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风筝-红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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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过后,河水漫涨起来。往日辽阔的一派沙洲已不复存在。雾沉沉的河床上只有白茫茫无边的水域。我想,这也许才是真正的白沙汀吧。

    河堤两边,芦苇绽放出的白絮子一眼望不到头。人站在河岸上,偶尔会听到远处传来的一两声水鸟的幽幽鸣叫;抬眼望天,云淡天高,哪里还能寻觅到一丝风筝的影子?那长久飘荡在我心中的红蜻蜒,也许只有到梦里去寻觅了。

    我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临阵怯场。那天要不是我突然决计回绝他恳切的旅行安排,那么让我多年来一直向往的雪域高原就会在我们彼此的视野中交织成最壮丽的风景线;那种惬意温馨的浪漫情怀,就会在我们之间拉开长久而热烈的帷幕……

    伟的出现,也许是上苍对我们母子生活的一种怜惜或者补偿吧!一个人怎么会忽然进入你的生活,而你事前竟毫无一点预感呢?

    春天的白沙汀,河水很少,河床裸露出大片沙洲;四周没有苇子,五颜六色的野花竞相绽开在绿绒绒的草地上。风悠悠地吹着,春的气息很浓。周末来这里放风筝的人很多。

    丈夫远在大洋彼岸读书,一去数年;孩子丁丁和我孤孤单单地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多少个星期天,我们已经习惯于通过电流的传导倾听他那失真的声音,遥想他越来越模糊的形象。

    那天,我们去白沙汀放风筝。沙滩上的人熙熙攘攘,整个天空上飘满了各种各样的风筝。丁丁的黑蜈蚣大摇大摆地飞上天空,在那些花花绿绿的风筝群里显得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孩子得意极了。一会儿,天空上又飘来了一只造型别致的红蜻蜒,袅袅娜娜,鲜红亮丽,更是卓尔不凡。一时间,红的蜻蜒、黑的蜈蚣飞到一起,相映成趣,招来众人的阵阵喝彩。

    放红蜻蜒的是个女孩,她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他神情专注地替女孩牵着线圈绳。

    红蜻蜒、黑蜈蚣、花蝴蝶、大山鹰在天空上竞相飘游,组成一幅祥和的春乐图。正欣赏间,一阵旋风吹过,天上的风筝阵容大乱。忽然间,红蜻蜒和我们的黑蜈蚣扭缠到一起,一齐朝下坠落。丁丁满头大汗,东跑西窜,怎么解都解不开。那边也是,男青年的手臂高高举起,左拐右拐,仍是无法绕开,丁丁急得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哭叫起来。这时,那男青年从口袋里掏出小剪刀一剪,自己的风筝就断了线,于是,小女孩哭了。

    两只风筝终于拉开了距离。黑蜈蚣活了过来,红蜻蜒却越飞越远,最后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我是在偿还给他红风筝以后和他相识的。作为回报,他邀请我去“红磨房”咖啡屋。咖啡厅里的音乐很美。我们静静地坐着,一边品尝着口味不俗的西班牙黑咖啡,一边欣赏着克菜德曼的钢琴曲。他对音乐有着深切的感悟力。从德彪西到卡拉扬,从瓦格纳的歌剧《唐豪赛》到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他都能侃侃而谈,一一评判。无论是中国的古典音乐还是日本、韩国的现代民乐,他都能深深迷醉和确切理解。使我这个学音乐出身的人都感到吃惊。老实说,毕业八年来,我还真没能跟谁畅快地谈论过音乐呢!

    感情在暗中悄悄陡长。我感到他像一股巨大的漩流在强烈地吸引着我。我迷醉于他永远也谈不完的话题和那一双诚挚而深邃的眼睛。

    诗人王尔德说:“如果生活中有美,那么结局一定是悲剧。”相识半年后,他说有一个机会可以和我一同去看布达拉宫,去看那个离天最近的古老而神秘的民族。他的邀请实在是太诱人了,简直让我无法拒绝。在沉默和困惑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作出了选择,我委婉地回绝了他——尽管心里是那么的热切向往。

    结果,他一个人独自去了雪域高原。

    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伟。他似乎永远从我的生活视野里消失了。就像这落满潮水的白沙汀,很难找到人的踪影。

    秋天里,我收到了他从南国边陲寄来的一件礼物——一只红蜻蜓——我送还给他的那件。伟在信上说:“请来年春天与丁丁一起把它放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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