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梁鸿自幼聪慧,颇通音律,有“琴童”的雅称。他家世居杭州城南,家门附近有一寺,寺中有一方丈,名叫太元。太元深通琴艺,为一般人所不知。一次,梁鸿路过寺院,偶听寺内隐约传来丝竹之声,仔细聆听,不觉大为感动。于是决计拜太元为师习艺。太元说:“学琴不难,难在心静;心静之道只有自己体悟,非传授所能学会。”
梁鸿牢记太元方丈的话,一连数日平心静气,昼夜枯坐于禅榻之上听太元弹琴。一天,梁鸿为太元琴声所感,顿觉悲痛,不禁失声哭泣。哭声惊动方丈,方丈抬头察看,过了许久才说:“你已经学成了,孩子。庸者以耳听,静者以心听。至于弹奏,浅学者以指弹,静者以心弹。用心弹琴的人,才是得到了琴艺的真谛。你已经达到了心静的境界,我现在可以教你了。”
第二天,方丈开始正式教授梁鸿琴艺。自此梁鸿弹琴,开始能够模仿风雨雷电、鸟兽鱼虫、山峦草木、江河湖海之声。他也能够调节自己的感情意念,达到了音随心至、情随意转的境界。这样过了三年,梁鸿艺成出师。
出师后的梁鸿自号“西湖琴客”,以弹琴为生,终日吟诗抚琴,茶酒相伴,怡然自得。一日,时逢正月十五元宵夜,梁鸿与朋友泛舟西湖,正好赶上灯会。当时,他笑着对身边的朋友说:“我奏一首曲子能使万众寂然无声。”朋友们知道他琴艺超群,都一同鼓掌赞同。
梁鸿开始弹琴,琴声婉转悠扬,仿佛绵绵春雨在江面上飘荡。一时间,百戏皆停,行人驻足,坐者起听,江边一片寂静。一曲弹罢,过了许久,游人才从寂静中清醒过来,又恢复了喧闹。
梁鸿在众人的赞美中越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这时,忽然见有一位白发老翁驾一叶扁舟飘然而至。这老翁形貌古峭,气宇非凡。
老翁来到众人面前停下来说:“弹琴者可是梁鸿?你天资绝高,只可惜用的乐器太平常了。”说罢由船中取出一件包裹交给梁鸿,梁鸿打开细看,原来是一件外表斑驳陆离却坚如磐石的古木瑶琴。他试着弹奏一下,结果力尽气竭都没能拨动琴弦,连一个整音也没有弹奏出来。老翁告诉梁鸿说:“这是老夫祖上的传家之宝,今见你天资不凡,特送于你。此琴已经历数千年,伯牙用它为钟子期弹奏过《高山流水》;高渐离为荆轲刺秦弹奏过《易水曲》;嵇康在刑场上为门生们演奏过《广陵散》;张生为崔莺莺弹奏出《苦相思》,实乃千古名琴哪!现在它终于找到它的传人了。”梁鸿一时谔然,他毕恭毕敬地将琴呈递给老翁。老翁气定神闲地弹奏了一曲梁鸿从未听过的乐曲,那曲调高亢流转,清扬激越,直把众人听得如癫似狂。但见江面波涛涌腾,云雨昏晦。一曲终了,云开零散,再寻老翁,却已是踪迹全无。
与朋友作别之后,梁鸿自知浅薄,不再复出。他闭门谢客,终日研习这把古琴。一年后,梁鸿终于能娴熟操持、运用自如了。
自此梁鸿别号“琴孤”,从不为俗人弹琴。
有一位奉命阵守上海防务的将军耿某,是个琴迷。一到驻地就派人用厚礼请梁鸿来为自己演奏。将军让梁鸿入首席,自己坐在一旁侧耳聆听。梁鸿开始抚琴。琴声一响,将军即拍手称赞,而帐外诸军士也竦然而听。琴声凄怆慷慨,宛如江海波涛,惊涛骇浪中含有枪炮杀伐之气。一曲弹完,帐外军士无不叹息,不少人已经泪流满面了。而梁鸿也为琴音所感染,情绪激动,禁不住失声痛哭。梁鸿奏罢,慨然上马而去,对将军赠送的满桌银元置之不理。不久,这支军队在调防中遭到登陆日寇的伏击,全军将士阵亡。
杭州沦陷时,日寇乱军蜂拥入城,梁鸿当时隐居在金山寺。一日,日军想入寺内抢劫,忽闻山后人声鼓声大作,以为有伏兵,吓得连忙撤退。后来才知道是梁鸿在弹琴。日军气极,将梁鸿抓来,想当面听听这个琴师的技艺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神奇。梁鸿拒不抚琴。日军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无奈,梁鸿遂抚琴,做辛酸悲苦之声。乐中沧海泛流,孤鸿独飞,樱花旋舞飘凌,神社之音袅袅,听得日本士兵浑身颤抖,顿生思乡之情,一时间泪如泉涌,连刀枪都拿不住了,傻乎乎地呆在原地。等他们回过神来之后,梁鸿早已不知去向。
梁鸿与妻子辗转流落到南京。南京城内人心惶惶,梁鸿极少弹琴,每日只以饮酒排忧。
梁鸿和他的妻子陈氏,夫妻情深。陈氏知书达理,精通音律。梁鸿曾为她抚琴,茶香袅袅,鬓影萧疏。每当此时,梁鸿总是感叹,认为闺房情深,亦不失为人生韵事。有一天,外面纷纷扰扰,他忽然回来对陈氏说:“常言红颜薄命,你才貌双绝,且让我为你奏一曲,看看你究竟会做天上之人,抑或是与我地久天长?”言罢不胜悲伤,为她赋别凤离鸾之曲,正奏入高潮阶段,不料“嘎”的一声,琴上所有琴弦都齐生生地断了。结果七天之后,陈氏夫人病故,梁鸿悲痛欲绝,抚尸痛哭,以致吐血数升,气绝身亡。
次日,日本军队攻破南京,屠城数日,震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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