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海边是为了看一个人,一个曾让我感受到大海心跳的人。
下了飞机,我上了一辆出租车,依着红红绿绿的地图,我让司机把我带到了一家名为“绿都”的小旅馆。
刮了几天的台风刚刚退去,旅馆里很冷清。我等了好长时间才等来了店台后面的老板。老板提着我的行李,领我来到顶楼,说:看,大海就在你的脚下!
推开小窗,一股咸咸的海风就扑来亲吻我的脸。我的心揪了一下,那个曾被我呼唤过千百次的名字和我的心一起跳到了嘴边。不过,我还是沉住了气。我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我要让自己进入状态后再给他打电话。
整个下午,我让自己恣意着。我一会儿看海,一会儿看天,但确切地说,我整个下午都在想他。
遇见他是在一次文艺理论研讨会上。那是个秋季,这个城市最忧郁的季节。说到忧郁,或许有些过分,但人的命运总与某个季节交错着,或者忧伤或者喜悦,而我感受的多半是忧郁。
我要把一颗忧伤的心,从这个阴冷狭窄的地方带走,带到海上去。那个晚上,他给我说。我不知道他怎么就看出了我的忧郁。我呆呆地看着他,无语。他说:海水不停地波动,会把一切不快引向天空!我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眼睛像是被他的话掏空了,泪水悄悄地打湿了我们依着的栏杆。
整个夜晚他都在谈海。我知道他生活的地方有中国最美的海。
他说他的家就正对着大海。他会让我天天听到大海的声音,感受到大海的心跳:
他离开的时候,我没敢去送他。我怕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飞机又把他带回他生活的那片水域。
他没有忘记承诺。大海的声音很快就从我的手机里传来!涨潮了,你听听!听见了吗?一个很好听的声音问。听见了!我听见大海的声音了!我听见大海的心跳了!我真的听见了!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他孩子般的调皮劲儿让我开怀。我从电话里听了两年的海。我的心在大海的声音里变得忽阴忽晴。
触动的激情越来越无法收拾。我们开始了遥远的思念,我们遥远地望着,然后遥远地思念,隔着细细长长而又看不见的电话线。总希望这种思念能够像岁月一样越来越深,越来越远,在偶尔的几天里,我们时常选择沉默。
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虽然时常失落,但思念却愈加强烈。
有一种思念叫望眼欲穿!
此时,望着窗外这片茫茫的海,我已经想好了我要给他说的话的全部内容。
我用忐忑的手指拨他的电话。一阵激动之后,失落接踵而来。这个电话再也传不出他的声音了。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奇迹的出现,等待他的声音能再次从我的手机里传来。可我等了好几天,也一直没有等来他的声音。于是,我开始了艰难的寻找。我的足迹开始遍及这个城市的每一片水域。凡是有海的地方我都去找,可连他的影子也没找见。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我踏破铁鞋四处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化成了一缕青烟飞了还是像海水一样蒸发了?我不得而知。
秋季快要过去,冬天将要来临,我决定停止寻找,离开这个城市。
我要去做一件事:我要走进冰冷的海水里感受一次大海真正的心跳。
当我从刺骨的海水里钻出来时,我的跟前围着一群庞大的俄罗斯男女。他们裸露着粉红色的身子,在海风里摇摆。从他们的目光里,我明白他们也要学我的样子走进初冬的海里。
我从这群俄罗斯人群中清清楚楚地辨认出了那个我苦苦等待与寻觅了一个秋季的人!
一个天使般的俄罗斯女孩穿过人群走向我,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问:你在海里感觉到什么了?
我说:我感觉到大海的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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