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金凤的走到胡少春面前，拍了拍他的脸：“你还嫩啊…
“你，你究竟是谁？”
“你能钻进东北军，我就不能钻进筹军组吗？慢慢琢磨吧！”
金凤转身朝我大姑和我老姑点点头：“我得先回组织汇报工作，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她也出去了。王大脑袋摆手让小匪们下去，对众头领说：“老当家的和独眼二爷都回不来了，咱们从孙芙这姐儿俩里选个大当家的，大家说说，她们哪个合适？”
十几个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地说：“二小姐！”
我老姑连连摆手。王大脑袋高喝：“请二小姐就坐红漆交椅！”
“我不行，我太年轻，又是女孩子……”我老姑脸都急红了。
“这可由不得您了！”王大脑袋说。
头领们七嘴八舌：
“对，您只要像刚才说的，带我们去真正抗日，我们就拥护您！”
“您这么机灵，听你的喝儿，保证咱们不吃亏！”
“这交椅您坐正合适，我们没的说！”
一九二九年，我老姑孙蓉成了蜘蛛山的女首领，当天杀了一个叫仓岗繁次郎的日本特务，这个特务说：我的死不能改变你们亡国的命运。两年以后，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了对中国东北的武装侵略，我老姑与项青山、张海天（绰号老北风）等绿林好汉联手一举剿灭汉奸组织的“东北民众自卫军”，擒获了十五名日本特务，随即加入黄显声将军领导的东北民众自卫义勇军。一九三五年，她正式加入东北抗日联军，一九四一年，她身受重伤，随“抗联”特别旅转移到苏联境内，此后一直在苏联生活了十四年，一九五五年也就是日本投降十周年的那年，我老姑在莫斯科病逝，享年四十二周岁。
一九二九年，我大姑孙芙和我爹孙德化从蜘蛛山回到孙家湾，一进家门，就看见我爷正和独眼二爷推杯换盏。我大姑眼圈有点红肿，独眼二爷一句话就把她逗乐了。当天我爷把烧制芙蓉瓷的全部手艺和秘诀传给了我大姑，次日把我爹送往上海光华附中读书。和我爹同年入学的同学里出了很多名人，有姚依林（在校时叫姚克广）、谢云晖、董寅初、朱启銮等等。我爹没成为什么大人物，后来只做过南方一个贫困县的县长。他活了八十二岁，八十岁时还收到我大姑从东北邮来的一个光屁股捉鱼的瓷娃娃，他说这就是芙蓉瓷，还说这娃子和他小时候的模样特像。
我爹死了五年了，我大姑还活着，算起来她该有九十五岁了。如果你在东北看到一种散发荷叶香味的瓷器，那说不定就是她老人家烧的；如果你在东北遇见一位会烧芙蓉瓷的九十五岁的老太太，那一准儿是我大姑，只要您提我，她会好好招待您，还能告诉您一些更好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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