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曼没死，这件事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如果说那个人真的是为了小女孩而来，并在整个案件中都掩藏了身份，这一秒身份不是暴露了吗？
陆远解释道：“你不是罪犯，更没有躲避过警方的追捕，可能对于他来说，你的身份比较低级。”
“What？！”科曼还不干了：“1990年我就是教授了，如今已经在这个职位上待了足足27年，不说洛杉矶，在整个美国心理学学术界有多少我的徒子徒孙你知道吗？艾莎的老师就曾经是我的学生，这个时候，你告诉我，我身份低级？陆，我和你说过的，就在我那间小诊所里，有两任美国总统曾秘密到访，他们求我帮着解决心理问题！”
一看见老头较真儿了，陆远安抚道：“不是社会地位的高低，我的意思是，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是凶手追逐的目标，不然，他没有任何理由让您活下来，对吗，老师。”
能完全听懂他们俩的英语对话，还有点口语能力的老刑警这时候说了一句：“这还真有从凶手手里活下来不高兴的啊，也是邪了门了。”当然，他说的是汉语。
陆远回头斜了老刑警一眼，对方有些尴尬的转身走了，只留下这师徒俩还在案发现场坐着。
“老师，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就像咱们俩现在的位置一样？”
科曼点点头：“没错。”他补充道：“很奇怪，面对他的时候，哪怕心里明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却生不起哪怕任何一点紧张感，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特别放松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人觉得他根本不会攻击你。”
“然后，你是怎么晕的？”
科曼回想了一下：“桌子上摆了很多可以置我于死地的工具，比如说刀、扳手，还有用来堵住嘴的东西，任何人看到这些东西都会为自己担忧……”
“等会。”陆远叫停了：“老师，刚才您说的是，他不会让你产生紧张感，但是你却主动要站起来反抗，还是基于没有受到人身伤害的情况下，对吗？”
“怎么了？”科曼回应道：“早上我一开门就被打晕了，明知道对方会伤害我，为什么不能反抗？更何况我看着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很紧张啊。”
不对。
事情有些不太对，一个人的行为一定是有迹可循的，他杀过很多人，那这个人身上就会有磨灭不了的特殊气质，像叶欢，和叶欢手下的那些人一样，这群人摆脱不了那股气质和准备以某人为目标后那全神贯注的神态，这是一种习惯，就像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自己在笑出来时有多少褶皱或者不让法令纹延长。
如果凶手是一个表面上让人看起来非常放松且没有防备的人，他已经摆脱了特殊气质对自身的困扰，彻底超越了挂相的层次。什么是挂相？一个十几年的老兵站在你眼前，哪怕退役一个月了，那气质依然会在，只有长期在岁月长河里打磨，那气质才会慢慢消失。
这东西一般是改变不了的……
还有，科曼是一名心理学家还是一名老师，在心理学领域里，他是个专门治疗心理疾病的人，也就是说，其专业水准超过了陆远，为什么，从报警到自己赶来攀谈，老师没用任何有关心理疾病的专业名词套到对方身上？
“你动手了，之后呢？”
陆远继续询问着。
李慕去了小区的监控室拿录像，赵一白在门口查看现场证据，鉴证科的人员早就收走了桌子上的扳手和刀，采证程序已经结束。
“然后？我都没完全站来就被一把抓住了头发，那个混蛋用我的脑袋撞在了你们家的茶几上，我又晕了。”
陆远呢喃道：“很奇怪啊。”
科曼补充：“是很奇怪，从他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时刻都在防备的人，可是他那种从容，根本不想防备谁的样子，你懂吗？”
科曼有些解释不清了，这个世界上要是还有心理学家解释不清的事、解释不清的人，那这件事的蹊跷程度可想而知。
“老师，你不觉着这个人有任何方面的心理疾病，或者是和美国出现过的任何连环杀手类似？”
“完全不一样。”科曼有了一些肢体动作，有点像是特别想要证明自己，这，令陆远尴尬了起来，肯定是自己的表情让对方察觉到了什么，否则科曼教授根本不会这个样子：“我是没参与过任何警方的行动也不曾给洛杉矶警方提供心理学上的帮助，可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心理疾病患者，每一个患者只要进入诊所，我就能知道他的心理问题出自什么地方，经过短时间的接触就可以判断出病情严重性，这是我的经验所导致的。可看见他，我就和看见了一个完全体的正常人一样，你明白吗？”
这不可能！
当今社会下，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这些东西，就像是感冒后去医院查血常规，在科曼眼里，能一眼从血常规的数值上判断出是否有炎症，对于这种双眼类似于机器的经验类型医生，他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需要治疗的病人，另一种是不需要治疗的病人，怎么会有完全的正常体呢？
“还记得这个人的样貌吗？”
陆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曾经给林颖看过的照片，当他把照片递给科曼，科曼的那双眼睛突然瞪了起来！
“是他？”陆远问道。
“样貌……是。”
这叫什么话？
陆远真听不明白了。
科曼仔细的又看了一眼照片中的男人：“我见到的人比他要放松很多，他们除了长的一模一样外，情绪表达上完全不同，我见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一个连拍证件照都要眉头紧锁的人不可能坐在我对面时，令我无法察觉到任何心理问题。”
陆远刚张嘴要说话，科曼再次解释道：“陆，我知道刚才的话有些前后矛盾，但，我没有任何必要撒谎，这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
这一点，陆远赞同，科曼是受害者，为什么不把发生过的事实都供述出来呢？
“对了，有件重要的事儿忘了说，这个家伙一直在问我‘小姑娘在哪？’，还有一张你和小姑娘在饭店门口与一个女人交谈的照片，陆，那个小女孩是谁？”
科曼继续道：“你得让她小心点，被这么个难缠的家伙缠上，我实在想不出任何不提心吊胆的理由。”
陆远点点头，安抚性的说道：“你放心吧，老师，不会有人伤害到这个小女孩的。”
“陆教授。”
李慕从外边回来了，手里还拿着U盘走进别墅说道：“录像我考回来了，从昨天晚上凌晨十二点一直到刚才上午九点四十的都在这里边，这边怎么样了？”
赵一白接话道：“现场发现了一个扳手和一把刀，目前已经被鉴证科的人拿回去化验了，现场留下了不是特别清晰的脚印，可能是在打晕科曼教授后，拖拽他的身体导致本身提及压力过大造成的，从脚印上来看，他应该是个身高近一米八五的男人，体重……”说话间，他瞄了一眼科曼教授：“很可能接近一百公斤。”
听到一百公斤的计量单位，李慕直接来了句：“是个胖子？和之前林颖的描述不符啊。”
对，国人的思维中，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公斤哪怕是微胖，起码也得是个能明显看出来的胖子，叫壮汉也行。但，科曼教授对其身材的描述是，中等身材，还特别指了一下一直见个体态保持的不错的老刑警，说和他差不多。
老刑警身高一米八，在对方的年代，这是标准的大高个，可老刑警才多重？不到一百五十斤。
要是按照这个说法，赵一白认为科曼教授的话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必须是个肌肉男，还得是脱下衣服能明显看出肌肉块的那种，否则，对不上号。
“李队副，根据科曼教授的供述，艾莎的男朋友日尔科夫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把他控制起来了。”
陆远把照片递了出去，此时赵一白突然问了一句：“科曼教授，抓到人以后你愿意出庭指证他吗？”
他说的，是中文！
赵一白当然是故意的，也知道科曼教授在一直在美国，根本没接触过中文，连日常和陆远的交流都在使用英文，比如刚才，可他依然说了中文。
唰。
科曼教授看向了陆远，不解的看着他，陆远只能翻译了一下，科曼如此回答：“当然，随时都可以，陆远由我的电话号码，而我，就住在这里。”
“老师，你应该去趟医院，起码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陆远干完了正事儿，这才开始关心科曼的身体情况，赵一白却转身走出了别墅，站在车旁不知道该干嘛的小刘洋身边说道：“盯着他。”
小刘洋还问呢：“科曼教授？盯着他干嘛？”
赵一白狠狠的瞪了小刘洋一眼：“我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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