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者的阴谋-处心积虑 博爱放暗箭伤人 从善如流 振华获箪食壶浆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振华制革厂”剪彩典礼上的鞭炮声,震得章柏荣心慌意乱。他明白:在与振华的角逐中,自己又丢了一分。这样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章柏荣仔细地反省了以往的策略,认为原定的“先清除羽翼,孤立振华,最后独占市面”的作法太暴露了,他认识到得和振华保持同盟关系,要使他们丝毫觉察不到自己的最终目标才行。他暗怪自己行动鲁莽,一开始就失策了:不该和振华翻脸啊!这岂不树敌过多吗?结果是“南北”、“万家”、“小培罗蒙”都靠近了振华,他们结成了联盟来对付自己。这无疑是为渊驱鱼,为丛驱雀,自己落得个四面楚歌的处境。他想到这里,又咬牙切齿地下了狠心:打蛇先打头!趁振华现在羽毛未丰,给它来个出其不意的进攻,它就会招架不住,回头再收拾那些小“诸候”,就易如反掌了。于是,他来取又拉又打的策略,先给许良补送了几百元肉钱;慷慨地购进了一批王友才的滞销服装:停止了对顾凤仙的“围剿”;修补了和周根三的关系:指示洪静主动与吕仲伯套近乎,暗中聘用了沈碧雯为业务员,紧紧掌握了陈华。苏律的动向和振华公司的情报。

    一九八五年的新桃,终于换下了一九八四年的旧符。博爱公司的商场与酒家生意都很兴隆。这使得叶家顺、方鸿远、徐小道等都非常高兴,唯独章柏荣却闷闷不乐,动不动就喝五骂六。活像别人欠他多少债似的,整天没个好脸。

    这天晚上,照例是章、叶、徐、方四人围坐一桌又麻将,赵金刚看不惯这类事,便先告辞回去了。平时,章柏荣总赢多输少。但今天的麻雀战可热闹了,先是章柏荣的下家叶家顺和了清一色。当时,时家顺已是三摊索子落地,局势相当明显,其他两人放弃顺牌,把索子扣住不打,而号称“老麻将”的章柏荣,却连续不断地打索子。时家顺手中是两只一索,一只八索,一只九索,只等边七索。台面上已有两只七索躺倒了,一只七索扣在徐小道的手里,另一只七索在章柏荣手里。轮到章柏荣摸牌,他摸了一只九洞。照理,九洞是熟牌,打出去不碍事。可章植荣却鬼使神差地抽出那只七索甩了出去。结果,统包出帐。接下来他又打了个臭牌。对家徐小道做浑一色,单调东风。章柏荣手里有三只东风,原本徐小道做活相公了。可不知章柏荣动什么脑筋,竟看也不看。随便抽一只打出去,等徐小道叫和了,他才看清打错了。以后,章柏荣接二连三地出冲,只叉了三圈,已输掉二、三百元钱。他火了,把刚砌好的牌一推:“今天不叉了。”面叶家顺正摸到一副好牌,由然不甘心。他虎着脸说:“不要赖皮!”章柏荣正要发作,突然电话铃声大作,章柏荣一看,正是和沈碧雯约定的时间,他抢过话筒一听,正是她……

    听好电话,章柏荣一反常态,竟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送钱扔给叶家顺,说算他输的。然后神秘地说:“你们听着,天赐良机,陈华和苏律到浙江天台采购兔毛去了,家中只有吕仲伯留守。我科定姓吕的会来上钩。”接着,他如此这般地向叶、徐、方三人嘀咕了一阵,便散了场。

    上海第一交易所,每天是人山人海,来自全国各地的生意人挤满了每一个角落。他们虽然彼此毫不相识,但只要一搭上话,就成了“老朋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喝着咖啡,抽着得香烟,活像在开鸡尾酒会。

    “嘎”的一声,一辆“上海牌”出租轿车停在了交易所门口。吕仲伯挺着肚子下了车,随手甩给司机一张拾元人民币,踱着方步走到交易所玻璃门前,对着玻璃用左手向后捋了捋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右手掸了掸粘在西装上的几粒灰尘,仔细地把领带拉拉直,然后把夹在胳肢窝里的皮包拎在手里,头抬得高高的,昂首踱进乱哄哄的交易所。

    陈华和苏律离开上海时,曾对他交代过两点:一是要对他俩的行踪绝对保密,二是暂停和任何人的业务往来,只要他照顾好店面就可以了。其实,对于吕仲伯的留守,苏律是有顾虑的,但天台之行,非陈华和自己不可,无奈只得下了这两条约束令。对于第二条,吕仲伯除了沈碧雯讲过外,确实没对其他人透露过。对于第二条,他有点忿忿不平,感到是小看了他,心里颇不服气。

    现在,他迈到交易所的柜台旁,要了杯咖啡,喝得咂咂有声,并抱怨这咖啡不知他常喝的“雀巢”咖啡。发了一通喝咖啡的高论后,他又挤到巨大的《供求货物信息板》前,挤眉弄眼地高谈阔论了一番。其实,他根本没看清那上面写了些什么。接着,性从皮包里掏出一大迭自己的名片,随便和谁攀谈几句,就送给人家一张。当人家接过名片时,他就挺挺胸脯,昂起脑袋,好让人家看得清楚一点。当人家客套地说着“久仰,久仰”之类的恭维话时,他的眼睛就笑得变成一条线,亲热地摸出“乐府门”香烟,大大咧咧地抛过去一枝。接着就转身和另一个人交谈起来,照例又是这么一套。不多一会儿,名片发得差不多了,烟也抛光了。接着,他又装模作样地挤到写着各类物资价目表的那块黑板前,嘴里振振有声地数落着:“……这便宜。哦,这太贵。”倏地,他的眼光停留在一个穿着时髦的女郎胸脯上,目不转睛地足足盯看好徽徽颤动的部位有半分多钟,直到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他瞪了那撞他的人一眼,怒气冲冲地拍了拍衣服,趾高气扬地怒视着那讪讪走开的人,仿佛要准备决斗一样。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又在人群中搜寻那女人的胸脯和大腿,并不时地喃喃地发出“高明”的评论。总之,他到交易所来干什么,他自已也不甚了解,只觉得象他这种身分的人,应该到这里来观光一番,发点名片。想到苏律对他的轻蔑态度,他认为更应该到这里来考察考察,就是回去吹牛,也好有点资本。就在他全神贯注地在欣赏一个女人浑圆的大腿的时候,猛地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恼火了,回头正要怒斥那人,一看是徐小道……

    徐小道亲热地拉他到旁边坐下,热情地递上一枝烟。吕仲伯颇为得意地接过烟来,头向四周转了个圈,似乎在自别人宣布:“看:有人自我敬烟呢!”随后,摸出电子打火机,傲慢地先给自己点上火,再给徐小道点火。徐小道根本不分意这不礼貌的举动,他阿谀地吹捧:“吕经理,你也忙中偷闲来摸行情啊?现在你是振华桃大梁的人了,得好好干点大事啊!’他故意漏掉了吕仲伯最忌讳的副字。

    吕仲伯笑了,他翘起大姆指举到耳朵边摇了摇:“这算什么,振华投有我行吗?不是吹,要是早让我当家,振华早在半年前就可称雄于上海滩了,何至于今日尚且默默无闻……”

    徐小道欲言又止,吐吐吞吞地说:“洪静托我向你问好……”

    “真的?唉!我以前钟情于她,她却无意投桃报李。现在我心灰意懒,她却频频暗送秋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唉,我空有一片痴情,却寻不到知音……”吕仲伯满腹委曲地说。

    “不,早先她对你印象不错。只是你寄人篱下,有才不能发挥,所以她……”

    “这种女人不识货。我寄人篱下?放屁!我是什么?我是一员儒将,暂且引而不发罢了……”

    “对对对,她有眼不识泰山。谁不知道你吕经理堂堂一表人才啊!不过话得说回来,她不是对你没情意,只是怨你没魄力,不敢做大生意,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怎能发大财呢?所以,她是故意气气你,这叫‘劝将不如激将’。但赵金刚这小子却乘虚而入,在她面前大肆诋毁你,讲你是个笨蛋。你能忍得下这夺妻之恨吗?你为啥不争口气,做一笔大生意给他们看看,一来扬名天下,二来也可夺回心上人。再说,陈华和苏律一直压制你,你这个经理形同虚设,你就甘心?现在趁他们不在,你应该大做文章!”

    “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吕仲伯最讲情义。小道,请你转告洪静,只要她有意,我是海枯石烂不变心的,我也定会干出大事情来的。你别笑,不相信?”

    “我一万个相信,”做人就要魄力大嘛!你的话我一定转告,望你早日成功。喏,我这次进了大量录音机,六喇叭双卡立体声,功率四十五瓦,是日本零件,广州组装货。我进价才五百八,市场上要卖七百二。我准备按六百五批给人家。要的人很多,我得去谈这笔生意,好!再见!”

    徐小道走了,可他的话却在吕仲伯的脑子里轰鸣着,使他久久地愣在那里,心里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我咋就做不来生意?你苏律也没长两个脑袋,你能我就不能?若不是陈华不重用人才我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这回我一定干出样来让你们看看。”

    吕仲伯想到这里,迎面走过来一个操北方口音的人,来到吕仲伯面前,递上一枝烟,彼此交换了名片。吕仲伯接过他的名片一看,上面烫着这样几个金字:“山东省烟台市进出口贸易公司经理莫杰”。

    吕仲伯随口问道:“莫经理,此次来沪,有何贵干哪?”

    “唉!”莫杰很沮丧:“敝公司要我到上海来采购大批交电产品。昨天又来催电,可我一样也没购到,看来是虚此一行了。”

    吕仲伯听了心里一动,“你款子方便吗?”

    “我是自带汇票,用起来方便得很!”

    “哦,莫经理,有录音机你要不要啊?是正宗日本零件,广州组装货,六喇叭双卡立体声,功率四十五瓦。市场另售是七百五,我批出去是七百。必要时还可下浮一点儿。”

    “啊呀!你咋不早说?录音机在山东很吃香……哦,这个不谈。你是现货还是期货?”

    “当然是现货。”吕仲伯一阵狂喜。

    莫杰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问:“好!你有多少?”

    “那……,看你的吃量了。”

    “好!吕经理,咱们走,吃顿便饭去!我会帐,咱们边吃边谈。”

    吕仲伯一听乐得不可自制,那张猴腮涨得通红,他想:“这下我可财运亨通了!不过,不晓得徐小道有没有货?肯不肯放?”想到这里,他马上对莫杰说:“我有点急事要去办,饭不吃了,先谢谢你,等改日再说。你如果要收录机的话,明早到我公司里来看样机,好吗?”

    “那敢情好呀,咱们一言为定!”

    吕仲伯告别了莫杰,迫不急待地赶到博爱,找到徐小道便问:“小道,你刚才讲的录音机有没有现货呀?”

    徐小道毫不在意地说:“货就躺在仓库里,就是要的人太多,我正考虑要提提价呢!”

    “那,你能不能放点给我呢?”

    “你要?可以考虑,老朋友了嘛!”

    “够朋友!你肯放多少给我?价钱?……”

    “既然是老朋友,你可别来个狮子大开口,把我的货全吃光了,我还要靠它赚钱呢!”

    “我会让你赚钱的。”

    “我赚你的钱,多不好意思。”

    “你真够朋友啊!那我就少要点儿,要二,三百台怎么样?”

    “哎呀!刚才四,五个朋友来要,我只放了二百合,你一个人却要那么多……唉……怎么办?你张口了,我也不好拨你的面子呀!行啊,只要你老兄发迹了,别忘了我这个小兄弟就行了。我还有三百五十台,统统给你。”

    “好兄弟!我……,我想先带回一台去听听,明天中午一准给你回讯。好吗?”

    “一句话。不好不要钱,就算送你一台。”说完,领着吕仲伯来到仓库。嗬,仓库里面堆得象小山一样高的两大堆纸箱子。徐小道随手拉出了一箱,让吕仲伯挑了一台,並拍拍他的肩膀说:“朋友之间做生意要讲义气,我进价是五百八,给别人是六百五到六百八。给你嘛,六百三算了。不过你对外还是讲六百八。不然,我在其它朋友面前不好交待。”一席话,把个吕仲伯喜得真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也不到外面去打听一下行情,认为别人六百八都要,我六百三还会吃亏?他捧了个录音机象捧了个金元宝似的,乐滋滋地颠着屁股走了……

    第二天一早,莫杰如约而至。吕仲伯拿出样机,本想吹一通它的“优良性能”,无奈他对这玩意儿是一窍不通,好在他也算“机灵”,鼠目一转,大方地指着样机对莫杰讲:“灵不灵,自己看。”

    莫杰东摸摸,西看看,随后掏出一盒磁带,认真地放着听着,足足搞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咬咬牙,猛一拍桌子,说:“拍板!吕经理,你开价。”

    刚才吕仲伯看他那副认真的样手,紧张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直吊到嗓子眼,生怕这“宝货”不争气,把他的美梦儿给砸了。现在一听拍板了,心噗通一声放归了原位。他搔首挠耳地想了想:“我进价是六百六,放给你嘛,就六百八吧。”

    “价钱略高了些,六百七怎样?”

    “不行不行,那我就要亏本了。”

    “那就六百七十五吧,这样你我都心平些。”

    “也好,那就订合同吧!你要多少?”

    “先购四百台,下次再多搞些。”

    “你来得太晚了,几千台就剩下三百五十台了。”

    “那我就全吃了。”

    说着,三下五去二,不多会儿,便签好了合同。莫杰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总算有点收获了。吕经理,事情成功后,我给你五百元好处费。现在你领我去看货点数,接着我就去转帐付款,工作效率第一嘛!”

    “货存在别处,明天看行不行?”

    “唉,真吊人胃口,又要拖一天。吕经理,你是不是没现货?来买空卖空呀?咱话得讲清楚,若是这样,我就凭这合同去告你诈骗!”

    吕仲伯一听吓的脸色难看极了,结结巴巴地支吾道:“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呢?你,你就放心好了。”送走了莫杰,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博爱。进入会客厅后,只见章柏荣板着脸,坐在那里抽烟,徐小道垂头丧气地呆在一边闷声不响。

    章柏荣见他来了,客气地招呼他坐下,并向他敬了一枝烟,呵呵一笑,说:“吕经理近来红运高照啊,洪静说非你不嫁了,你真艳福不浅呐!”

    吕仲伯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那枝烟,哆嗦了半天还没点上火,语无伦次地说:“小弟我不学无术,承蒙总经理抬举,也是洪静小姐错爱,我受之有愧呀!当然我要奋起努力,以报答你们对我的一片真情。”

    “哪里哪里,吕经理不耻下顾,是洪静的造化。吕经理年轻有为,前程无量指日可待。也是洪静慧眼识英雄,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章柏荣指鹿为马,刻意奉承。接着,他转脸又训斥徐小道,说:“你怎么搞的?擅自就把录音机放了?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小费了?”

    徐小道一言不发,只是偷着向吕仲伯眨了眨眼睛。

    吕仲伯一看,急忙趋身向前,讨好地给章柏荣递烟。点火,笑嘻嘻地说:“章总经理,录音机是我要的。”

    “哦?这可对不起你了,这货不能卖,我还要派大用场呢!章柏荣不留余地,一本正经地说:“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嘛。”

    “啊?”吕仲伯呆住了,好半响方央求道:“章,章总经理,你好歹也得帮我个忙呀?”

    “我讲不卖就是不能卖。咱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吕仲伯急得双脚乱跳,只好拉着徐小道悄悄地说:“小道兄,快帮我讲讲情,我与烟台的买主把合同都签好了呀!”

    徐小道深感惋惜地说:“只怪陈华和苏律得罪了章总经理,我也真没办法。算了,你就当没这回事得了!”

    “那怎么行啊?人家拿着合同会去告我买空卖空呀?这该死的陈华,苏律,一点不讲交情,路都叫他们走绝了。不过,我可是没得罪过你们,你们应该区别对待呀!”

    徐小道这时转身和章柏荣打着圆场,说:“这倒也是,吕经理一贯和我们很友好,不能让他为难。章总经理,你就高抬一次贵手吧!”

    吕仲伯一听忙又接上说:“是啊,我对博爱同仁一直友好,特别对章总经理,一贯敬佩!总经理,你看……要不,你把价钱再提高些?”

    章柏荣斜眼睇了下急得满脸油汗的吕仲伯,脸色逐渐地平缓下来,说,“价钱嘛,就照讲好的办吧!老实讲,若是陈华。苏律来,就是给七百我也不卖。现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宁可交朋友了……,不过我也得请吕经理帮点忙。”

    “总经理请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吕仲伯眉开眼笑了。

    “帮我搞两千辆沪产二十八时花色自行车,怎么样?‘飞翔’牌不要,我可先付三万元定金。”

    乖乖!吕仲伯虽不懂行情,但也知道自行车不是轻易能搞得到的,况且又是两千辆。他可大眼蹬小眼了……

    徐小道一看吕仲伯为难的样子,捅了他一把,神秘地说:“慌什么?自行车马上要敞开供应了,章总经理是试试你的心诚不诚!再说,陈华交际广,肯定会有办法。退一万步讲,假若有困难,我也会帮你忙的。更何况洪静还在等着看你的作为呢!傻瓜,不要错过机会,胆子大一点……”

    吕仲伯脑子一热,好像洪静真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忘乎所以地一拍桌子,说:“好!我甘为总经理效劳。”

    章柏荣趁热打铁地说:“那就先订个合同吧,订经济合同。”

    此时的吕仲伯就象羊落在虎口,万事由不得己了。当下,一份写明赔偿条款的经济合同签好了。合同规定:由振华公司在十天内,向博爱公司提供两千辆(除飞翔牌)沪产二十八时花色自行车,单价为一百七十元;由博爱公司预付定金三万元。如到期无货,振华则赔偿定金的三倍,即九万元。如货到,面博爱无款或不要,则除定金没收外,须赔偿振华损失费六万元。吕仲伯一看,合情合理,便签了字,盖子章,就算生效了。随后又签订了买卖录音机的合同……这一切办完之后,吕仲伯马上赶回振华公司,把阵华。苏律购买兔毛的款子,以及制革厂的基金共十五万元提了出来,然后又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用公司财产担保,向人家借了七万多元的高利贷,一共凑足了二十二万元,汇到了博爱公司的帐上;博爱公司也立即将录音机送到了振华公司。

    次日,得意忘形的吕仲伯笃悠悠地在公司里等着山东客人英杰,他幻想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赚到一万五千多元,洪静知道了,定会媚笑着扑进自己的怀里……陈华。苏律也得敬佩不已,日后就会另眼相看……想到这些美处,他禁不住“嘿嘿”笑出声来。可等呀等呀,一直等到日照当顶,五内生火,还不见莫杰的踪影。他实在忍不住了,要去找他,可又不知道他住在哪儿。无奈,只好忍痛放弃那五百元的好处费,挂了个长途电话到烟台工商局。一查,烟台根本没有这个公司,当然也就压根儿不存在莫杰这个经理了。吕仲伯一下于瘫倒了……

    且说陈华和苏律的天台之行,真是一帆风顺。除了收购到一吨半特级兔毛外,还收购到两吨价格相当便宜的混毛。而且,特级兔毛四证齐全,只等付款提货了。苏律为人办事相当谨慎,看了货,订了合同,还将合同进行了公证,规定了违约赔偿条款。即在合同生效后十五天内,振华公司应将贷款三十六万元汇至天台帐上,款到提货。双方谁违约,都要赔偿对方百分之二十的损失费。在这种情况下,苏律立即电约广州需方来沪签订合同。这样一采,振华公司除交税外,可净赚十五万元。但苏律考虑到自身资金不足,便和广州需方约定;在订好合同后,应预付百分之四十的款子,即二十一万多元给振华公司。如振华违约,除退还预付金外,另赔偿需方二十一万元。这样,振华有把握,也有足够的付款能力,就等履行了手续,生意就算做成了。

    然而,当陈华,苏律风尘仆仆地赶回上海时,吕仲伯造成的严酷事实,给了他俩当头一棒,把他俩砸懵了……

    吕仲伯捶胸顿脚,悲天怨人:陈华惊慌失措,百般无奈,苏律恨不得一刀宰了吕仲伯……整个振华公司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时,广州客户又携款到来。怎么办?在严峻的现实面前,苏律第一个冷静下来了,他对陈华说:“事到如今,当想解救的办法J第一,我们不妨将情况通报给许良、顾风仙和王友才等,约他们来商议商议。这样,一来可以使他们更加看清章柏荣的本质;二来可以请他们献计献策。我想,集思广益,必有好处。第二,鉴于章柏荣对我虎视眈眈,又兵临城下,我们一定要‘骤然临之而不惊,每临大事有静气’才行。不能手足无措暴露自己内部的空虚,各项工作应当照常进行。广州客户来了更要稳住,以礼相待,要做到内紧外松。第三,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章柏荣偶而得手,然已黔驴技穷了。我们要避实就虚,找他的薄弱点,来狠狠反戈一击,他就完了。哪里是他的薄弱点呢?就是他卖给常州的全毛西装。那西装的标牌是沪产,实际是苏州产品。他冒用王友才的‘小培罗蒙’商标、我们要怂恿常州退货,鼓动王友才与他打官司,叫他后院失火,无力他顾。第四,我们要好好研究研究吕仲伯和章柏荣订的那两份合同。章柏荣求胜心切,难免有破绽漏洞。如果真有漏洞破绽,那就是天助我了。”

    陈华很称赞苏律的四个观点。所以。他以庆贺自己生日为名,邀请许良、顾风仙和王友才等人前来赴宴。这消息传到章柏荣耳朵里,章柏荣晒笑不止地说:“他陈华大难当头还犹作镇静,无非是故作姿态罢了。强弩之末,矢不穿鲁缟啊!我看他还能蹦跳几天!”

    赵金刚听了却不以为然地说:“大哥;陈华,苏律可是非等闲之辈,他们临危不乱,是不失大将的风度。在这生死搏斗之际,仍谈笑风生,足见他们胸有成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要知道骄兵必败啊!依小弟之见,不如对他们网开一面,两下言和,使他们对博爱感恩戴德,不再分庭抗礼。一来我们可以专心致志搞生意,二来我们也会得人心,布德于天下,使‘博爱’名声大振。这虽失之东隅,然收之桑擒。权衡之下,还是得人心为重啊!”

    章柏荣一听,面有愠色地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你这妇人之见,不足为道。”

    在章柏荣的怒斥下,赵金刚犹嗫嚅地分辩,说:

    “大哥,我实在是为你所想啊!咱们博爱内部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事比比皆是,居心叵测的大有人在。如强敌在外,尚能勉强凑和。若强敌一倒,必起内哄。大哥首当其冲,不被别人取而代之,也必将两败俱伤;博爱也势必土崩瓦解。试想,如今外面群雄纷起,你斗倒了一个振华,斗不倒两个乃至更多的振华,那时,你势孤力单,无论谁整你,都易如反掌。大哥,请你要深思啊!”

    章柏荣听了心里“怦”然一动,不霉声色地说,“既然你能如此深谋远虑,胸有大志,腹有良谋,而我又时常训斥于你,给你的报酬又不比别人多,你为啥不去投靠别人?为他们去出谋划策呢?这样,你不是可以取我而代之了吗?”

    赵金刚二听,正色地说道,“在大哥面前,我尽可敞开心胸,我追求的不是金钱,我要为社会的繁荣尽点微薄之力。在改革之年,能为人民立点功勋。我的才能,物力,不允许我独当一面,我只好尽心辅佐别人,据我看,叶。徐,方三人容不下我。唯有大哥你,能给予我一展才能的机会。我怎能丧良心,做朝秦暮楚之徒呢!”

    章柏荣听了哈哈大笑地说:“我们真是有缘份啊!说句实话,我宁愿失掉十个丁敏娟,也不愿失掉你。但愿我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吧……那么,再请问老弟,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们应和振华携手同进。因为振华办事高瞻远瞩,相比之下,我们望尘莫及。现在向振华负荆请罪,两家和好还不算晚,还有叶家顺等人胸无大志,唯利是图,应立即和他们分道扬镳。这样,我们就能轻装上阵了。”

    章柏荣听了这些话,暗暗大吃一惊:“这是个异己分子啊,怎能留他在身边?”说着他脸上露出微笑,而心里却藏着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你言之有理,我会铭记在心的。但对振华,我自有主张,你就不必多虑了。”

    陈华的生日宴会,办得非常热闹。全公司的人,包括“制革厂”的几位负责人,都尽兴地享受了玉液琼浆,珍馐美味;松弛了前段时间由于紧张的工作,而引起的神经紧张。吕仲伯真应了“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牵花/的诗句,危机正严重地笼罩在振华公司的头上,他却雅兴十足地和那个“制革厂”的女统计员调情!

    酒足饭饱之后,陈华把许良、顾凤仙、王友才等留下,向他们讲明了最近发生的情况,他们一听都义愤填膺,痛骂章柏荣卑鄙无耻。顾风仙双手叉腰,一副河东狮子吼的架势,说:“弄几个人来,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要你陈经理点个头,老娘我就敢打先锋,一来还你陈经理的情,二来也报我的深仇大恨!”

    许良则是一副圆滑的腔调:“唉,只怪吕副经理缺少经验。受骗上当,我很同情你们,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这也难怪,章柏荣刚送了几百元肉钱给他,况且他们之间还有生意往来嘛!

    还是王友才略有见识。由于振华公司的鼎力相助,博爱不得不还清了欠他的几万元债,他心中很感激。再加上博爱用外地货冒他的牌子,他气坏了,决定和章柏荣打官司,说:“我们一定要帮助振华,有振华在,博爱就不敢为所欲为,欺负我们。章柏荣狼子野心,沟壑难填。你许良也不是不清楚,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所以,我准备支援振华五万元。等情况好转了再还我。还有,关于录音机的事,你们不要太老实,要在质量上抓抓他的把柄,在鸡蛋里挑骨头嘛!”

    顾凤仙马上附合道:“我支援三千元。太少了,真不好意思。不过你们也了解我的情况,我不是那种有力不出的小气鬼。”

    许良听了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借一千五给你们。我也是有难处啊。”

    苏律听到王友才讲了录音机的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对呀!章柏荣画蛇添足,在合同上写明正品率为百分之九十八。要立即通知博爱,全部开箱检验。”他心里暗暗琢磨,王友才所以说要从鸡蛋里挑骨头,肯定他有办法能找出录音机的毛病采。于是,他问王友才:“友才兄,录音机的正品率标准是什么?”

    “啊呀,这有啥难的?我表叔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别的毛病不谈,就拿功率来讲,象这种组装货,放三十瓦以上就要失真。你到时弄只小功率的录音机和它对比着放,把它调到最大功率,不就抓住他的尾巴了吗?退货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得罚他!正品的标准嘛,我表叔是熟门熟路,他闭着眼睛可以听出毛病来。在市进出口公司里,他是个权威,上次从日本进口一批录音机,就是他验收的。”

    苏律听了,眼睛更亮了:“友才兄,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没问题,我一定竭力相助。”

    “我想全部开箱检验,请表叔来作指导,报酬一定从优。”

    “好!自家人谈什么报酬啊?”

    录音机的事就这么定了。接着就谈自行车的事,这可把大家难住了,都异口同声地说:“章柏荣这招儿真绝,咱上哪儿弄那些自行车?真没办法,只好听天由命了。”

    送走了大伙儿,陈华越想越气,不住声地训斥吕仲伯:“你是不是发神精病啊?你身为副经理,一点儿也不懂行情,又不虚心去问去学。这自行车的事情怎么了结?”

    吕仲伯一言不发,象根插在地上的木桩子一样,那张猴脸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心里却想:“这下洪静怎么看我?还能跟我吗?”

    正在吕仲伯胡思乱想时,坐在旁边研究合同的苏律,忽然大叫起来:“章柏荣啊章柏荣,你诡计多端,也有失手之时,差之一毫,失之千里。这下可峰回路转了,我有办法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哈哈,我们绝处逢生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