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霍利内心非常喜欢这件大衣，可是她希望尼克不要就此觉得他摆脱了为昨晚的事而撒谎的责任。
从桑塔高高的阳台上，霍利俯视着下方北极广场的主广场。广场上空无一人，连一个精灵也没有看到。她本盼望着看到一群精灵在翘首期盼着圣诞时钟的时间设置仪式。瞥了一眼尼克之后，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面对这空空如也的广场，他看上去既不惊讶，又不沮丧。
“是不是很美呀？”尼克问道。
“空无一物。”霍利回答说。
“我知道，这不是很宏伟壮观吗？”尼克探身向前，胳膊肘支在阳台栏杆上。“至少这会是在二十七号之前的最后宁静时光。”他转身看着霍利，脸上绽开一个赞赏的微笑。“你穿这种颜色真是好看极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尽管身处冰冷刺骨的北极严寒，霍利还是觉得双颊滚烫。“谢谢你，我说的是大衣。”眼前的景致简直就像贺曼公司（译注：美国老牌的贺卡品牌公司，成立于1910年）出品的圣诞水晶球。一座圣诞老人的雕像矗立在广场中央，砖砌的人行道从雕像四周铺展开来，连接起一连排的镶木店面，店面的大门被漆成五颜六色的明亮颜色。路灯杆漆得红白相间，路灯状似雪花。看到眼前的这一切，霍利叹了一口气。
尼克看在眼里。“想念以前的圣诞节了？”
“喔，不是，不是这样。”霍利回答说。“我刚刚只是觉得这里像是个生活很快乐的地方。”
“是的。我敢打赌这里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尼克转身看着她，说道：“这不应该令人惊讶，别忘了，这就是圣诞节的意义所在。快乐。”
霍利耸耸肩。“我表示怀疑。”
“你怀疑什么？”
“我知道，对你的家人来说，圣诞节是快乐的。”霍利说道。“可是，并非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对很多人来说，圣诞节可能是一年中的艰难时刻。”霍利停了下来，这可能不是发表自己对这一节日的悲观看法的最佳时机或最佳场合。尼克·克劳斯，一个喜欢休闲、娱乐至上的人，怎么会了解人世间的艰难和孤苦呢？她猜想他一点都不了解。此外，和他独处的这一刻也许是从他嘴里套出点口风的最佳时刻。“你姓克劳斯，那他们为什么叫你尼克·凯恩呢？”
尼克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军乐队就吹奏着“铃儿响叮当”的曲子走进了广场。这支军乐队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时刻。跟在这二十人军乐队后面的是数十上百个精灵。精灵们陆陆续续地布满了整个广场，霍利的眼睛睁大了。确定无疑，下面的广场上已聚集了成百上千的精灵。尼古拉斯走到栏杆前面，挥挥手，精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无线麦克风，打开开关。“谁准备好过圣诞节了？”
聚在一起的精灵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霍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惊讶于他们的热情，惊讶于他们的精气神儿，最主要的还是惊讶于他们的快乐。因为那就是人群中所散发出来的纯粹的快乐！她瞥了一眼尼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也持有同样的感受——快乐！一丝妒忌从她的眼中闪过。
“是时候了，”尼古拉斯冲着下方的人群喊道：“是时候开始圣诞节倒计时了。”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安静。等人群静了下来，他又接着说道：“帮我完成这项光荣任务的就是这位迷人的霍利·贾米森小姐。”
霍利完全没有料到，人群沸腾了。
尼克示意她向前几步。他把身子向她凑近，这样她就能在一片喧嚣中听到他的声音。“来吧，挥挥手。”
霍利试探性地抬起一只手，摆动了几下裹在手套里的手指。尼克笑着说：“举得再高一点，这样他们就能看到你。”他指导着她做。可是显然，霍利接下来的努力并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因此他伸出左胳膊，滑过她的腰，把她的胳膊推得更高一些。“来吧，霍利。是时候融入这圣诞气氛中了。”
霍利再次挥挥手，这次，精灵们报之以巨大的欢呼声。她笑着，转过身对尼克说：“我看出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了。”
他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霍利斜过身体向尼克凑近，尼克也向她凑近。直到两人的脸庞之间仅隔数英寸。她发觉尼克用的须后水所散发的清新香味让自己稍稍有些心醉。目眩神迷中，霍利盯着尼克湛蓝的眼睛。他的眼睛闪烁着活力，突然，霍利非常迫切地想亲身体验这种活力。“尼克？”
他的眼睛盯着她的双唇。“嗯？”
一阵突如其来的理性涌遍霍利的全身。这太荒谬了！简直是疯了！几百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昨晚发生的事跟她撒了谎。不仅如此，他还赤裸裸地对他的父亲——她的老板撒谎，并且脸上没有一丝愧疚。
“怎么了，霍利？”尼克问道。他们靠的如此之近，她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
“尼克·凯恩是谁？”
尼克退了回去。“尼克·凯恩？”他摇摇头。“我应该认识他吗？”他低头看了看下面的精灵们。“我们最好回去工作了。”
他胆大包天、厚颜无耻地回避了霍利的问题后，竟然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接着转过身，给精灵们讲话。他真的是在给精灵们讲话。他的演讲充满了活力无限的修辞，简直可以把“圣诞怪杰”本人煽动得陷入假日狂热之中。对他周身散发的魅力，霍利却不为所动。她站在尼克旁边，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尽管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冷。现在她的血液也开始慢慢地沸腾。
“我们开始倒计时吧！”尼克举起遥控器，以便底下的精灵也能看见。“和我一起倒数。十、九、八……”
因为几百个精灵共同加入了倒计时，高涨的激情令空气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他们一数到“一”，尼克就把遥控器举起来，将它指向一个用帷幔遮住的装置，它位于他们头顶上方的大楼上。仿佛被魔法棒点过一般，红色的帷幔滑落到地上，闪闪的绿光和五彩纸屑被喷发到空中。
霍利伸长脖子，抬头望向古老的铜钟。铜钟镶嵌在花岗岩大楼里，至少有四英尺宽，很多很多英尺高。钟表盘上的罗马数字略微有点弯曲，时针和分针都呈圣诞树的形状。令它显得尤为独特的是，顶部的数字是七十二，而不是十二。毫无疑问，这是霍利曾见过的最迷人的钟表。
在阵阵欢呼声中，尼克举起手，这样精灵们就可以听见他讲话。“圣诞节三天倒计时现在开始……还有谁有工作要做吗？”
精灵们迅速撤出了广场，速度甚至比他们进入广场时还要快得多。尽管不是狂奔乱闯，可他们的行动却有一个新的目标，并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这让霍利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回头瞥了一眼大钟，接着叹了口气。
尼克看看她，又抬头看看大钟。“失望了？不要这样。”他关掉麦克风，把它塞进口袋里。“指挥中心里有一个高科技数字钟表，可以将圣诞节倒计时精确到纳秒。我毫不怀疑，它的高效会让你的心狂跳不已。”
尼克的挖苦把她的心刺得好疼，不过也许这是她应得的。从她到达北极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断地对效率和消减成本措施吹毛求疵，尽管桑塔并没有表示出要削减预算的强烈愿望。在她初次面试时，桑塔只说他需要一个人帮助他的儿子。这一点她还没有做到，不过她可以改变。
毕竟这是圣诞节。还有比这更好的伸出橄榄枝的时机吗？她只需要把她对尼克缺乏职业精神的判断扔在一边，忘记他的消失和谎言对她造成的伤害就可以了。也许尼克只是去参加一场曲棍球比赛……不，他回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晚礼服……那么也许他晚上出去社交了，结果在最后紧要关头，他因被发现跟人谈笑风生而落得十分难堪。
霍利做出了决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是时候重新开始了。在随后的七十二个小时里，她要成为尼克的左右手，成为他梦寐以求的助理。她将不仅干练高效，而且还仪态万千。她会把尼克·凯恩这一整件事抛到脑后。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多，她弯下腰，把遮盖时钟的红色帷幔捡起来，叠好。“现在我们做什么？”
尼克的眼睛在她身上，久久不曾挪开。“你是在问我，不是命令我？”
“我在问你。”霍利把叠好的帷幔递给他。“从现在开始到圣诞节，我听候你的差遣。你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再玩二十个问题的游戏了？不再怀疑我了？”
霍利点点头。“是的。”
尼克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这该会很有趣。”他示意她走在他前，穿过几扇敞开的大门。“我知道我们会从哪里开始。”
“听你指挥。”霍利说道。
他淘气地眨眨眼。尼克的眼神让她不禁暗暗祈祷，她没有给圣诞节的垮台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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