因为白芳的情感“危机”得到了化解，冰冰对于自己的感情也恢复了一些信心，一整天下来都笑容满面，在新人的心中留下了平易近人的好形象。
“冰冰姐，你看，这是我准备的辩护词与辩护意见，还有这些收集和调查的案件材料、证据以及当事人的笔录。”江雨姗把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到了冰冰的办公桌边，脸上是自信的微笑。
冰冰拿过来扫了两眼，赞赏地点头，“看来你完全可以无师自通，不需要我来带。这场官司你就自己去打吧，我在场你反而会束手束脚。”
“真的吗？”江雨姗欣喜地望着冰冰，“我心里没底。”
“心里没底的人都是没有事先做好充足准备的人，你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到底是小女孩，缺乏自信，冰冰笑着鼓励她。
“冰冰姐……你很美，而且气质也很好！要是……要是你再年轻一点，我一定让哥哥娶你做嫂嫂！”江雨姗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天真烂漫，神色无辜，仿佛并未注意到这话的不妥。
冰冰的笑容一僵，用目光反复打量眼前的女孩，却也不像别有用心，更何况，江雨姗也没有理由来让自己难堪。
“小小年纪别整天想着这些事。还想帮自己的哥哥做主不成？再说我也只比你大两岁而已！”笑骂了她一句，冰冰见江雨姗也只是憨笑了一声，这一不愉快的小插曲便也一带而过了。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冰冰当着江雨姗的面就接了起来，“您好，这里是讼明律师事务所，我是冷冰冰。”
“果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前段时间见惯了冰冰失常的样子，萧暮影还真有些不适应，随口调侃了一句。
“是萧总裁啊，您是找所长吗？我帮您转接。”冰冰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微笑着回答。
萧暮影仿佛早料到冰冰会把皮球踢给林强，没停顿地接道：“不必了，来之前我已经找过所长了，他的意思是，你是萧氏资本的首席法律顾问，就没必要由他来出面了。”
“来之前？”冰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用词。
“我已经在事务所外面了，你是需要我进去请你，还是你自己出来？”萧暮影笑问。
冰冰知道他这是逼自己就范，但她还不得不中招，乖乖出去见他，“我知道了，马上就出去。”
“你不要多心，是正事。我在事务所对面的咖啡馆等你。”萧暮影突然改变了玩笑的语气，正经地说。
冰冰放下电话的时候，不由得发愣，究竟他是为了找她顺便谈一谈公事，还是为了谈公事而来找她呢？旋即又是一笑，如果她的事业和爱情都是他给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雨姗，我有点事要先出去一下，你自己去忙吧。”冰冰收拾了下包就出了办公室，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江雨姗在跟着她出门后，并没有转道回自己的办公格子间……
冰冰习惯性地一落座就直入主题，“什么正事？”
“你边喝我边说。”萧暮影闻言一笑，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只是一件小事需要咨询你而已。”
冰冰这才点点头，抿了口桌上已经摆好的咖啡，“热摩卡？”
她最喜欢喝的咖啡，是巧合还是刻意？
“也不是萧氏资本自身的问题，是我注资的一家公司，老板是我的朋友。”萧暮影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并不打算解释，转而切入正题，“他承包了一家酒店的全部家具，与飞华家具厂签订了家具工程合同书，并且在指定的酒店安装。公司已经支付了前期定金，但是这家家具厂所供的家具不合格，无法达到酒店的标准，我朋友当然选择了拒收，家具厂也因此停止了供货。我朋友想要以买卖合同纠纷为案由来起诉，但是在管辖法院的问题上却出了差错。”
“差错？合同能给我看吗？”冰冰皱眉。
萧暮影点头，很快从口袋中取出一份合同的复印件，“你看看吧。起先是向酒店所在地，也就是北京的宣武区法院上诉的，但是法院认为协议选择的管辖法院不明确，其选择无效。这个纠纷也就僵持住了。”
冰冰一边听着，一边迅速地扫视合同的条款，很快抓住了重点，“合同里写的是，约定因本合同发生争议，由‘工程所在地法院管辖’。”
“宣武区法院的意思是，双方签订的合同应为定做合同，合同履行地和被告住所地均在河北省香河县，为此将案件移送到河北省香河县人民法院审理。这是我强记下来的，术语方面如果有不对，请你见谅了。”萧暮影凭借记忆复述了法院的判决，“但是这就意味着公司需要到外地去打一场官司，成本提高了，收益又未必多。”
冰冰不禁感叹萧暮影的记忆力惊人，从刚才到现在他对整个案件就尽量以专业的术语来陈述，几乎没有明显的差错，这在外行是极难办到的。
“按照《合同法》的表述，买卖合同是出卖人转移标的物的所有权于买受人，买受人支付价款的合同；承揽合同，也就是所谓的定做，是承揽人按照定做人的要求完成工作，交付工作成果，定做人给付报酬的合同，承揽包括加工、定做、修理、复制、测试、检验等工作。这两者是有办法甄别的。”冰冰整理了片刻思路，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具体的甄别标准我就不说了，运用在本案中，我方公司要求的是家具品质与规格，至于其由谁生产、如何生产、所需产品是否已经存在却并不关心；而且合同主体的表述上用了‘供方’、‘需方’，因此双方订立的合同应为买卖合同。”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对面的萧暮影，发现他的目光中并未露出迷茫之意，这才继续讲下去，“因合同名称使用家具工程合同书，合同书中强调了安装义务，我们可以将安装义务理解为买卖合同的附随义务，合同中‘工程所在地法院管辖’中的‘工程所在地’，应为安装工程所在地，也就是酒店。因此，对于合同选择的管辖法院应该是明确的。关于合同的履行地点，合同书中明确约定在指定的地点交货并安装，履行地应在北京市宣武区，依照诉讼法规定，合同履行地法院也有管辖权。”
“会不会……太快了？”冰冰喝了一口咖啡，这才注意到萧暮影久久没有接话，尴尬地问了句。
“不是太快。你口齿清晰，我耳朵也不背。”萧暮影见冰冰还端着咖啡杯，盯着自己，忍俊不禁地调侃了半句，接着才真心赞美，“不过你的逻辑很清晰，思维也很快。时隔三年，你的职业魅力我又一次深有体会了，甚至比三年前更厉害了。”
任何真心的赞美对于女士都是受用的，更何况是一位优秀男士的赞美，冰冰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嘴里难免要反驳一句才痛快，“你只是没见过像我这样嘴里只谈法律，冷口冷面的厉害女人而已。”
“也许是吧。”萧暮影不禁想到了这些年围绕身边的莺莺燕燕，一阵反感就涌上心头，破天荒地没有挑开话头。
冰冰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没来由地低落下来，不明原因的冰冰也不打算继续坐着跟他大眼瞪小眼，就把合同收起来，作势要起身，“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会把这份合同带回去研究一下，然后写一份辩护意见出来，相信完全可以轻松胜诉。”
“等等！”萧暮影突然握住了冰冰尚未离案的手，“再陪我坐一会儿吧。要看合同的话，在这里看也行。”
冰冰犹豫了片刻，最终因为他沉郁的脸色重新坐下，却不知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我身边，确实有很多和你完全不一样的女人。”沉默一直蔓延，正在热摩卡失去了温度，冰冰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萧暮影却像谈天一样讲起了自己，“她们有的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有的是商界巨头的掌上明珠，还有的甚至是官员的宝贝女儿。很多人看我表面风光，身边围绕的异性要么美艳动人，要么知书达理，至少也是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但是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的笑容和言语几乎在我的脑海里重叠了，无论多少人，都只代表着一类人，和我的未来最不相关的人。”
冰冰默默地听着，发现他停下了，才赶忙应上一句，“可能她们接近你的目的确实并不单纯，但是到底都是对你有好感的吧？你也不能太消极看待了，不管怎么说，你总该相信你自己的魅力吧？”虽然她不是大家族出身，也不在商场上打滚，但总归是明白所谓“利益婚姻”这种东西的。
“你是不是想对我说，即使是因为利益而促成的婚姻，没准最后还会发现是一场天生注定的姻缘？”萧暮影突然笑问。
“我……”冰冰的心思被戳破，不禁涨红了脸。不知道在她这个年纪，抱有这种念头短短片刻，是不是可以算做是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萧暮影语出惊人，却是一本正经，“这样看来，我妈一定会很满意你的。”
“什么？”也许是话题跳转过快，冰冰简直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诉苦的萧暮影，这一刻竟然已经出言捉弄自己了，“你就这么拿我开涮？”
“不是拿你开涮，我说的是真的。至于原因，你早晚会知道。”萧暮影只是神秘一笑，并不打算现在就解释。他母亲的特殊爱好，还真不是一般媳妇能够接受的，不过他倒是很看好冰冰的潜质。
见到他狐狸似的笑，冰冰不禁咋舌，“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都还没有交往，就考虑到婆媳关系是否融洽的问题了。”
“这么说你认为应该先交往看看？”萧暮影端起咖啡杯，举止优雅地顺势一问。
“我可没这么说。”冰冰连忙摆手。那日她虽说答应要好好考虑，也确实左思右想过，但是始终无果。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她无法抉择，她甚至到今天都还无法确定萧暮影的真心到底是不是因为一时新鲜。
萧暮影并不意外于冰冰的拒绝，拿出了以往在商场上谈判的气势与手段，“把你的疑虑都说出来吧。”
既然萧暮影都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作为一个女性精英的冰冰也就没有任何让自己矫情扭捏下去的理由了。
“我也工作三年了，不如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她们不仅比我年轻，还单纯美好……”
“你才二十五岁，再不年轻，总也还没有我老。更何况，你目前的容貌和你的年龄似乎并不对等。”
冰冰被他最后半句话噎了一下，什么叫容貌与年龄不对等？难道说她现在看起来还和学生妹一样天真无邪吗？
“我除了在法律上比较精通以外，对于商场的事可以说一窍不通。”
“我自认为自己的脑子还够用，不需要太太帮我过多地伤脑筋来出谋划策。”萧暮影自信一笑。
“我的性格比起别人，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是因为职业等等各种因素，比别人看起来多了点成熟感。相反，我脾气差了点，还爱给人脸色看。”
“能给我脸色看的人不多，你可以是一个。”
“我以前都没正经谈过恋爱，所以可能根本不懂得怎么谈恋爱，这样也行吗？”冰冰彻底恼了，他怎么有点油盐不进的架势啊！
“你不是有那本《爱情使用说明书》吗？多看看就可以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萧暮影笑意不减，“还有其他借口吗？一次性说出来吧。”
冰冰重复道：“借口？”这可是她憋了半天的说辞啊！
萧暮影认真地点头，“刚才你所说的，在我眼里都是借口。你简直是把借口当做疑虑在无中生有。任何两个人，都不可能是完全对等的，你只能列出这么几条吗？我可以列出一百条来给你听听。”
“你的商业谈判手段果然很高明，一定有很多人败下阵来。”冰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也已经败下阵了？”萧暮影反问。
冰冰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败下阵也分情况，一种是心服口服，一种是不情不愿。我目前的状态介于两者之间。”
听了这话，萧暮影突然放声大笑，惊得冰冰瞪大了眼睛。这种传奇人物的思维果然与常人不同，听到这种扫兴的话，还能如此开怀，她几乎怀疑他是怒极而笑了。
“谈感情当然不能按商场上的手段来。如果今天，我以气势说服了你，等改日你仔细回想，就又会疑虑丛生，甚至还会后悔。所以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我们来日方长。”萧暮影潇洒地说完这话，就起身离开了。
本来呢，这前面的话，甚合冰冰的心意，认为他倒确实有几分贴心，但这最后的一句话，却让冰冰一阵毛骨悚然，用句不恰当的话来形容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如今算是被萧暮影这个“贼”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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