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秀娘正在劝月秀吃饭,一大碗面片,上面荷包了一个鸡蛋。月秀娘坐在炕沿上,月秀躺在炕上,不论月秀娘怎么劝,月秀就是不说话。从昨天晚上回来以后,她还没吃过一口饭,她娘不住地擦着眼泪。
听到刘青山进来,月秀霍地坐起来问:“叔叔,甘靖回来没有?”月秀清秀的脸庞焦黄憔悴,头发蓬乱,两只眼红桃一般。刘青山叹口气说:“秀秀,不管怎么,你总得吃饭呀。”月秀摇摇头说:“不,你告诉我,甘靖回来没有?”刘青山说:“你这不是孩子话,事情还没有结果,哪里就能回来。‘那你们是一定要定他强奸了?”“秀秀,怎么是我们呢?控诉是你写的,手印是你的手印,我们是看了你的控诉后才送他到公社的……”“我写的?”月秀气得浑身颤抖,眼泪哗哗哗流了下来,边哭边说,“我一个字也没写,谁写谁断子绝孙。他们把我拉回来关在这个房子里,刘毛蛋那牲口拿着几张纸进来让我按手印,我不按,他们拉着我的手硬按了手印。嫌我骂他牲口,他比牲口也不如。他为我?他是为他,我不嫁他他气得不行,他想娶我,瞎了他狗眼,黑心烂肚肠的牲口,我会嫁给他?我就是嫁个讨吃要饭的也不会嫁他。我就要骂他牲口,牲口、牲口、牲口,姓刘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牲口,都是比黄世人、穆仁智还要牲口的牲口……”一天一夜心灵所受的折磨,多少天集聚起来的屈辱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抽抽咽咽一边哭一边骂,一口气没换上来,腿一蹬绝了气。慌得她娘和刘青山赶紧掐人中,屈胳膊屈腿,在窗外听着的刘会同和亮子也忙进来。半天,月秀才呜咽一声苏醒过来。
刘青山等她平静了些,苦着脸说,秀秀,有什么话,商量着说,你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这一说,月秀的气又上来了,说:“商量?谁和我商量?都说我丢了刘家的人,连我娘也骂我,从昨天晚上把我拉回来,就把我锁在这间房里,出也不让我出去,一股声逼我承认被强奸,谁和我商量了,我找谁商量去?”
刘青山说:“我这不是和你商量来了,秀秀,事情已经闹到这地步了,你说该怎么办?”
这一下把月秀问住了,半晌,她说:“什么该怎么办?”
“这件事呀,你和甘靖这件事。你说他不是强奸,可是证明也做上去了,人也抓了,咱们总不能自己再去说咱们那是诬陷人家,要求人家放出他来吧?你不要急,听我说完。当然,不是你诬陷,问题是,你爹刚刚戴了帽子,你总不忍心他罪上加罪,被揪斗被游斗,甚至进监狱吧?另外,这事还牵涉到明子、亮子和刘家好几个人,当时,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好,就说他们不是为你,是为他们自己。不管怎么,要是咱们主动去要求放人,人家追究起来,受害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你不为这个总得为那个吧?再怎么说,胳膊肘总不能向外扭吧?是的,就说咱们是冤枉他甘靖,但要放他,也得有个过程,也得看怎么转过这个弯来才行吧?你说你不吃不喝,你要出点事,怎么对得起你爹、你娘?不说别的,你还这样年轻,你也总得为自己今后想一想吧?”
月秀看看地下站着的继父、哥哥和娘,反问道:“叔叔,你说怎么办?”
“我说?现在倒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配合不配合?”
“什么办法?”
“你不是想到甘肃吗?你在这里,大家都对你不放心,怕你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一时见了人不好意思,你要是愿意,最近一两天,让亮子送你去甘肃住一段时间。我们这里以大队出面,说经过调查,因为当时大家都在气头上,有些地方可能做得过头了些,想办法慢慢往出保甘靖。”
刘青山话音刚落,月秀娘就说,秀秀,你叔叔这个办法好,明天就让你哥哥送你到甘肃,去那能找下工作就不用回来了。省得这里七长八短,这事那事的。
亮子也说,秀秀,就去甘肃吧,你一走,你就没事了,省得那些人来调查成天麻烦。
月秀很干脆地说,不。走,我是迟早要走,但现在我不走,叔叔不是说事情还没结果吗?没结果我怎么能走?你们怕人家来调查,我不怕,我还盼有人来调查,有人来调查我才能说真话,我才能洗清我被那牲口穆仁智一样拽着我的手按下的手印。
说这话时,她一眼瞥到刘会堂走了进来,忽然滔滔不绝说开了。她说经过这半天一夜,她想了很多,她说我毕竟不是刘家人,要是刘家人,你们决不会这样对我,我要是我爹的亲生闺女,你们会安排捉我和甘靖吗?我要是刘家人,你们会逼我嫁给刘毛蛋吗?我要是刘家人,你们会把被强奸这样的丑名逼我背上吗?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刘家人,我只是你们手中的一张牌,从我在剧团时,你们就拿我对付甘靖,后来又拿我对付我爹,你们先说我要嫁了刘毛蛋,我爹就戴不上帽子了,后来又巴不得我爹戴帽子。为什么呢?因为你们知道甘靖在内蒙取证为我爹出了力,工作组让他批判我爹他坚决不批判,你们知道我爹要戴不上帽子,我就不会嫁刘毛蛋。所以,在我爹戴帽子问题上你们都袖手旁观,说我只有嫁了刘毛蛋,我爹才有希望摘掉帽子。我怎么知道这些?村里人都知道,谁不是这样说。你们是不是说过我要不嫁刘毛蛋嫁甘靖就给甘靖爹也戴帽子?逼得我到了甘肃,我到了甘肃,又逼我爹我娘,让我回来嫁刘毛蛋。我为了我爹,为了你们不再害甘靖,我答应了你们嫁刘毛蛋,但我不甘心,我恨你们这样做。实话对你们说吧,我就是因为不甘心嫁刘毛蛋,我才把甘靖叫出来把我给了他的。你们骂我不要脸也好,骂我下贱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决不会嫁给刘毛蛋那牲口,让那牲口永远死了这份心吧。不是我绝情,是你们做得太绝情,你们不把我当刘家人,我也不能赖在刘家丢你们刘家的脸。我知道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走,一条是死,我说过了,如果甘靖出来:我就走,走了永不回来,好歹我还有个亲哥哥,有个走处。如果甘靖被判刑,我就死,死了我也不会说你们好。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把刘家人都捎带进去了。月秀只顾了自己痛快淋漓,却不知自己伤人伤得太厉害,连刘青山也忍不住了,说,秀秀,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好像我们都在思思谋谋害你。好吧,你既然说到这一步,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了,你也不用死呀活呀吓人,你走不走随你的便,甘靖出来出不来也与我无关。我还有我的事,我先走了。
刘青山本来心情就很矛盾,从他本心来说,他并不希望月秀在这种时候走,月秀不走,他还有回旋余地,月秀要走了,他肯定被推上了火线,这正是刘会堂他们所希望的。月秀不走,他又怕如果月秀真出些事,那就更麻烦了。他来动员月秀,也不单因为刘会堂那些话,一方面,从道义上,他得来看看月秀,另一方面,他也总得做出个姿态,不想来了又受了这样一顿抢白,这时,正好就坡下驴。
刘青山一走,刘会堂瞪着弟弟骂了声可恶,也背着手走了。他一计不成,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说,死,死了倒好了,死了他甘靖越发得被判刑,倒省了许多麻烦。
晚上刘毛蛋下班回来后,药死的猪也没顾得看就去找刘会堂,一进门就说,伯伯,甘靖那小子这次没跑了,我有个朋友是公安局局长的小舅子,他带我找了局长。局长说,中央出了事,最近要严打,他说发生了这样的事,王和子也不报告,让公社马上把甘靖送到县里。刘会堂向他说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刘毛蛋咬牙切齿说,我叔叔的鸡和我家的猪肯定是甘翊那小子毒死的,破了案把他也得抓起来,让他看看马王爷头上几只眼。月秀她是个破货了,她不嫁我,我还不要她呢,她想走让她走,就是她死也不能让她嫁甘靖。刘会堂说,要是她真寻了死,出了人命可不是耍的。刘毛蛋说,她想死让她死好了,她不承认是刘家的人,咱还非认她不成?她不仁,不能怨咱不义,是吧,伯伯?刘会堂心说,还是毛蛋行,无毒不丈夫,刘家有这么个顶门立户的人,刘家就有希望。嘴里却说,毛蛋,我老了,说话没风,和你叔叔动员月秀到甘肃,让她骂了一顿,她不走,人家要对证起来,迟早是个麻烦。看她那样子,是铁了心要帮甘靖,她要对公安上人一口咬定她和甘靖是恋爱,说手印是你硬捉住她手按的,你们弟兄们闹不好还得跟上受大害……刘毛蛋说,伯伯,那你说该怎么办?刘会堂沉吟着说,总之,得想办法让她为了你弟兄们,不要把实情说出去。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们弟兄们看着办吧……刘毛蛋恶狠狠地说,她不是口口声声想死吗?让她死好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刘会堂慌忙摇头摇手说,毛蛋,你可不敢起这心,还是劝她,想办法劝她……
从刘会堂家出来,刘毛蛋气得头发昏,她一口一声骂我牲口,我牲口你了?我对你那么好,外出演戏,处处照顾你,保护你,怕你冷,怕你热,在村里哪件事上我对你家不是想尽办法照料的,你反倒骂我是牲口。我牲口碰也没碰过你,你倒不要屄脸地和甘靖干那事,还想和甘靖私逃到甘肃,你想得倒美,老子到口的东西,你让别人尝了鲜,给老子留个破玩艺,老子是个捡破烂的?你不嫁老子,老子还不要你呢。老子好受不了,你们也不用想好受。
他本来准备去找他叔叔刘青山,走到刘会堂大门口改变了主意,返回来到了刘会同家,刘家弟兄分家后,各占一个院子,院子东南角有个小门相通,刘毛蛋进了墙角小门,见刘会同家里和月秀家里都亮着灯光,便大声叫着亮子说,亮子,公安局已经逮捕甘靖那小子了,这一下,那小子没跑了,不判他十年,也得判他个七年八年。现在又遇上严打,闹不好,他小子还得吃枪子……
一边说,看着月秀卧室,进了刘会同的家,亮子却不在。刘会同俩口子淡淡地说,毛蛋,来了。客套着让他坐,对他的消息并不表示兴奋,倒听到隔壁月秀屋子里传出嘶哑的骂声和打门声,骂些什么却听不真切。三个人都侧了耳朵听,神情极其尴尬。一会儿,月秀娘说,毛蛋,亮子到明子家去了,你要找他,到明子家去找吧。刘毛蛋目的已经达到,遂站起来告别。到院里,略停一下,听到月秀嘶哑的哭声,忽然感到很难受。
令刘毛蛋大惑不解的是,他叔叔刘青山对他拉上公安局长关系的消息反应也很冷淡,他和叔叔商量,准备把被毒死的死猪肉,送二十斤给公安局长,二十斤给特派员王和子,刘青山不动声色对他说,那可是吃了死耗子的猪,让人家知道了还以为你想毒死人家呢。他还想和叔叔商量一下怎么对付甘家弟兄,叔叔忽然对他说,前几天专跑说媒的大肉小要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是漆郎村耿家的闺女,那闺女大概你也见过,是个好闺女。刘毛蛋气愤地说,那咱们的猪、鸡就白死了?刘青山冷冷地说,自己药死,还让谁赔你不成?咱村吃死耗子吃药耗子药死了的猪和鸡有多少,都让人赔吗?刘毛蛋说,你是说自己药死的?刘青山说,我给水库打过电话了,甘翊一直在工地,根本没回过村,连甘靖被抓走的事还不知道呢。刘毛蛋说,我知道你们都想下软蛋,你们不闹,我一个人闹。气愤愤地离开刘青山家。翌日上班走时,果然带了二十斤猪肉送了公安局长。
刘毛蛋走后,月秀娘怕月秀出事,晚上陪月秀一起睡,半夜,月秀叫醒刚闭上眼的娘说,娘,我想通了,我听你的话,这里的事我不管了,明天你让亮子哥送我到甘肃吧。她娘高兴地爬起来给月秀热了一回饭。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兄妹俩就悄悄离开了沱河村。他们比到县城上班的刘毛蛋早走了半个多小时,刘毛蛋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走,看到有两个人拦公共汽车,好像是亮子和月秀,赶过去时,汽车已经开走了。
王和子在县里开了一天会,公安局还有些其它事又逗留了一天,离开时,局长叫他,谈起沱河村甘靖的强奸案,问他为什么不交回局里?王和子谈了还没见到受害人,得先调查充分证据。另外,这件案子疑点太多,据他认为可能是冤案。局长说,不管冤不冤,你交回局里吧。王和子心知肯定是刘青山叔侄背后下过功夫了,便要求局长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还下不了结论,交回局里处理。局长说,这样也好,你先把证据弄充分,我这里少费点劲。这次严打,各类案子都得有一件,你这里有了一个强奸案,要证据确凿;就作为严打对象了。
王和子不敢怠慢,一回来就去沱河村找月秀,不料月秀已经去了甘肃,气得王和子大骂刘青山。回到公社,甘靖交给他厚厚一叠自诉材料。王和子说,不见刘月秀,你写得自诉球用也不顶。老弟,你的运气不好,碰上了严打,局里要让把你交回去,由局里处理。一回局里,冤了你我也帮不上忙了,谁让你管不住你那东西,闹人家闺女来。甘靖先还镇静,说相信共产党不会冤枉人,后来也着了急,又写了一份申诉材料让来看他的哥哥甘翊务必亲自交到县常委孙善成手里。要求王和子派人到甘肃去找月秀,他在听到月秀到了甘肃时怀疑过月秀是和家里串通了害他的,但他又对月秀抱着希望。王和子说,来不及,到甘肃来回再快没一个星期也回不来,而我只有三天时间。他给局长打电话说了情况,要求宽限几天时间,申请经费到甘肃取证。局长说,不是有受害人的证明吗?你干脆交回局里算了,还取什么证,你又不是不知道严打要在尽快时间进行。还是那个话,三天时间,你做不了结论,我就去提人。
晚上,正一筹莫展时,刘毛蛋带了二十斤猪肉送来了,说家里杀了一口猪,早就想感谢王特派员在村里时对他叔侄的关照,请王特派员一定收下。王和子看着猪肉咽了口唾沫,忽然问,给局长送了多少?刘毛蛋一愣,没弄清王和子意思,说,没,没……王和子却笑着说,毛蛋,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甘靖这件案子局里要拿回去,你光给我送不行。要不,你把这给局长送去吧?刘毛蛋慌忙说,特派员,这是给你的,局长那里我已经送了。王和子说,好吧,你坐下,等会儿。
一会儿王和子和公社秘书、灶上事务长一起回来了。对刘毛蛋说,毛蛋,你打个条子,今送到王特派员王和子猪肉二十斤。刘毛蛋见事不对,白着脸说,王特派员,打条子干什么?王和子冷着脸说,让你打你就打,我能不明不白吃你的肉吗?刘毛蛋只好硬着头皮打了条子。王和子又对事务长说,你也打个条子,今收到沱河村刘毛蛋因甘靖一案贿赂特派员王和子充公猪肉二十斤。然后对刘毛蛋说,好了,你走吧。
刘毛蛋走出公社院,在路上,骑着自行车叫着王和子的名字,大骂了一通王和子的八辈子祖宗。
第二天,王和子带着甘靖的申诉材料和两个猪肉条子到了县公安局,对局长说,他为什么送我猪肉?说明这案子肯定有冤情,我看就放到严打以外处理吧。局长看着那两个猪肉条子,脸红了一阵,白了一阵,装作着翻了一下甘靖的申诉材料,在地下踱了一会儿步,对王和子说,正因为案情复杂,怕你一个人拿不下来,才让你交回局里。这样吧,既然没什么进展,你明天就把人和材料一起交回局里,局里着专人审理这个强奸案。
王和子本以为局长看了猪肉条子会答应他宽限的要求,没想到局长恼羞成怒一意孤行叹口气说,好吧,交回就交回,交回我也省了心,制造了冤案也与我无关。
从县里回到公社,却见刘青山在他办公室坐着,刘青山一见他就说,侄儿无知,为了案子尽快了结,送猪肉也是一片好意。说他们并不希望判甘靖,如果允许,他现在就以大队名义保甘靖出去。这却是王和子没想到的,他说,你们要保也好,你回去以大队出份公函,马上送来,刘毛蛋的猪肉公社灶上已经吃了,他犒劳了公社干部,我不会怪他。
刘青山回去,没过半个钟头就送来了保状。这才对王和子说,甘翊已经放出话,甘靖要被严打,他刘青山一家别想活命。王和子问,那你是因为怕甘翊才写保状了?你认为是不是强奸呢?刘青山说,我也是看了月秀的控诉才认为是强奸的,从和月秀的谈话看不应该是强奸。王和子问他和月秀谈了些什么?刘青山只好把那天和月秀的谈话捡对自己有利的告诉王和子,王和子让他也写了材料。
尽管有了这若干材料,县常委孙善成也亲自出面找了公安局长,让他慎重处理这件案子,公安局却因杀人、抢劫、偷盗、放火、爆炸等各种严打对象都有了,就缺一个强奸犯,认为旁证材料不足以说明问题,严打时间又紧,来不及到甘肃外调,预审时定了甘靖死刑。
公开宣判前一天,月秀亲哥哥尹月田和月秀从甘肃专程赶了回来,没回村就先到公社,找到王和子说她之所以到甘肃,是因为家里锁着她不让她见人,他们让她到甘肃去,她没办法,才走了这条迂回路子,到甘肃叫了她亲哥哥来救甘靖。王和子听了,亲自和兄妹俩赶到县公安局。
在受害人月秀的亲自申诉下,公安局不得不把甘靖从严打对象中取消,但仍关了他二十天。后来,据说这个因屡次受贿被撤职的公安局长有一次对人谈起这件几乎酿成大错的案子来时说,那个时候真他妈眼皮子薄,为了对得起那二十斤猪肉,我关了那小子二十天。要现在。一天最少不得给我一千元?
月秀没等甘靖从看守所出来就去甘肃了,因为哥哥上班请假回来不能等,她迁甘肃的户口也办好了,哥哥要她去后先进剧团等着招工,有招工诱惑着,她也不敢久留。临走,她给甘靖留了一封信,说她的工作一旦有了着落,就会抽空回来,让甘靖也到甘肃去。
甘靖经了这场事,自觉对世事认识更深了,看了月秀的信,笑了笑,叹口气对给他送信来的侄女丽丽说,哪有那样的好事,她能在那里招工就够好了。丽丽说,月秀姐可是真心的。甘靖说,我知道她是真心,但事情慢慢会变化的。
果然不出甘靖所料,月秀到甘肃半年头上就和那里一个干部家庭出身的青年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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