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原被迫撤了省城的分公司,肖野随他回到营盘。交待完,肖野就想离开。杨三原问她去哪儿,肖野茫然地摇摇头。杨三原知道再也留不住肖野了,便道,咱俩喝几杯酒,算是为你饯行吧。喝着喝着,杨三原的眼睛就直了,他抓着肖野的手,满口胡言。肖野冷冷地说,你醉了。杨三原说,我没醉,我一直想你呀,你要走了,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背了这么多年黑锅,不能白背呀。说着,摇摇晃晃地抱住肖野。肖野甩了一下,他抱得越发紧了。两人扭在了一起。肖野一边在杨三原脸上抓,一边骂,她把在省城憋的满肚子气全发泄到了杨三原身上。肖野没想到自己骂得这么脏,这么狠,这么顺口,她的心里竟淤积了这么多肮脏的语言。肖野痛快淋漓,两眼血红。杨三原没被抓怕,却被骂怕了,两个小眼怔怔地直泛痴。肖野瞅空子逃出来。
一出厂门,肖野竟和马力撞在了一起。肖野一眼就认出了胡子拉茬的马力,她气冲冲地骂,你没长眼啊,怎么往身上撞?马力嚷,你撞了我,倒有理了?肖野呸了一声,你是死人呀,就不会躲一躲?马力退后一步,瞧你那凶样儿,要吃我呀?肖野骂,我就是要吃你,谁让你是个贼,谁让你一走就没了影儿。肖野控制不住地哭出来,心里委屈极了。
马力的声音一下变得异常轻柔,哭啥?想哭也不能在这儿哭。
肖野哭得更利害了。
马力问,你准备去哪儿?
肖野说,我没地方去。
马力说,和我走吧。
肖野问,去偷牛?
马力说,我现在只贩,贩牛,贩马,贩羊,贩骆驼,凡是挣钱的,我都贩。当然,除了人。
肖野想都没想,就随马力去了后草地。
中途在野外住了一夜。没有羞涩,没有迁就,肖野很自然地投入马力的怀抱。粗放的马力紧紧搂着肖野,释放着北方男人特有的气息。肖野在大草野上尽情呻吟着,叫喊着。
肖野觉得这是一个遥远的梦境,似曾相识,又未曾相识。
马力豪爽、义气,很会疼人,也从不问肖野的过去。那半年,肖野彻底放松了自己。她随马力一块儿干,日子虽辛苦,但也很刺激。不做生意,马力就和朋友整日整夜地喝酒,似乎什么都不愁,什么都不想。肖野受他感染,从不去想过去的事。
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肖野听着嘀嘀哒哒的雨声,呆呆地发愣。马力出外喝酒,整整一天了。她担心他出事。半夜里,马力醉汹汹地撞进来。肖野上前扶他,被他狠狠地推开。马力吐着酒气说着胡话,大意是他的一个朋友犯事了,他要弄钱赎朋友。肖野心里格登一声,“弄钱”二字深深地刺痛了她。肖野给马力洗了脚,扶他睡下,想等他醒来问个明白。可第二天一早,肖野醒来时,马力早没了影儿。
肖野的心蒙上了阴影。
几天后,马力眼睛血红,赶着七头牛回来了。他让肖野随他去三原公司,并强调说,有肖野的面子,杨三原会给个好价钱。肖野不动声色地问,又偷了?马力避开她的目光,就这一次。
肖野痛心地说,你答应我洗手不干,怎么又……肖野说不下去了。
马力说,为了救朋友,我是不得已。
肖野叫,不,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马力说,朋友犯难,我不能不管。
肖野说,你心里只有朋友,还有没有我?你要是再……我怎么办?你把牛送还给人家,要不,我去告发你。
马力劝了几句,见肖野死活不肯,脸孔便一阵阵地板成了干猪皮。他粗声道,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肖野一顿,脸渐渐绿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马力冷笑道,我要干什么,谁也阻拦不住。
肖野咬牙道,我也是这个脾气。
马力火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婊子!我不嫌弃你就罢了,你还想管我?找死呀?
肖野的心猛地一颤。她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没想到她的追求依然是一堆泡沫。马力骂人更刻毒。肖野怪怪一笑,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个婊子今天管定了。
马力轻蔑地笑起来,你管吧,我看你怎么管。
肖野突在拔出牛耳尖刀,这是马力让她防身用的。肖野说,你不把牛送回去,我就……她的声音抖了。
马力哈哈大笑,瞧你那样儿,你还想杀人,来呀,往这儿捅,往这儿……紧接着,是马力的一声惨叫。
北方落第一场雪的时候,肖野的生命结束了。如一朵红颜褪尽的残花,风一吹,便轻轻地飘落了。一个大学生竟沦落为杀人犯,那一阵子,肖野一直是人们最热门的话题。关于肖野的传说有许多版本,但没有一个是真正属于肖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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