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跟自己有关的事没有一件能处理得好的。我的心情很低落。周三的政治学习会上,领导摇着冬瓜一样的脑袋,瞪着眼睛,向我们拉警钟,说:回顾一下你们最近的工作成绩吧,简直是个屁。这是他一贯的口头禅,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只有我一个人不习惯听这样的话。
我不想理睬那些不想理的人和事。心里却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角落,抱着一丝美好的感觉去看那位老者垂钓。
夕阳下的潭水波光粼粼,垂柳飘曳,美得像我窗前挂着的那幅水彩画。
潭边有时会有两三个陌生人相伴其间,甚或有些孩童相嬉,让冷冷清清的气氛有些热闹起来。然而,多数的日子里,那里总是寂然无声,唯有老者风雨不动,四季无缺,晨来暮归,扎定营盘似的垂钓。
他如同入定的禅师,耳不旁听,目不四顾,身似泥塑,一双深如枯井的眸子钉子一般盯着潭中昂立上浮的鱼漂。
多少次,我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试图接近他,和他攀谈上几句。或者等待一条鱼儿上钩,感叹几声聊表敬意。可这样的机会一直没有等到。久而久之,我发现老者的渔漂和老者一样皆岿然不动;偷偷地凝神注目,老者似乎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对我的存在更是浑然不觉。我觉得有种多余的感觉,于是轻轻转身,把那一份幽静还给老者。
夕阳中老者的背影如一笔朦胧的写意人物,渐渐地融入了我窗前挂着的那幅画的画面中。
这天,一个文友来我的书房闲聊,看见我窗前悬挂着的那幅画,眼睛为之一亮:“多好的一幅姜太公钓鱼图啊!”我推窗遥指潭边的那位老者:“看,一个世外老人,一幅让人心神俱醉的太公图!”
文友问:“你不认识那位老人吧?”我答:“我刚调来不久,还不熟悉这里的人和事。”文友说:“他曾经做过市长,是个很敬业的人,颇有政绩哩。可有一次小儿子的出言不逊,就使他突然血脉上冲,头一偏就成了这个样子!”“哟,还真有趣,快讲来听听!”我催促文友。
我和文友不自觉地打开房门向潭边走去。
“老者的小儿子名叫小伟,以前很不成器,老者就把他弄到某局里做局长的小文秘。他的工作简单哩,仅仅只限于端茶倒水,擦洗茶具,收拾会议上的桌椅。他一千就是三年,渐渐摸清了领导的脾气。那天早上,领导作年终总结,讲得口干舌燥时,瞥着眼睛看小伟。小伟立即提起热水瓶给领导添水,可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局长侧了侧身子,不料身体里却发出了一声浑圆饱满的巨响,像一声闷雷,把寂静的会场炸得沸腾了起来。哄笑声像海浪一样一层层卷来,一时让小伟手足无措,小伟头上的汗就‘唰’地冒了出来。原来小伟有个毛病,一急就憋尿,而且刻不容缓。于是,小伟涨红着脸,捂着肚子,一溜烟跑向厕所。一向严肃惯了的领导用手弹了弹麦克风,说:‘笑,笑什么笑,小伟向来消化不好,这个我是知道的,你们有啥大惊小怪的,我就不相信你们就没有这一下。’会场上又掀起了一阵笑声。小伟是在笑声停止后好长一会才走进来的。他听见了领导洪亮的声音:‘小伟工作干得很不错嘛,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默默上进,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年年终,小伟不仅评了个先进,还得了2000元的奖励呢!”文友哈哈一笑说。
“可这与他父亲有什么关系呢?”我急切地问。
文友又说:“半年后,小伟就提升了。做了个办公室的主任,官位还不小吧?可是他却不该在他父亲60岁生日的宴会上贪了杯,喝过了头,当着他父亲手下大大小小领导们的面,大笑说:‘以我看哪,我们的领导都是屁。来,兄弟们干!’然后,转向兴高采烈的父亲问:‘父亲,我的主任之位是靠一个屁赢得的,您的市长是靠什么赢得的?大概也是一个屁吧?’他父亲本来血压不稳,让儿子一口气憋得倒了下去。后经医院全方位抢救,才活了下来,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听说老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垂钓。小儿子为了将功补过,所以就天天送父亲来潭边垂钓。”
我的心在文友的一番话里像西边的夕阳一样渐渐地沉了下来。
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老人的身边。
一阵晚风悠悠地吹了过来。风没有改变老人的任何姿态,却吹歪了他头上的那顶草帽。
我刚为老人扶正帽子,一辆小车悄然而至。
“小伟来了!”文友说。
一个大冬瓜一样的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啊!小伟!他怎么叫小伟呀!他分明叫张大猛嘛!他是我的领导呀!我顿觉头上的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有一种强烈的内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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