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立即炸开了锅！眨眼，村民把张进山家几间大瓦房围得水泄不通。好在张进山的老伴还活着，否则来人是人是鬼都没人知道。
嵝娃跪在七十高龄的老母面前痛哭流涕：“妈，我是嵝娃！”
老人不聋不瞎，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我儿子死了……”
“妈，我没死！”嵝娃忏悔道，“儿不孝，三十年前偷了生产队的红苕种，害怕被批斗，就逃跑了……”
“也该有个音信呀？”村民谴责他，“莫奶奶，是你儿子吗？”
莫奶奶凄然地摇着头：“我儿子死了……”
“妈，我没死，我还活着！”嵝娃泪流满面。
目睹一身土气、落泊的陌生人，村民嘀咕道：“要是，三十年起码早就携儿带女、衣锦还乡了。”“对，骗子。”……
嵝娃突然喊道：“俞妹虎妹，你们出来呀，我是大哥！”
村民怔了：他知道俞妹虎妹？可能是真的了。可俞妹远嫁他乡，虎妹和上门的男人也出门打工去了，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就纳闷道：“陌生人，你说你是，莫奶奶都不承认，俞妹虎妹又都不在，谁能证实？”
嵝娃有苦难言：那年跑到云贵交界的一个山沟里，稀里糊涂做了人家上门女婿。日子从此忍气吞声，先是不敢往老家写信，后是舍不得儿女。女人是出了名的母夜叉，扬言他敢离走，就挑断他脚筋！女人家族的男人是帮活土匪。三十年思乡之煎！这不，他如脱缰之马逃了回来……
嵝娃无处倾诉。嵝娃被送到民兵连长家，村民怕他伤害老人和孩子。
第二天，村民请回了在城里度晚年的几位老人。老人们好奇地、努力地从陌生人脸上搜寻着嵝娃少年时的影子，哪怕张进山的影子。他们失望了。嵝娃的脸完全被岁月改写。尽管老人们问他很多往事，他都对答如流，但他们还是摇着头。
老人们对莫奶奶分析说：“来人确实可疑。若是，凭着嵝娃的聪明和个性，三十年不可能这个模样回来；若不是，可那些往事他说得都对。”
“也许他带着钱，怕路上不方便，故意这副打扮。”有人提醒道。
老人们就试探性地问：“嵝娃，你就两手空空回来孝敬老人啊？”
谁知这话击中了嵝娃要害，他连忙给老辈们磕着头说：“各位叔伯，嵝娃不孝，嵝娃可怜，嵝娃确实两手空空，嵝娃只能给老母磕头了！”
老人们对莫奶奶摇着头：“真真假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但负担不了你，反而要你老人家负担他。再说，他万一把儿女都搬回来……”
听到孙儿孙女，莫奶奶两眼放出了光芒，莫奶奶激动地说：“只要他能把我的孙儿孙女带回来，再苦再累，我也养他们。”
老人们问嵝娃：“三十年了，该成家了吧？”
“成家了成家了，一儿两女，都长大成人了。”
老人们说：“你老母要你回去把她的孙儿孙女都带回来。”
嵝娃连连应允：“好好好，我带回来，带回来。”可一想到母夜叉，他立即后悔了。临走，嵝娃给老母和坟里的父亲磕了几十个响头……
是的，嵝娃一去不返。像当年一样销声匿迹。
直到老母咽气，嵝娃也没再出现。当俞妹虎妹听村民眉飞色舞地谈起这件事，也像在梦中，她们根本不信哥哥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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