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南江路旁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二十年前第一次来到渌口,正值盛夏时节,一路在酷暑中颠簸得满头大汗的我,一下公交车,便走进那长长的绿阴里。一棵棵偌大的梧桐树,将粗大的枝条向街道中心方向伸展,几乎把整个天空都遮蔽了。漫步在街道上,抬头看到的是银灰色的树枝和淡绿色的叶片组成的天幕。太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漏下来,落在灰白色的水泥路面上。微风吹来,那些斑驳的光影晃动着,好像当年最繁华的南江路上舞厅里闪烁的灯光。枝叶的沙沙声,汽车的马达声和鼎沸的人声,恰似阵阵乐曲。踩着移动闪烁的光斑,我疾步的姿势像极了快三的舞步。尽管后来梧桐树全部改成了樟树,但我对南江路的记忆始终停留在这些梧桐树上。
我喜欢渌江边宁静中的喧嚣。老街倾斜的木屋,青色的砖墙,向渌江延伸的青石板阶梯,渌江里荡漾的水波,轻快的小渔船,渔船上和岸边的垂钓者,渡船码头的汽笛,街旁鲜嫩的蔬菜,铁皮制品、纸钱、香烛等传统手工制品……老街以风烛残年的姿态,镶嵌在渌口的边缘,镶嵌在我的记忆里。走进老街,就是走进了渌口沧桑的历史。站在伏波岭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掠过渌江水面的风,扑面而来。从一丝丝清凉中,我感受到厚重和庄严。透过伏波庙里常年鼎盛的香火,我看到渌口一路潇洒的风姿。
我喜欢向阳广场的雅致和热闹。大树,花坛,石凳,斑斓的灯光,林立的店铺,音乐喷泉,第一个城市广场以绰约的风姿,把市民的生活打扮得色彩斑斓。他们在绿阴里漫步,在花丛边聊天,小孩子们尽情地嬉戏。周末的傍晚,随着跌宕起伏的音乐声响起,音乐喷泉在光怪陆离的光影中,不停地变换水柱的高度和形状。雄壮的《青藏高原》歌声,则把喷泉中央的水柱喷到最高位置。喷泉四周围满了人,有搀着老人的,有牵着小孩的,也有亲昵的情侣。夏天,许多小孩子打着赤脚,只穿一条小裤衩,在喷泉中嬉闹。他们惬意地在密密麻麻的水帘里穿梭,不时躲避急速喷射的水柱,也不时用小手擦一把满脸的水。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思绪不觉回到了童年。
我喜欢朴实善良的渌口人。当我离开大学校园,第一次失意地来到陌生的渌口,是热情的渌口人让我燃起了希望和信心。记得那时在县里一家单位报到后,我要去离县城二十多公里的一个园艺场上班。那家单位办公楼下门面的几个女同志,热情地帮我把行李搬进门面的库房里,告诉我旁边那家店子的早点最好吃,到市里的车站往左走二十米就到了,去河边的渡口需要穿过前面的小巷,再沿着水泥路一直走。从她们关切的话语中,我慢慢听懂了渌口话。后来,结识了很多同事和朋友,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帮助我,关心我,让我迅速消除了在这座小城举目无亲的陌生感,与他们融合在一起。现在已经离开渌口多年,但我总是想起渌口,回忆起曾经工作和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那里的熟人和朋友。
我喜欢渌口街头的干净和宁静。渌口虽然是小县城,但追求现代化的脚步一点也不比别的城市慢,可以说是一年一个样,几经扩容和改造,城市的品位提升了,环境舒适了。街道由原来的水泥路面变成了沥青路面,行人道也铺上了大理石。街道两边的樟树、玉兰、桂花,绿绿葱葱的。雪白的玉兰花开放,好像若干个小灯笼挂在树上,阵阵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金秋时节,满树的桂花次第开放,或金黄,或银白,整条街道都清香袭人。我习惯于在傍晚,漫步渌口街头,看看绿树,闻闻花香,欣赏闪烁的霓虹灯,有时还饶有兴趣地看别人在广场跳舞。虽然大大小小的茶馆遍布整个渌口,牌友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我还是喜欢沉浸在渌口的夜色里,享受这独特的宁静。
(原载2011年5月23日《株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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