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间突然感觉到一阵疲倦，跌坐在沙发上，算了，就让他睡吧，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好，自己也不要要求太高了。想到这里，又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又想着麦科说的那些话，感觉到麦科其实很敏感，大概隐约觉察出日各不会再回来了，好像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又想着麦科说的关于请实习生画画冒充日各的一番话，似乎也有理，可是自己却也并不赞同。想到这些，心中忽然又一阵烦乱。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来，看看手机屏幕，竟然是青芷打来的。接了电话，青芷说，近期九小处有大师的讲座，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一起去听。栀间觉得天冷本来不爱出去，可是自己心情很差，出门去散散心，和青芷诉诉家常也是好的，于是就答应了。
忽然又想起青芷送给自己的佛珠，日各一向戴着的，可是自己近日并没有看见，于是四处寻找，日各的衣物都翻检了一遍，却没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回忆了一下，也没有任何头绪，于是就不再多想。
栀间将日各放在纸盒里，在衣柜中安置好了，轻轻关上衣柜的门，准备回家。刚走了几步，又犹豫起来，复又打开衣柜的门，想起日各说过离开了自己，就会失去能量，自己这样将他留在归真家园，他不会因为失去能量过多而真的死去吧，栀间于是又打开衣柜的门，从纸盒中将日各拿出来，放进怀里。
这日天气晴朗，没有风，空气干冷。栀间驾车与青芷两个人向北山九小处而来，这些日子青芷闲下来，心情也不错，两个女人于是叙起家常，说老公说家庭说孩子，又回忆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心情很好。
女人，这种感情动物，永远逃脱不了婆婆妈妈的话题，除了她不结婚。
“你们那孩子我记得也在国外呢，书应该读完了吧？”栀间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问青芷。
“对啊，去年读完书了，现在已经工作了，不过干什么工作也没向我们透漏。孩子大了，真的管不了太多，自己小时候培养得又很独立，现在距离家这么远，就更独立。前些日子通过微信，我看她发了几张照片，怎么看都像在国内，问她是不是回来了，她也没说，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再搞什么鬼。”青芷评论自己孩子，语气虽然充满责怪却有很多赞赏。
“姑娘大了心事多，估计不想和你说。”栀间狡黠地笑了笑说。
“是啊，我就觉得她有艺术潜质，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非要学什么人类学，古里古怪的。不知道怎么找到工作的，也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工作。”青芷对自己孩子一番批判。
“年轻时候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吧，现在的孩子挺幸福的，不用基于生存法则来选择自己的工作，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不是挺好的吗？这样才容易出成绩。”栀间又安慰青芷说。
“但愿吧。这半年自从参加工作就没再要钱，估计是自己找到能养自己的工作了。可是也没说具体干什么，就是告诉我说让我别操心了，反正是合理合法的赚钱呢。”青芷又抱怨，语气里多少有些炫耀。
“孩子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栀间又问青芷。
“这个真的不知道，不太像有男朋友的迹象。”青芷若有所思。
栀间不好再问什么，只得敷衍了几句。
前面渐渐已经见到了九小处的山门，两个人将车开进停车场上，熄火，下车。冬季来这里游玩参拜的人并不多，门前停车场上，车辆稀稀落落，有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寻找食物。
二人沿着青石板路一直上了山，向后禅院走来。经过一处荒僻小院时，栀间又记起今年秋天在这里遇到的黑猫，神奇的壁画，还有那条小蓝鲨，时隔几个月，为什么觉得过了很长时间，难道真的是洞中数日，世上千年？好奇心起，于是就推说自己要去洗手间，让青芷先去禅院等自己，青芷同意先走。
栀间独自又走进那个荒疏院落，只见墙头上枯草瑟瑟，在寒风中却无半点生机，墙上壁画更加斑驳，若隐若现，她自然寻找那壁画的右下角，并不见那条蓝鲨。院中两株枯树，叶子尽数掉落干净，只留着光秃秃的树枝静静指向天空。栀间在青砖地上站了一会儿，竟开始怀疑秋天时候是否真的看到过那些情形。
及此，她不再多看，想到日各日前的情形，觉得时移世易，心生感伤。于是独自转身，便要向后禅院而来，正要转身，此时，忽然听到“吱嘎”一声，像是开门声音从背后传来，忍不住回头看时，见一个身着灰布僧衣的老头拿着扫帚从院中耳房一扇旧门中正走出。
只见这老头须眉皆白，衣着简陋，拿着扫帚，身形衰弱，走路已经不稳，脸上虽然有几分祥和神色，明显却是已经有了年纪。栀间想这老头一把年纪不好好歇着，为什么还要出来劳作。那老头也向栀间看了一眼，却不说话，颤颤巍巍走下青石台阶，栀间看着老人步态龙钟，害怕他突然跌倒，就没有旋即离开。
栀间站在原地看，老头摇摇晃晃走下台阶，站在院中的一株枯树下，也不开始扫地，拄着扫帚向栀间上下打量了一回。
栀间想这说不定是本院得道高僧，不愿露出行迹，故意打扮成扫地老僧，难道他要开悟于我？想到这里就欲上前搭话。
只见那扫地老僧拿起扫帚，扫了几下，忽然脚下一滑，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栀间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扶起老僧，老僧站起身来，剧烈咳嗽起来，而且越咳嗽越厉害，栀间只好轻拍那老僧后背，老僧咳嗽好了一些，平息下来。
“谢谢你，姑娘。”灰衣老僧向栀间点头称谢。
“不用客气，老人家，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扫地劳动自己？”栀间又问老僧。
“呵呵，姑娘，扫地是老僧之本职，老僧自落发以来，一直在本寺扫地，这么多年，从不间断，一个人一生总要做自己份内之事。”灰衣老僧对栀间说道。
“老人家说的也对，不过大凡您这个年纪的人，在寺内修行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很深的业力，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栀间忽然问道，内心天真。
“呵呵，姑娘，你的武侠小说一定看得多了，我扫地多年，也只是安心扫地，闲时读些经文，然后吃饭睡觉扫地，这样一过就虚度了几十年，并没有什么业力，也无其他道行，只是普通一个僧人而已，每个人来到世间，都有自己的使命，所以每个人都要安于本分，行使自己的使命。”老僧单手一揖说道。
栀间见这老僧虽然衣帽平常，但是说话甚为靠谱，而且话中颇有玄机，不由得心生敬意。
“老人家说的是，我还约了朋友到后禅院听大师讲道，现在在这里耽搁了很久，怕朋友等得着急，就先到后禅院去了。”栀间向老僧说明情况，就要告辞。
“姑娘，你这么着急去听大师讲道，难道心中有未解之事？”老僧见栀间告辞，忽然向栀间问道。
“没有……”栀间叹了口气说道。
“嗯，姑娘，我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了，不过我这里有一幅画，或者以后能对你有些用处吧。”老僧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卷，似乎是一幅字画，递给栀间。栀间接过字画，打开看，竟然是一幅佛像，画中的佛口含微笑，右手微执于胸前，左手自然放于身侧，佛身隐于云中间，脸上呈现出无限慈爱温暖。栀间的眼睛注视到佛的眼睛，心头一阵热，有说不出的感触。
此画纸张发黄，可见也有些年头了，虽觉得老僧如此行事有些唐突，可是却是一番真心真意，于是谢过老僧，将那幅画放进自己的包里。
栀间别过老僧，向后禅院大殿走去，殿内香烟缭绕，栀间虔诚走进去，见一圈僧众围坐在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身边，众僧外围是信徒们也合十而坐，栀间看见青芷身边留了一个位置，就悄悄走过去，坐在青芷身边的蒲团上。
老和尚身穿红色袈裟，脸现威仪，正在诵读经文，栀间也合十而作，只觉得胸口一热，她伸手摸了一下，忽然感觉日各仿佛从内衣中醒来，身体热热地贴在自己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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