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这么挨骂也不是回事啊？白耀飞心想：与其在家里挨骂，还不如到街上去转转。结果这一转，他居然转出脑筋来了：花四百块钱，买回来十头小猪。白耀飞心里嘀咕着：这辈子头一次做买卖，不求赚多少，只求别把老本赔进去。
老婆见白耀飞买回一窝小猪，而且以后每头小猪可赚到十来块钱，马上就欢喜起来，赶紧找来玉米糁儿，给小猪熬粥喝。
这些小猪从车上卸下来的时候，两条后腿被绳子紧紧绑着。白耀飞知道，如果绑得时间长了，会把后腿勒坏的，所以关上大门，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猪后腿上绑着的绳子松开。
老婆熬好猪食出来，看到这些小猪全都像小狗似的蹲着，就大呼小叫起来：“姓白的，你买的这是狗还是猪，怎么这个样儿？”
白耀飞连忙给她解释说：“没事，这是被绳子勒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老婆这才松了口气，于是把小猪一只只抱到食盆边，小家伙们挺肯吃，半盆粥一会就吃了精光。看它们吃得挺欢，老婆笑了：“这小猪八成是刚断奶，这么个吃法，十天八天的就长膘。”
“用不了十天八天，”白耀飞说，“如果卖得快，大集上一天就能出手。”
总算，屋子里出现了一片祥和的气氛。
可谁知太平了没多少时辰，傍黑时候，老婆又在院子里骂上了：“姓白的，你来看看，你买的什么猪哇？都得小儿麻痹症了！”
白耀飞大惊，来到院里把小猪挨个拨拉了一遍，竟没有一只能站起来的。原来，不捆后腿这些小猪也不会跑，猪贩子用了障眼法，把腿有毛病的猪卖给他了。现在还到哪里去找他算账？
白耀飞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心里立时就凉了，不由长叹一声：“唉，人要是倒了霉，喝凉水也碜牙！”
他老婆于是又骂开了：“哼，也不撒泡尿照照，有你这松样儿做买卖的吗？”老婆唾沫四溅地在院子里一边跳脚一边骂，“哎哟俺那娘，俺怎么这么命不济呀，全世界就这么一个好爷们，怎么就让俺给摊上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骂着骂着，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了，什么动静都没有。白耀飞以为她骂累了，想想不放心，出去一看，只见老婆口吐白沫，直挺挺地昏倒在地上。他赶紧用大拇指掐老婆人中穴，折腾了半晌，才把她救醒。
第二天是大集，白耀飞只好借了辆车，把这十头小猪拉到畜禽市场去卖。因为小猪身上有奶膘，品相不错，所以来问价的不少，可白耀飞不想隐瞒，他把小猪腿有伤残的实情给人家说了个透。这么一来，人家就愣是贵贱都不愿买了。
有个猪贩子在一边看了挺同情，就给白耀飞支招说：“你这些小猪要是在我手里，不光能卖出去，还能卖个好价钱。你不如把它们的后腿拴了，我保证你半天就全出手了。”
白耀飞却朝他摇摇头，一板一眼地说：“我不干缺德事儿。”
猪贩子笑他：“你这是出家人的心眼儿，不是买卖之道。”
白耀飞不吱声。
于是，前后左右人家都差不多要收摊了，可白耀飞还没把小猪卖掉。白耀飞又着急又上火，眼睛发红，嗓子发干，他想买瓶汽水喝，捏捏口袋里仅有的几块零钱，又舍不得，只好瞪起两只眼睛朝不远处的冷饮摊上望望，咽一口口水。
就在白耀飞朝冷饮摊张望时，他看到有个骑摩托的中年汉子来买冷饮，这不就是昨天卖小猪给自己的那个家伙吗？好小子，看你往哪儿跑！白耀飞大步流星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哥儿们，就是你卖的小猪！”
可谁知待那中年汉子一回头，白耀飞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中年汉子却很和气，朝白耀飞笑笑，说：“你要找的那个人和我很像，是吗？”
这回轮到白耀飞愣住了：“你认识他？他脸上有道疤！”
“何止认识，”中年汉子朝白耀飞点点头，说，“他是我哥，我俩是双胞胎。有什么事，你尽管和我说。”
白耀飞于是就把昨儿个买小猪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末了忍不住叹了声气：“我这四百块钱，算是白扔了！”
谁知中年汉子却说：“不行，这四百块钱我赔你。”
白耀飞不好意思起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哥做下的事，我哪能收你当弟的钱？我得找你哥去！”
中年汉子一把拉住白耀飞说：“你要找他，得上医院。”
“医院？”
“是啊，他昨天卖了小猪以后，怕你发现了追他，就把车开得飞快，结果慌乱之中撞在桥栏杆上，车毁人伤，进了医院。”
“真的？那……既然是这样，我就自认倒霉了。”白耀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沉沉的。
中年汉子看着白耀飞，说：“老哥哥，这些小猪就凭你买进来、卖不出去这一点，我就敢说，你是一个好人！”
“咳，甭管好人孬人了，”白耀飞朝中年汉子摆摆手，“这些小猪算是砸在我手里了。”
“老哥哥，我很敬佩你的为人，你今天遇到我，这猪算是有销路了。”中年汉子说着，掏出手机，三言两语就把卖小猪的事和对方谈妥了。
中年汉子告诉白耀飞说：“我有个朋友就是开镇上那家‘十里香卤肉馆’的，你现在把猪送到那里去，我在那儿等你。”
白耀飞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将信将疑地把小猪送了去，老板居然按进价给了他四百块钱，白耀飞这才知道自己真遇上了好人。
从这以后，白耀飞和那中年汉子就有了交往。
中年汉子对白耀飞说：“以前，我和商界的朋友交往，学到的是如何赚钱；现在我在你那儿学到的，是如何做人。你跟着我一起做生意吧！”
于是，白耀飞就跟着那中年汉子从小本生意做起，渐渐地就把买卖做大了……
（许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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