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英雄-热河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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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河城内有个诗词楹联协会。协会的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其中原因之一,是会员中有一位叫刘山的,他开饭店,很有钱,也有地方。大家想聚了,就去他那儿,有吃有喝有笔毕,写好了挂一墙,然后就轮着吟诵自己的新作。

    刘山年轻时在溁河镇的工厂里一当管工。滦河镇原名喀喇和屯,距热河城三十里。退回三百多年,这里山林秀丽,滦(河)水清清,是避暑佳地。顺治朝的摄政王多尔衮在此建行宫,说起来,热河城内的避署山庄还是在此后建的。刘山属羊,四三年旧历三月十六生人,排行老三,家里孩子多,起名就叫三,念书时老师给他改名叫刘山(刘山非常感谢这位老师,羊上山,饿不死,也吃不太饱)。按老话讲,三月羊,跑断肠,刘山的命真是不咋好。小时候他家穷,爹在滦河街上攀鞋,掌一天挣不来二斤高粱米。娘只好馇粥多搁水,稀里咣汤。刘山把肚子喝得溜圆,到行宫遗址挖野菜或打仗玩,一会儿哗哗一泡尿,把躺在地上的残碑面都刺个溜光,露出上面的字。旁的孩子不当回事,他却喜欢,小手在石道道(字迹)里划来划去。等到上学认了几个字,还从老师那听说最伟大的是诗人,他就站在溧河镇边上说:我长大了,要当诗人。

    小伙伴一齐动手把他推河(他会水)。他狗刨着爬上岸,浑身精湿,也不恼,自言自语道:肴来我这个诗(湿)人,是当定了。

    可惜上完小学,他爹没广。五七年大炼钢铁,滦河镇处处是高炉,遍地起狼烟。上级还不满意,要求十万大军齐上阵(全镇人口总共六万七),把整个西沟变成天然炼铁炉。说来很难令人相信,就是将一条十余里的深沟里填满干柴,干柴上放煤,煤上放铁锅铁勺铁车箍铁锁等一切铁东西(架不住多呀),还有些铁矿石,然后一把火烧着,半个月大烟大火把滦河镇差点烤煳了。刘山他爹带着缝鞋的家什也被撵到西沟,抽空给干活的人举鞋。一位副镇长说铁料不够,把刘山爹的钉拐、铁锤、桔子瓣铁攀,包括钉子都给扔沟里去了。刘山爹偷偷去捡,不小心滑下去,给烧死了。当地报纸还做了报道,题目是革命鞋匠为大炼钢铁英勇献身。

    献身就献身了,没有抚恤金也没有救济款(主要原因在于刘山的父亲属街道掌鞋合作社,性质是集体。此时这个集体尚未真正摘集体核算,系五六年合苕时镇里为完成任务临时凑到一块的,还是各人缝各人的。因刘山爹的死,这个假合营还露馅,镇里还挨了批评)。但镇长还是考虑到死人与扔掌鞋的家什冇关,说到底还是要关怀一下遇难家属,就把刘山和他两个哥哥都安排了工作。大哥卖肉,二哥卖菜,刘山去当管工,说他脑子快能绕弯,干管工合适。

    刘山就是想念书,也念不成了。在厂里整天扛管子套扣,人小干肴费劲,可一出黑板报,就显着他了。大板凳上摞小板凳,他站上去又写又画,还自己编诗,无非是大跃进三面红旗怎么怎么冲云天。说是诗,实际是顺门溜。清明节给爹上坟,荒山旷野里,看看山上的林子也没了,滦河水也让废铁渣子给堵了,行宫遗址整个给刨了取土烧砖,西沟从沟口到沟脑仍旧黑乎乎一片,他在纸钱上就写:

    去年西沟冒黑烟,我爹驾烟上了天。掌鞋社是假集体,白死没得一分钱。多亏政府和镇长,卖肉卖菜进工厂。今日上坟告诉爹,死了省心把福享。

    在坟前写这首打油诗时,刘山年方十五。古来神童六七岁就能做诗,少年才子更是屡见不鲜。但话说回来,滦河镇地处塞北,古来乃游牧之地,荡荡氏风,呦呦鹿鸣,铁蹄阵阵,荒草茫茫。不是谁有意贬低这地方,这儿不是产生多少文化的地方。刘山4五岁能合辙押韵(基本上)把词排到一起,正经了不起。如果那时有人指导培养一下,说不定就是继郭小川(邦亦热河人氏)之后的又一个当代着名诗人。

    可惜(回首往事,可惜太多)不仅没得到名师指导,这首诗还让管工队的副队长李大学给发现了。为此,还有必要简单介绍两句李大学。李原来是厂业校教员,初中毕业,爱好文学,爱写诗。他一到人多的场合就控制不住,总要显自己才华如何横溢。反右前几个月,有一老工人结婚(解放前经济贫困,解放后长相困难,一时没找着李大学喝喜酒时喝多了,正赶上外面飙小雪,李大学就说咱们作诗,还非得让刘山先作(想难难刘山),刘山想想说了四句:天上下雪如飘蕊,落到地上变成水,下雪变水多费事,不如直接就下水。

    要说这诗作得不咋样,但一个小徒工能当场作出来,众人直给鼓掌。李大学当然不服气,一扭头看见新娘抓了一块薄饼吃(饿得受不了啦),他借着洒劲说道:新娘吃饼薄如纸,吃到肚里变成屎。说完李大学还挺洋洋得意,新娘气得把饼扔在桌上。这事就传出去,反右派厂里有一个内部掌握的名额(不戴帽的右派),寻来找去,李大学最合适,罪证有二,一是侮辱老工人家属,二是贸充大学毕业〖绰号由此而来)。由于与戴帽右派还差个档次,厂里派人跟他谈话后,就不让他教书了,到管工队当个副队长(政策执行得比较好、按说李大学应该知足,大部分右派都开除了公职,你老实眯着吧。他不,他要戴罪立功,想在刘山身上捞着点啥,也想证明自己是管工队的第―号诗人。

    上了坟,刘山本该把纸钱烧了。偏偏不远有家上坟的燎了荒,火苗子呼呼着起来。刘山上去帮着灭火,自己的纸钱刮路边上去了。又偏偏让李大学给捡着了(无巧不成书),一看字,认得,刘山写的。李大学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连夜写诗一首,转天一清早,连刘山的诗一起贴在黑板报上,李大学的诗是这样写的:

    坟头刮来一诗单,哭遒他爹冒了烟。不赞钢铁升大帐,却怨不给一分钱。三皇开天又劈地,劳动人民有力气。小小儿郎怏交待,享福思想哪来的!

    应该承认李大学的这首诗比他写吃饼变屎的那首强多了。但他想整一下刘山的做法,也有点过分,好在反右已经过去,群众性的诗耿活动正在开展,裹在这个大潮里,谁贴首诗,并不特别扎眼。刘山那天上班晚来一会儿(头天扑山火累坏了),进厂见人围着黑板报看,他自然七前去。旁人对他说你快看吧。刘山看罢,也没紧张(年纪小,尚不知害怕),掏出笔写了四句:

    享福本是安慰他,哪个男人不恋家。吃饼变屎白放屁,有种你也冒烟去!

    小孩子说话无遮拦。弄得满院都是笑声,把李大学气得发懵。这件事终于引起了上级一个调査组的注意,明开会,暗査访,最后认定在开展群众性诗耿创作活动中,有少数人借机搞人身攻击,致使活动走人邪途,还影响正常工作(管工队那时期装的管子,百分之五十漏水。工人边套扣边做五言:一扣进新房,二扣扑上床,三扣摸新烺,四扣啥冰冷?五扣湿裤裆,六扣完啦,突噜扣啦)。据说后来卜来文件,把全民作诗这热劲给凉下去,就跟对滦河镇管工队的调查有直接关系。事实表明,诗是浪漫的(特别是建设社会主义的诗),多难办的事,几句话就成了。久而久之,就容易产生一批说大话的人。也不是他有意说大话,是他说习惯了。老马找辙,小溪奔河,叫驴闻矂,诗人发魔。魔就魔在他跟正常人不一样,吃饭走路干活,他脑里总琢磨词儿,琢磨不出来,愁眉苦脸,琢磨出来,喜形于色。旁人不知细情,看这人一会儿愁一会儿乐,可不就觉得他有病。

    光阴似箭,转眼间刘山长大成人,到了该搞对象的时候了。可介绍来介绍去,就是谈不成,主要是女方不喜欢找个作诗的,说会盖小棚打家具,过日子能有个帮助,写摞摞的诗,能当菜还是能当饭。刘山的老娘劝他别迷着写经(老太太听诗跟念经差不多,就把作诗当写经)啦,还是快找个对象好生过日子吧。刘山上来倔劲,说我还非得找一个会作诗的女子不可,否则她就是天仙,我也不同意。

    这一犯倔就干靠了好儿年。等到他二十七周岁那个冬季,李大学从五七干校放假回来(到了给他发配到干校〕,见到刘山还整天跟铁管子玩儿,便叹了口气,说渡尽劫难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刘山说文革已经数年,还是以安定团结为好,你我之战早已结束。李大学笑道,干校旁南沟有一女子,酷爱诗词,尤其擅长写词,姓黄,自己改名叫黄词女,不知你有意否。刘山把管钳子往地下一扔,说道:就是她!

    刘山与黄词女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大雪之中。当时,知道的人都笑他们是一对糜症人相会。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次表现了无畏稍神的举动。两个不为时代看重的小人物,为了一种文化,相碰在茫茫的雪地上(黄词女的父母不同意,她只好在沟外见面)。刘山这时的相貌并不英俊,眼睛略小了点,嘴巴又大了点,半张着,鬓角已有些秃了。黄词女则完全是个农家女(她家是菜农),整日风吹曰晒,皮肤粗糙,两个脸蛋子通红,一只眼睹斜视,明明看着你,却像望别处。但那一日两人望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刘山张大嘴像要抒豪情,黄词女冷眼轻群雄。结果是,一见钟情。黄词女当场填了一首《忆秦娥》,是这样的:笛声咽,词女梦断南沟月。南沟月,岁岁种菜,价低爹倔。热河古道残碑裂,知音几时同欢雀。同欢雀,良宵千金,君选哪夜?

    黄词女比刘山还大一岁,二十八的大姑娘,看来是着急了。刘山马上回了一首七律:

    一见词女好心焦,苦命刘郎盼良宵。可惜运动太厉害,先办手续后藏娇。岳父岳母要处好,薄礼一分不能少,满园春色皆汗水。热河大曲你家捎。

    热河水好,制出的酒就好。

    永远徤康人不死,劳动服上找大襟。

    黄词女连连拍手,说我来《十六字令》三首,你听着:

    窜,一朝造反就当官,照镜子,许高三尺三;

    窜,煽风点火闹得欢,解裤子,跑丢一个蛋;

    窜,口号阵阵穿云天,脱褂子,肋巴赛梯田。

    刘山老娘在对面屋拿烟袋杆当当敲炕沿,说一对魔症,叨叨起来没完,上辈子是哑巴,都攒到这会儿说。

    后来的情况很不妙,他俩做的一些讽刺诗不仅传出去,还传到当权的一个造反派那里。人家大权在握,岂能不奄。一耷査到刘山头上,刘山也不赖账,全承认。说那都是喝酒以后胡岿的。造反派就立了案组了卷,要往上报,一报上去肯定是现行反革命,特别是提到不能永远健康,分明是说副统帅健康不了。劳动服是对襟的,往哪去找过去妇女穿的大襟!没有两天,一声令下把刘山先押在镇里。

    黄词女没心思在家做词,忙去找大伯二伯,给那造反派送菜送肉(那时就有送礼,但没后来送得凶)。黄词女又去找李大学,求他帮忙。李大学这时从干校回来了,在厂里当门卫。屡经磨难,他也明白这运动是咋冋事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要帮刘山一一把。他是这样帮的:他在厂口口告诉那位造反派,说万万得罪不得刘山,那家伙是上辈诗仙转世,从打屈原那就积着怨恨,你高官在身有福享,犯不着得罪诗魔,那东西咬文嚼字字字计较,会搞得你不得安生。

    造反起家的人外强中干,遇书心虚。让李大学这么一吓唬,就把已经组好的卷给搁下没往上报。没过多少日子,林彪摔死在温都尔汗。黄词女在白布上写词,跑在镇革委会门前喊冤,同是这么写的(《清平乐》):

    天怒人怨,折戟温都(尔)汗。我夫刘山读马列,诗中早有预见。本是英雄好汉,却被关押入监。问声各位领导,执行哪条路线?

    这词写得直白上口,谁看了都明白。而且一听说立马就写了,连温都尔汗地名都没记全,黄词女就把白布打出去,给镇革委弄个措手不及。打电话请示市里,说有一个写诗的反林彪,不知是押着还是上报(着急了,说快了)。上级领导在电话里骂道你他妈的是滦河套里石头做的,文件都下来了,你还不快放人。

    刘山光荣地放出来,自己赋诗一首:

    为夫万幸放出来,方知里面不好捱。大眼窝头限一个,小碗冷水哪曾开。写诗惹出这等事,来日方长要学乖。南沟种菜空气好,带刺黄瓜亲手摘。

    说来这也是作诗人的通病,倒霉的时候总有他,该光彩一回了,又找不着他了。刘山决意带老婆孩子去乡下,到黄词女家去种菜。从表面上看是因为受了这次触击,不愿再在人多的地方惹麻烦。其实还有一个大难题,就是黄词女和孩子的城镇户口,一直也解决不了。没有户口,就没有口粮,没有副食品等等,刘山一个人挣那点工资,日于过得极艰难。虽然哥们兄弟也给些帮助,但毕竞早已分家单过,旁人日子也不富裕,帮一帮二,不能总靠人家。刘山的老母已去世,他再无牵挂,家中几间破房,再住下去也得花钱大修。几经思虑,刘山咬呀跺脚,辞了工作(给了十个月工资退职费),带着全家去了南沟。名分是城镇人口下乡,队里负责简单的安置(借着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那个新生事物的潮流》。

    往下的若干年里,刘山的日子过得飘忽不定。种菜虽然没大麻烦,但收人少,孩子在乡下念书也不方便。于是,他又回到镇上摆衣服摊。按说这是很挣钱的,可他坐火车去北京进货,在车上闲着没事琢磨诗,让小偷连着掏了两回包。黄词女看摊,六十元的衣服,她念着《十六字令》十六块就给卖了。后来两人又改行,做豆腐。从做豆腐到开小吃店,又开饭馆,慢慢就有了点钱。李大学来店里喝酒,刘山盛情款待,李大学酒酣之际问你是想挣大钱,还是想写诗呀。刘山说钱够花了就行,诗是没够。李大学说这么着你去城里,热河人杰地灵名流辈出,在那里定有你的出头之日。刘山顿悟,满满斟酒敬李大学,说谢先生指点,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日后刘山有了出息,定当厚报(怪不怪,往往就是冤家最终聚了头)。

    刘山看准形势,好好请了银行信贷科的几顿,就贷出一大笔钱(那时贷款比较容易,各银行为支持经济发展,都有贷款的任务。贷款者也能按时付息还本。借钱不还的无赖骗子是后几年才有的)。有了钱,他全家进城里,租间民房安顿下,就张罗饭馆,弄得挺豪华,开张时,遍请领导和社会名流。领导一个不差的都来了(表示支持个体经济的发展),每人一个礼品袋也都由秘书或司机拿走,还鼓励了刘山几句。社会名流却一个没来,使场面大煞风景。原来,热河街上的名流自古以来自视甚高,极不愿意屈尊于有权有钱人之下。此番刘山进热河,他们认为是土财主进城,绝不买账,绝不捧场。

    刘山和黄词女哪清楚这底细。黄词女说可能是咱穿戴太土,人家不愿意跟土老冒来往。刘山张大嘴说咱买名牌,你十个指头都戴上金镏子。等浑身上下都装扮好了,再请还没人来,黄词女说是不是你抽烟牙黑又爱咧嘴,我这眼珠子又有点毛病的缘故。刘山说这好办,咱七医院去收拾。一个洁牙,一个配眼镜(斜视年头太多,校不过来了、刘山再张嘴,雪白雪白。黄词女有两镜片在前面挡着,不留神注意不到眼珠子朝哪瞅。

    往下还是和热河名人弄不到一处。刘山就在热河街上瞎转,转到一家小茶馆里,要壶茶在角落里喝,喝着喝着就听那边有人说刘山那是土财主,咱不能给他捧场。刘山心里咯噔一跳,暗笑道:地雷的秘密,我探到了。

    冉往下,刘山却也不急于请那些名流来了。他挣了钱,也不攒,除了必要的扩大再生产,他就赞助失学的学生,生活困难的残疾人,还有下岗职工。一来二去,他的名声就起来7,饭店的生意也愈加红火。终于有一日,数位社会名流结伴前来,说要拜访一下刘山和夫人黄词女,并表示不是冲你的钱财而来,而是冲你们的为人而来。刘山热血往头上涌,说快请快请,刘某我盼望久矣。当日美酒佳肴,谈诗说古,你唱我和。刘山和黄词女佳句迭出,众人惊讶,说滦河镇不料出了你们二位名人。于是,刘山夫妇遂与社会名流有了交往,友谊又曰益加深,一来二去,那些人反倒离不开刘山了。

    这期间,出了一段小花絮,一个爱写诗的女孩子,来到刘山的饭店打工,时间不长就迷上了刘山。几次求刘山帮助改诗,两人谈得投机,刘山不知不觉也喜欢上这女孩。这种事在热河开饭店的老板中是很常见的,不彻底地喜新厌旧,起码也可以暗中藏娇,毕竟有钱。这件事被黄词女发现了,她写了一首《钗头凤》给刘山:

    黄花女,南沟雪,与君相逢心如铁。同吟唱,共宵夜,患难夫妻,数年艰烈。切,切,切。

    生意兴,诗意浓,盛世唤我志当宏。养小蜜,累无穷,夜夜良宵,叫驴也甩。熊,熊,熊。

    刘山一看就乐了,拿出笔钱,让那女孩去求学,然后,写首七律送黄词女:

    世间霓彩将眼迷,端碗望锅瞎着急。若非贤妻来提醒,险些堕落学叫驴。心猿意马入西沟,诗情画义同气求。热河域内人声杂,建座山庄好逍游。

    不久,刘山在距热河城五十里外的山凹,建了一座小山庄,有山有水有床位,能吃住好几十人,热河诗友们再聚会,都到城外这个地方。每次来,都诗兴大发。黄词女给他们熬豆角子熬萝卜,全是农家菜,大伙还挺爱吃。刘山张着大嘴一边喝酒一边作诗道:刘山词女诗如山,瓜棚露水就是鲜,各位常为山庄客,农家大菜很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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