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第六章 出乎意料的退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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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还有个理解不了的,身边坐着的这位,耷拉着脑袋的黄晓,让出面去花钱请个人,人没请到,钱没了不说,连车也搭进去了,一路几次瞪着这货恨不得伸脚踹两下。可是依着黄晓的说法,那句话又是兹事体大,寇仲倒先自按捺住了火气,直奔师爸的住处来了。

    在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黄晓赶紧付了车钱,跟在老板的背后,个高人胖的寇仲相貌堂堂,典型的北方大汉,要比黄晓威武得多。两个人快步走着,直奔A座23号16层师爸的居所,精品户型的新修住宅楼连电梯也安装上了,黄晓一马当先,走在头里,直摁电梯上了师爸的新居。

    “哦……进来吧。”

    门应声开了,穿着一身休闲条纹装的古清治侧立在门口,让进来了俩人,看俩人有点失落的神色,随手关门的工夫笑问道:“看这样是没请到吧?”

    黄晓点点头,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着,寇仲抿抿嘴,这话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俩人跟着师爸的步子进了客厅,很简约的客厅,阳台上摆着藤椅茶具,沙发也是藤制的,茶几上散乱地扔着几本书,师爸向来喜欢半文半白的大部头书,每每寇仲淘到旧版的古籍,总是能让师爸欢喜好一阵子。

    古清治随意问了两句都没回音,等坐下时俩人都还站着,这倒奇怪了,伸伸手示意着座位道:“坐呀?今天怎么了?”

    “自己说……”寇仲不客气了,朝黄晓屁股上踢了一脚,黄晓悻悻然、嗫嗫喃喃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挠着脑袋看着师爸,印象中师爸从来没凶过,特别是对自己,反倒是老板寇仲让他有点害怕。

    听完了,古清治微微讶异了一下,寇仲却数落起黄晓的不是了,说着话大巴掌就扬起来了,又觉得不妥没落下来,化掌成指,指着黄晓数落着:“师爸你瞧,一天就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人没请到,车和人全被捋走了。”

    “是借用……他说借用一周。”黄晓强调着。

    “哦,我问你黄晓,那钱是你身上的,对吧?”古清治问。

    “对呀。”黄晓愣色点点头。

    古清治再指摘道:“你想过没有,他拿你的钱和你打赌,然后连钱带车都开走了,对不对?”

    “对……”黄晓一说对字,此时悟到自己被愚弄了。

    “呵呵……你真聪明啊。”古清治分清了原委,哈哈大笑了,笑着摆摆手让俩人坐下,好像这事让他蛮有兴趣似的追问着:“说说,打的什么赌?”

    “就为这事来的……”寇仲附耳小声说了一句,果不其然,正笑着的古清治脸上笑容一僵,和黄晓的表现如出一辙,惊讶地问着黄晓:“他这么说的?原话是什么?”

    “他说师爸你是劳改犯,两年多以前在监狱待着……”黄晓喃喃地把那句话撂出来了。

    “不可能吧?你听清楚了?”古清治真吓了一跳。

    “听清了,我本来不想给他车,可他吓唬我说要给华总打电话,我怕坏您的事,就把车给他了。”黄晓有点委屈地说。

    “这次算是真聪明了。”古清治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不过疑问郁结到了心里,沉吟着托着下巴,半晌无语,似乎是揣度着这句话的缘由何来。

    他原本是让黄晓出面试探一下,看看帅朗知道实情之后是不是那么震惊、是不是那么神往,或者在震惊和神往之后是不是愿意再回头,毕竟无意中发现的这个人,眼光超出他的预期很多,每每总让他感到意外,这一次的意外更大了。

    “师爸……这事就我们俩,还有老冯知道,都这么长时间了,都不可能知道呀……”寇仲坐着,轻声说着,一回眼又看到黄晓傻了吧叽站在后面,虎着脸追问上了:“黄晓,不是你无意说漏了吧。”

    “那更不可能,每次接他师爸都在旁边,说话都有数的。”黄晓更委屈了。

    “不不不……别怪黄晓,问题不在他身上。”半晌,古清治放下了手坐正了,叹了口气道:“可能在我身上。”

    “啊?”寇仲、黄晓俱是一讶。

    “他在诈你……”古清治道,“如果你能镇定几秒钟,你就赢了。或者你问他,我监狱里待了多少年、在哪所监狱,他也会马上露馅……往前数十几年他还是光屁股的小孩,而我现在连名字都变了,他不可能知道的。”

    “那……那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呀?”黄晓不解了,寇仲也跟着迷懵了。

    “所以我说问题可能在我身上,他和我处得久了,很可能捕捉到了某个细节,让他有了这个猜测……你最不注意的时候他拿出来诈你一通,一举得逞。”古清治虽然有所疑惑,可大致猜到了帅朗的行径,不过这么一说,让寇仲有另外的担心了,出言问着:“那师爸,这事怎么办?要光咱们好说,还有王会长夹在中间,真让华辰逸知道了实情,这不节外生枝么?我自个儿拿不定主意。”

    “放心吧,什么也别办,你不动什么都不会发生……这孩子最大的好处是有自知之明,不贪自己够不着的利,既然无利可图还会给他带来麻烦,那他绝对不会去做的,放心吧,他不但不会去说,而且到时间会把车给你还回来。”古清治很确定的一句,两个人数日相处,你在观察他,他何尝不在观察你,看来彼此对对方都有所了解。

    “他知道我们干了什么,也应该有点忌惮吧?”寇仲道。

    “不,还车不是因为忌惮,是因为他的收入养不起车。呵呵……”古清治道。

    寇仲和黄晓看见师爸乐呵了,却笑不出来,虽然知道车帅朗肯定拿不走,不过看样子师爸不但不生气,反而乐成这样,倒让俩人觉得怪异了。

    接下来好似这事根本没发生一样,寇仲说老冯要请客,古清治倒没什么兴趣,只是安排了一番尽快把炒作的事了了,以免夜长梦多的话,现在炒起来的东西热得快,凉得更快,抓紧时间把墓地出手,寇仲知道师爸不喜多和人来往,喏喏地应声,不多久便告辞起身,出了小区。

    高层的窗户上,目视着两个人离开的古清治眼神凝重了,又一次回身拿起不久前得到的一份打印纸,看着纸上的信息,联系着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更多的是让这事勾起了往事的回忆,那是有关于笼子里的世界,高墙、电网、铁窗,点点滴滴回忆如潮涌来,让他拿捏着薄纸的手忍不住痉挛地微微颤了颤。

    劳改犯,监狱里出来的……他怎么会知道?

    古清治迷惑了,更迷惑的东西在手上拿着,是一张家庭情况调查表,上面有一栏让他踌躇、让他直拧眉头的文字:

    父亲:帅世才。工作单位:中州市铁路公安处乘警。

    “帅朗,你车哪来的,不是摸来的吧?”

    韩同港褪着浴衣,露出了白生生的胸背,一旁的帅朗就差了点,脱了衣服黑不溜秋的,边脱边回答:“有行车证、有车钥匙,你摸辆这号的试试……那俩呢?”

    “早进去了。”

    韩同港说着,趿拉上了拖鞋,看着帅朗光着身子,四瓶冰镇的酸梅饮料提到手里,笑着问:“别说啊帅朗,你脱光了比穿着衣服更帅,腹肌都好几条了,就这个样子出去肯定迷倒众妞。”

    “那当然,不过总不能见了妞我先脱光亮亮吧?”帅朗呲笑道。

    “可惜了啊,现在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都一个模式,只瞧脸蛋不看内涵,把你埋没了。”韩同港笑着打趣道。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蒸汽霎时迷住了眼,只剩不远处浴池里几个光溜溜的身子和碧蓝色的水。装修得蛮豪华,沿门的方向皮床上已经躺下几位了,搓背和敲背响得“噼里啪啦”很清脆,稍顷便看到了池中漂浮的只余大肚腩在外的一位,就那样不用猜都知道是田园,俩人笑指着也上来了。

    哗啦……一声淅淅沥沥的水声,田园屏着气从水里出来了,又舒又爽的热水澡,泡得舒服得直想呻吟。他一把抹了脸上的水渍,不过呻吟没出来倒吓了一跳,身侧瘦小干巴的平果正瞪着戏谑的眼光看着自己,都不用思考,田园瞬间知道了自己那个地方被偷窥了,紧张地一捂裆部骂着:

    “去去,看什么看,流氓。”

    平果嘿嘿一笑,眉眼一挤乐着说:“不是非要看,实在是看你特别有助于增强我男子汉的自信心。”

    “你死去吧啊。”田园干脆不捂了,知道自己的短处在什么地方,竖着中指直摆到平果脸前,苦大仇深的表情道:“哥这绝对原装……哪像你,整个人都是被女人肆意玩弄后抛弃的。”

    “很拽呀?屁哥,你现在敢大喊三声:我是处男。回头你这破处费我出了。”平果噎了句,田园一愣一惊,刚要发作,平果一吱溜矮着身子往帅朗和韩老大这边跑,俩人一追一跑搅得水声哗哗。韩同港抹着脸上被溅的水,泡进水池不迭地劝着:“安生点啊,你们俩又在争长论短了是不是?

    至于吗,谁有种和帅朗比比……哈哈……”

    一说韩同港发现自己也加入这个行列了,哈哈笑着,恰逢皮肤黝黑某处显得很突出的帅朗探着脚进浴池,三人都看着吃吃直笑,帅朗一愣,饮料瓶子挨个扔着警告着:“今儿别拿我开涮啊,谁敢涮我,钱自己掏。”

    “就是就是,冲二哥招待这么体贴,怎么可能涮二哥您呐……”田园拧着冰镇饮料,灌了一口,惬意地一哈凉气,舒舒服服坐到浴池台边上,平果揭了瓶嘴忙活上了,喝了口直咂吧嘴,身上浸泡着的热乎和喉咙里的凉意顿成鲜明对比,他惬意地半泡着,发着感慨:“忽悠哥,你以后多病几回啊……”

    “为什么?”帅朗问。

    “你一病我们一照顾,哎,二哥你知恩图报呀,这招待得,咦哟……”

    平果惬意得直感慨,不过韩同港有异议了,侧头问着帅朗:“哎,帅朗,你今天又请桑拿又请吃饭,不会暗藏祸心吧……不觉得你是知恩图报的人呀?”

    “哎,说对了,还真有事。”帅朗道。

    “知道你什么事,放心吧,你那简历我给我打印好了,真假文凭各有一套,你爱用哪个用哪个。”平果道,这东西早在公司蹭打印机完成了,知道帅朗病体痊愈首要用到的就是这玩意儿。韩同港一听这个,也上心了:“要不帅朗你去我们报社干活去,你卖过报纸,我给你找份工,就是每天起床得早点,不过挣得也不少。”

    两个人殷勤一说,帅朗可不知道何来这份关心如此过度,还没等感动升起来,田园也来了,得啵着:“二哥,说你什么好呢,工作都没着落呢,你还弄个车瞎拽什么,现在油价这么高,你这不是存心让人坑你呢吗?跟我卖电脑去,就你这忽悠劲道,一个月拿几千应该没问题,不过你得先学学啊,这么多年还是电脑盲……”

    “得得得……什么跟什么呀,不是这事,你们看我像三餐不继的人吗?

    工作的事哥从来就没发愁过,还不怕告诉你们,这周啥也没干不也挣了好几千……别质疑啊,要不哪来的钱请你们潇洒,我说其他事呢。”帅朗打断了三兄弟的热心,一说这个,三人关切地问着什么事,帅朗这会儿正式了,郑重地说着:“我看上个妞,一个很清纯的妞,一个我发现很长时间了还没有从我的印象中消失的妞……你们别误会啊,咱不是想上床,是想正正式式谈一次恋爱……”

    “哟?这挣了点小钱就要饱暖思淫欲了啊。”韩同港恍然大悟,笑了。

    “咦?这是发烧了还是发骚了,谈恋爱?哪个年代的词?”平果诧异了。

    “二哥,你不会想当情圣和我们划清界限吧?我咋听着清纯这个词这么别扭?”田园凑过来,帅朗伸手就捂着嘴警告道:“别跟我提清纯学生妹援交实录啊……你们俩,今儿讨论严肃话题啊,一切涉及身上器官部位的,都不许提啊,咱们来一回纯洁话题啊……没问题吧?”

    “哦,没问题,我给你们讲讲C语言和电脑硬件配置。”田园嘴被放开了,来了句,帅朗伸着巴掌要去拧他耳朵,不料被韩老大拽住了,追问着:“说说……谁呀?怎么把你心底的纯洁勾引起来了?”

    “谁也不许笑啊……听我慢慢道来: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迷茫地走在人才市场人群之中,人来人往的陌生面孔,又一次让我感到我身边的世界是多么凄凉。突然间,我眼前一亮,感觉这个世界原来是很美好的,也是很浪漫的……”

    这嘴巴是天生的,尤其帅朗这嘴巴更是天生加上后天锻炼养成的,一段不经意的邂逅被帅朗说得跌宕起伏,比一见钟情还情浓如火,那神态、那姿势、那羞涩、那回眸一笑、那欲言还止,种种神态再说起来连帅朗也在奇怪自己还记得如此清晰,或者还真有那种清纯难觅、见猎心喜的原因在内,三个同伴光溜溜地泡在浴池中,竖着耳朵,瞪着眼睛,相互诧异地看着,清纯个妞倒不稀罕,稀罕的是一惯于拿淫荡当时尚,奉流氓当偶像的帅朗能这么纯洁地形容一个女人,以前诸如常用的“骚货”、“大奶妞”、“长腿妹”、“肥臀姐”之类的字眼一个字都没提,不但没提,而且不带对身上任何部位的恶意揣度。

    纯洁?!像么?

    仨人直听着帅朗带着虔诚的表情说得如此严肃而又神往,都愣了,挨到说完,甚至一贯唯物主义的帅朗也有点唯心观了,直把在超市无意中又一次见到王雪娜的照片当成另一次缘分的邂逅,说完了两眼放光地回头看了田园一眼,田园被吓着了似的捂着前胸直发抖了一下下,雷到了。帅朗气着了,指着田园就骂上了:“你丫别得瑟啊,哥以前是很纯洁的。”

    呃……平果重重嗝了一下,张口结舌噎得话也讲不出来了,也被雷到了。

    帅朗回过头来也训上平果了,直教育着:“你也别得瑟,你只懂一夜情,不懂爱情……要说懂爱情,就咱老大懂,当年的中大才子,公认的情圣,追校花追得背了个处分,现在都不忘情,哎韩老大,这次邂逅和你当年那位雷欣蕾有直接关系啊,要不是这诗,我还找不到和那妞的共同语言呢,亏我还记得啊……什么我要走出校门,要等一个适当的时机,把一切全部埋葬,包括虚荣,自尊,面子,懒惰,陋习……然后,做颗莲子/埋在烂泥里/等待一个又一个春的讯息/终有一日/轰轰烈烈地绽放/只为挺起自信的胸膛……嘿嘿,不瞒老大你说,当年你们俩花前月下,我是恨不得取而代之啊……”

    “哇哇,要是老大的妞,肯定很漂亮吧,哎老大,你上过了没?”平果凑上来了,又找抽来了。韩同港讪然一笑,踹了平果一脚,水声哗哗直起,这恐怕是难忘之事,也是难忘之伤,半晌无语,田园出声道:“老大你别憋心里呀,喜欢就去找她呗……哎对了,二哥,雷欣蕾现在干吗呢?当年我也领教过校花的风采啊,每年新生欢迎晚会一亮相,耶,嘘声一片哟,那是艳惊四座哎,我估计晚上回去有一半男生回宿舍得自己打飞机……”

    这么个领教风采把帅朗、平果,甚至把韩同港也逗乐了,帅朗使着眼色制止,不料韩同港倒无所谓了,笑道:“她呀,现在已经是家外资企业的公关部经理了,终于轰轰烈烈绽放了。”

    声音里几分无奈,几分往事犹忆,不堪回首的味道,三个人霎时都住口了,帅朗捂捂嘴,有点怪自己不该提起这茬儿来,转着话题道:“哎老大,别灰心丧气呀,有一天你混到名记的水平,她没准儿还得倒过来追你……我说什么呢,把你以前写的那些情书、情诗什么的给我找点,这妞有文青倾向,我得好好学学……”

    “你……呵呵……”韩同港诧异地看着帅朗一副求教的眼神,忍俊不禁了。一听帅朗怀着这个目的,平果“切”一声不屑了,田园翻着白眼发着牢骚:“耶耶耶……二哥你太不要脸了吧,扮情圣就够反胃了,你扮文青这不恶心人去吗?大哥这书生气质你学得来吗?”

    “我怎么就学不来了,你丫找抽是不是?”帅朗呲眉瞪眼,光着身子一亮肌肉威胁田园,田园反手一指:“你们看,这像文青吗?简直就是没文化的愤青嘛。”

    “喂喂喂,二哥……我教你一招。”平果揪着要上手抽田园的帅朗支招了,很正色地讲道:“咱们合演个英雄救美怎么样?大不了哥几个扮歹徒,被你揍一顿,让你抱得美人归。”

    “耶,这小平果乖了啊。”帅朗眉眼一动,乐了。

    “那不可能……”韩同港说话了,笑着评价道:“咱们三个一个像大师傅,一个像未成年小孩,还有我手无缚鸡之力,仨捆一块儿都没有点歹徒气质,谁信呀?”

    是啊,谁信啊?田园一身赘肉、平果又瘦又面嫩、韩同港个子倒高,不过一看样子还保留着几分学生气,三人都看看黑不溜秋的帅朗,帅朗悻然道:“别看我,我有歹徒气质行了吧……这些事我想过了,除了接近她,除投其所好,我还真想不出好办法来,老大,你别这么小气呀,不就点情书情诗嘛,关键用你的时候你得拉兄弟一把,你说万一我去超市和那妞接近了,一谈理想,一谈爱好,哼哼两句诗我啥都不知道,那不立马就没戏了么?”

    “行了,就这点事,包在我身上,你想看我电脑里存的有的是……给你一份电子书库,我以前的你想要都给你。现在知道读书有用了吧,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学无术。”韩同港很大方,大包大揽了,一被贬帅朗悻然不乐意了,啧啧着嘴巴小话来了:“我不是不学,是咱们学得不对路,什么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随口就来;什么几回花下坐吹箫,蓬门今始为君开,你说我也会;还有什么停车做爱枫林晚,落红更甚二月花,这都古汉语的名句;现在前卫的,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明天到操场操到天明,颠倒句我也看过,嘎嘎……别被吓着啊,其实哥哥我自认还是挺有才的,比老大稍差点而已……”

    “啪啪叭叭……”田园直使劲拍着额头,笑也笑不出来了,被狠狠地雷到了。

    平果凛然一脸,竖着大拇指夸道,二哥,你那是不学无术,简直不学成材呀,比他们俩都有才。

    “得了,别拿你那套显摆了……哎帅朗,你刚才说接近,怎么接近法?

    专业去泡妞,你不准备找工作了。”好歹了解帅朗没被雷到的韩同港起身坐到了台子上,展着毛巾擦着身子,准备到蒸房蒸蒸。

    “哦,我准备打入超市内部,像你一样轰轰烈烈谈回恋爱,而且打工泡妞两不误,虽然工资低了点,不过为爱情牺牲这么一回,值了……”

    帅朗得意地“哗”的一声站起来了,踌躇满志地说了打算。

    “哗”的一声,刚站起身来的老大韩同港被雷一个站立不稳,掉回浴池里了……

    “嗨,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们这儿不招工。”

    嘉和超市挂着市场部标牌的门被推开了,店长蓝冬梅一看又是昨天来的那位,出口不客气地拒绝了,附带一个白眼的拒绝,这个人很不知趣,连着来泡了三个上午了。

    “超市的流动频率,永远需要招工,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熟练工,蓝店长,您给个机会呗,不给机会怎么知道我行不行?”是帅朗,死皮赖脸劲道上来了,趋步又到了店长桌前,拿着份简历。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我们的店员真的已经满员了,你怎么不相信呢?

    现在又不是旺季,我们招那么多人干什么?”

    蓝店长正算着一份报表,被此人搅得又没心情了,剜着眼睛把笔扔过一边。

    “我也没说非当店员,司机、清洁工、推销员什么都行,我都这么不挑剔,您还不满意呀?”帅朗纠缠着,又是一句。

    好男怕懒,好女怕缠,自从第一天发现这超市的店长也是个蛮不错的妞之后,帅朗纠缠得更来劲了,充分发挥了当年卖保险时练就的死不要脸的特长,粗粗算来,连进办公室带在超市门口堵,总有七八次了。这女店长好歹还有点架子,快被磨光了。

    果不其然,终于有效果了,这位蓝店长吁着气,审视着这位个子尚可,模样一般,脸皮特厚的这位,虽然姓帅,可还没有帅到让她非把此人招进来不可的程度,稍停片刻,她像是松动了似的无奈说了一句:“好吧,那你把简历留下,我和我们老板汇报一下,有试工机会我通知你。”

    “哎,别这样嘛,你这不打马虎眼吗?你让我一等,还不黄花菜都凉了。”帅朗追问着。

    “嗨,我说哪有这样逼着别人聘你的?真是块料,谁来超市挣这千把块工资?”蓝冬梅愣了,这人不知趣的程度远远超过了预期。

    还有更雷的,帅朗一听倒不觉得这话中带刺,针锋相对着:“大姐,我真的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我是带着十二分诚意找工作来了,工资可以低点,不能一点机会和诚意都不给吗……”

    “大姐?我有那么老么?”蓝冬梅乍听换了称呼,很刺耳,凤眼一剜。

    “不老,一点都不老。”帅朗赶紧摆手,这妞当然不算老,凤眼瑶鼻大嘴妞,除了皮肤稍粗点,也算个美女,这和基因无关,北方这沙尘暴里长大的能出这品种已经不错了。

    不过这品种带着中州娘们那号辣性子,一听帅朗说话含着调侃味道,生气了:“警告你啊,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别逼我喊保安。”

    “别介,换换称呼,妹妹怎么样……我说妹妹,你是非逼着我找你经理呀?”帅朗道。

    “妹妹?你……”蓝冬梅一身恶寒打了个冷战,咬牙切齿,这人蹬鼻子上脸了。

    “哦,太肉麻了,那蓝小姐总成了吧?”帅朗一个恶念泛着,看这妞太难说话,故意上了。

    “好,你有种……”蓝冬梅终于愤怒了,一指帅朗,然后一吸气,明显看到她胸前一鼓,不过喷出来的却是两个极端的词:“保安……”

    “不用请保安,我自己走,切……”帅朗嗤鼻不屑了句,谈僵了,扭头就走,那蓝冬梅胳膊叉在胸前直勾勾盯着,帅朗几步之外又回头:“小姐,我给你好话好说了三天,别逼我回来坐你的位置啊,你一个超市店长算个屁呀,还不一打工妹……”

    “嘭……”蓝冬梅抓着桌上的报表直摔了上来,不料那人手脚更快,早关上门溜了,东西重重砸在门后。不知道帅朗气着了没有,倒把这位店长气得够呛,她蹬蹬蹬起身下楼,喊着保安,训了保安一通,直安排再见此人,直接轰出去……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人拒绝了,已经习惯了在陌生人的冷言冷面中生活的帅朗对此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不过此时让他大伤脑筋的是,没想到自己卑躬屈膝想回头挣个低工资都如此之难。这个嘉和连锁是中州的本地企业,打探一番后得知是个私人老板开的店,归在嘉和的牌子下统一进货,再往细里打听这超市几乎没有什么管理层,除了老板就是两位店长当家,一个管进一个管出,本来以为只是手脚勤快就能谋份这号薪水不高的活计,可没想到人家大招一批之后人员极度富余,特别是这位管着招人辞人的蓝店长还油盐不进了。

    怎么办?

    王雪娜的情况帅朗也打探清楚了,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上班,所以帅朗每天上午来纠缠,只等着打入内部再来一次美丽的邂逅,可不料这第一步就走得如此艰难,真让帅朗抓耳挠腮。出了超市根本没走远,就在周边几个摊位上晃荡着,不时地瞅着超市的停车和门厅,那地方就在眼前,可偏偏让帅朗止步于此,再不得前进一寸。

    当然,扮顾客进去也行,不过帅朗思忖过,如果在店面撞见了,心里设计过若干种邂逅的方式,第一种:自己说,哇,好巧啊……雪娜说:真巧啊……然后呢?这就不好说了,顾客总不能一直待在店里吧?店员总不能一直陪顾客扯淡吧?这巧一下子,总不能天天巧吧?不行。第二种:像高中追班花时候,咱到学校门口,要不到上班地方堵着,一见面自己说:

    咦?雪娜,你在这儿上班,正好,我送你回家……由此引发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上车,一种是不上车,要不上车人家婉拒了,基本没戏;要上车吧,帅朗好像不知道该谈什么?而且这个上车的概率太低……更严重的是,这车根本不属于自己。第三种:在学校门口撞个巧合……那太俗,再脑残也知道不会有那么巧,蓄意的。第四种……

    总结了很多种,还是觉得打入超市内部天天搁一块儿机会最大,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俩人要看多了,就有点寒碜,时候一长也瞅顺眼了,要是天天在一块儿,这机会可就大了。

    怎么能进去呢?帅朗站在超市之外,大上午托着腮发上癔症了,着魔似的看着超市门口,就像一个通往爱情的殿堂大门,有某种魔力在吸引着他屡败屡战,越挫越勇。

    对了,这两天的着魔症状被那兄弟几个形容成精虫上脑,智力水平基本等同于胸大无脑。

    虽然爱情戒了,不过戒了的嗜好万一有了适合生长的土壤,没准儿生根发芽来得更快,特别是那晚在超市再见到王雪娜的照片时,人才市场里的邂逅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那份清纯、那份羞涩、那份让人总是心里痒痒的感觉怎么也压抑不住。

    于是,暂且衣食无忧兜里充盈的帅朗心里萌动了,发芽了,忍不住要来试试水深水浅了……

    “不行……我得想个好办法,好办法,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机会……”

    帅朗拍拍乱糟糟的脑袋,迈步朝停在超市停车场边上的别克走去,其实他有点郁闷,这车没有帮上一点忙,净耗油了,而且来这儿求职还得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瞧见是开着车来超市打工来的,咱这么低调,人家还不要。

    “咦?这谁呀,这么面熟……”刚刚到车边,准备坐车里好好思考一会儿,旁边停下了一辆桑塔纳3000,车里出来位矮胖的男子,那人让帅朗一下子觉得很熟悉可又想不出名字来,应该是见过面,脚步一停,直看着那人锁了车门,摇摇晃晃直进了超市,超市门口两位服务员躬身礼貌地喊了句什么。

    “哦哦哦……锉炮……锉炮……”人影消失,帅朗也想起了,是锉炮,在公园被古清治忽悠得来来去去的那位,一想起那茬儿,让帅朗自顾自地嘿嘿乐了一会儿。刚开车门手停下了,此时目力较好的帅朗看到了一个奇景,那位蓝冬梅店长正和锉炮站在一起说着什么,隔着玻璃门能看到人影,这让帅朗瞬间灵光一现:“咦,不会这家伙是这嘉和超市的老板吧?

    不像呀,那营业执照上写着法人是王小帅,这锉炮叫王小帅,也忒不帅了点吧?”

    帅朗心里暗道着,锁上了车门,蹑手蹑脚往超市门厅的方向走,刚到门口一句“欢迎光临”吓了帅朗一跳,不过他瞬间急中生智问着:“哎服务员,我看着你们王经理进来了,就那辆车,是不是啊?”

    “是的……那就是我们经理……”服务员一躬身,手指着正拾阶而上的锉炮,帅朗粲然一笑,谢了声,又第N次进了超市。

    转呀,转呀,在二楼“顾客止步”的牌子附近转悠,不是不想上,而是那位保安虎视眈眈,时刻提防着帅朗又上去捣乱。不过帅朗也不理会,保安上前询问了句,帅朗一句:“我买东西,多挑会儿,不行呀?”

    那当然可以,这倒好,保安把帅朗当成重点防控对象了,又叫了一位同伴守在门口,一刻不离地盯着帅朗,生怕一不小心这人又溜上楼去。

    转呀、转呀……一直转悠了近一个小时,上午已经快结束的时候,那矮矮胖胖的锉炮终于下来了,从“顾客止步”的门后直进了超市二层,帅朗快步迎了上去,那保安一看不妙,也跟着拦了上来,早思忖良久的话帅朗边走边喊出来了:“王经理,我是嘉和顾客,能给您提点意见吗?嗨,你们这保安怎么回事,连顾客也要拦着呀?”

    “哦?!等等……小行,你们等等,怎么个意思?”锉炮回头了,制止住了两保安,那俩保安还没开口解释,帅朗笑吟吟道:“王经理,我在超市看了一上午,发现你们这儿有严重的管理漏洞呀,超市消耗大,利润本来就不高,很可能造成您利润的跑冒滴漏呀。”

    “有吗?”锉炮那哥们儿一愣神,怔住了,可不知道哪来的这么一出,看着眼前这人眼生得紧,不过涉及利润问题,当然是宁信其有了,诧异一问,帅朗得意了,手一指道:“调料,有离保质期已经不远的;日用品,摆放的层次感太差,让人看上面注意不到下面,看下面注意不到上面,严重影响顾客选购;白酒类,高档的在门口,档次太高乏人问津,低档的又摆了满满俩货架,严重拉低销售档次;还有进货,我注意到几个饮料包装箱有较明显压痕,这说明你们在管理和进货上有漏洞……最起码员工缺乏责任心啊。”

    这份工帅朗干过,挑刺自然是一等一的,再说买卖这东西说不出个对错好坏来,不过这么专业,倒唬得锉经理一愣一愣,只待帅朗说完,诧异地瞪眼上下瞧瞧帅朗这样子,又是诧异地评价着:“哪冒出你这么根小葱来,味道还挺冲?”

    “王经理,他这两天天天来捣乱。”保安告黑状了,王小帅眼睛一沉瞪上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呢,帅朗接上了:“我这两天是天天来,可没来捣乱,我向你们店长反映问题,她不理我……这不,大上午又把我轰出来了……”

    “那你……你来我这儿,学雷锋,给我挑挑刺?”王小帅一百个不相信的语气,得啵着厚嘴唇,侧着脑袋问帅朗。

    “不是……我是想在您这儿谋一份差事,你看,我干了两年营销工作了,特别是超市里的条条框框,我从进货到销售都干过,不求待遇,来您这儿打份工……这么廉价的好劳力,您不会也拒之门外吧?”帅朗谦恭地说道。

    “哟,奇怪了……哈哈……”王小帅哈哈一笑厚嘴唇咧着,森森白牙露着,盯着帅朗,似乎在揣度面前这人身上的油水多大似的,笑着说:“有点意思……我们忙的时候招都招不上像样的人,敢情这有送上门来的……”

    正笑着,后面又来人了,是另一位保安通知的蓝店长,那妞“蹬蹬蹬”跑下楼来直剜了帅朗一眼,附耳在经理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估计要编排帅朗纠缠不休的话题了。不过帅朗此时已经笃定,洋洋自得地看着蓝冬梅,对付这妞有难度,对付这号只认钱的人可没什么难度,只要晓之以利,只要让他觉得有利可图,那接下来就简单了。

    “小子,你不是来捣乱的吧,能有这么脑袋不好使的人?大学毕业几年了,清洁工也愿意干?”王小帅一听店长编排,拉下脸来了。

    “可能吗,王经理,我要来捣乱,我至于低三下四求你们?”帅朗道。

    “哦,也是……那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块料……”王小帅不知道是被帅朗的诚恳态度打动了,还是另有居心了,一招手,帅朗颠儿颠儿跟着他直上三楼。同样的地方,就在市场部的对面,前面矮锉的王老板大马金刀走着,帅朗得意地回头看了蓝冬梅一眼,不过遭了一双白眼回敬。进了门,锉经理大大方方一坐,一拍桌子,过来,拿来我看看……说的自然是简历了,帅朗赶紧把简历一递……假的,假文凭做的,而且果如帅朗所料,这号工作人家根本不看你的学历,装模作样一扫简历,一扔道:“我这人喜欢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啊,蓝店长说了,你死皮赖脸想来这儿上班,那成,给你个机会,不是干过超市活吗……我问你,我有一批酸奶连零带整卖到最后还剩十八盒,小盒,一箱也不够了,你说,怎么办?”

    一听这个问题帅朗愣了愣,那蓝冬梅笑了,不过是眉眼带笑,这是老板出馊怪难题了,干过超市都知道能退货,不过你敢说退货老板肯定骂你傻,超市的上货都有时限批次,这么点剩货根本架不住退,而且等上货的很可能来的批次已经过期了,而自己退,油钱也不够;那么只剩卖出去了,好啊,那你说怎么把快过期的卖出去?

    问题虽刁钻,不过是块试金石,一句话就能测出是不是行家里手,帅朗侧眼一瞧那蓝冬梅正眉眼笑着,八成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不过这倒难不住帅朗,他直接开口回答着:

    “量太少,退不可能,就能退也没必要退,退了让人家供货商还小看呢……”

    “接着说,那怎么办?进损耗?”王经理道。

    “办法多得是,第一,可以打折出售,利用买家贪小便宜的心理,这种办法适用量多积压时;第二,可以搭售出去,挂靠到某类单价利润高的货物里,买一送一、买一送二、购物价格到多少限度赠送都行,增出来的利润完全可以冲减这份损耗;第三,更简单直接的办法,当员工福利发出去,让大家喝呗,你是老板,他们不敢不听,要不顶工资也成,反正你说了算……”帅朗笑道,亦正亦邪,不过蛮实用的办法。

    这回轮到蓝冬梅瞪眼了,前两种确实是常用的办法,不过后一种吗,似乎是老板也经常用的办法。这位愣了,那王小帅乐了,哈哈一笑,一指帅朗夸着:“耶……快接近标准答案了,看来干过啊。”

    “还有比这个更拽的办法,想不想听?”帅朗诱着。

    “说说……”王小帅来劲了。

    “你这样……等下一批次来了,每箱按对角线抽出同品牌的三盒来,把在保质期的放货架零售;接近保质期的散货装箱整售。”帅朗道。

    “你这不胡来嘛,顾客发现了怎么办?”蓝冬梅一听这手法,太下作了。

    “发现的概率很低,一箱里面只有可数的两三盒,谁喝的时候还细细看看保质期?再说成箱整售的多数是送礼,真开箱喝还没准儿是谁呢……

    这样的话你的货架时间等于无限制延长了,还怕点销不了的零货?我卖过饮料,大超市里都这么干过。现在不卖假冒伪劣就已经是诚信了,很难办到吗?”帅朗反驳道。

    啪……一拍桌子,是王经理,直竖着大拇指乐滋滋夸上了:“高,高……太高了,小蓝,记下了啊,关键时候用用这招,我看成……呵呵,看不出来呀,是个人才啊,这办法想得出来……”

    “那王经理,我在这儿找份活没问题吧?”帅朗趁热打铁道。

    “这个……这样,我还真有点想法,你卖过酒么?”

    “卖过。”

    “你说不重报酬是吧?”

    “是啊。”

    “那不给你工资,光挣提成,你干不?”

    “可以呀。”

    “好,小伙子有魄力,跟我来……”

    锉炮倒不失几分豪爽,招手起身,帅朗狐疑地跟着,回头瞥了蓝冬梅一眼,那蓝店长又是眉眼带笑,这下子,让帅朗忍不住要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了,这年头数来数去都是人精,你想沾人家光,人家还想讨你便宜呢,估计送上门来的工,在人家眼里恐怕不那么值钱。

    三个人次第走着,下了一层,从安全通道进了后院,前面琳琅满目,后院可就破烂不堪了,小小的院子通着胡同口估计是进货的地方。仓库的大铁门锈迹斑斑,王小帅掏着钥匙开着锁,使劲地推开门,沿着楼梯向下是个地下贮藏仓库,直走到负一层停下步子,蓝冬梅拉开了灯。一瞬间让帅朗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这家嘉和超市连锁专门辟出一个货架摆那种四两装的中州高粱白了,敢情这里足足有半仓库全是这种酒。

    帅朗知道怎么回事了,很不怀好意地回头盯了得意着的王锉炮和蓝冬梅一眼,还以为是推销什么酒类,那种推销就是自然销售都有量,当然也少不了提成,比如什么赖茅,什么汾酒,什么老窖,还有比较出名的宋河、杜康,什么都行,哪怕二锅头都行,而中州老白干属于低档、高度、质次的酒,现在不是滞销,是根本已经少有人问津了。

    “看见了吧,咱直来直去啊,这儿还有两万七千多瓶,是我盘这家店的时候老店留的,每瓶三块二毛五,零售五块五,五块也卖……就按五块钱给你算,每瓶提成五毛,怎么样?能干了留下……不能干走人,条件很简单,现款现结……你可以想想,干不了直接从前门走……”

    锉炮站着伸手拍拍发愣的帅朗,一扬手,那位蓝店长掩着鼻子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俩人一前一后先行出了这个散发着霉味的地下仓库。出了门,蓝冬梅回头瞧,那位还在傻愣着盯着垛如小山的酒看着,这倒有点可怜这人了,刚刚和老板汇报是说这人三番五次纠缠好像有什么目的,不过老板这一手更高,你有什么目的,全给你掐死了,快步跟了两步,那锉老板得意地说:

    “小蓝呀,这事还怕不会处理呀,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咱们先立于不败之地,没本事他自己走,有本事咱们也沾点光。”

    “王经理,仓库里这东西放了两年多了,包装箱都发霉了,咱们是不是想办法便宜处理一下。”蓝冬梅转移着话题,又回到这批酒上了。嘉和东关店的原址就是个酒类批发商,建超市的时候人家是连地皮带库存积压全算给锉老板了,这东西除了偶尔卖给民工几瓶,基本没什么销路了。

    却不料王老板自有打算,白了店长一眼道:“急什么急,等欠下谁家账了,抵了债,一瓶五块……算十好几万呢。”

    蓝冬梅喉咙打结了一下,又一次领教了老板精明过人之处了,俩人前后上了办公区,开了办公室坐下,蓝冬梅给老板倒了杯水,很恭谨地站着,那锉经理再一想刚才的事,笑了笑:“回去忙吧,别等了,估计早吓得从前门跑了。哪冒出根葱来,来咱们这儿充大爷……”

    蓝冬梅喏声应了正要出门,不料“笃笃”敲门声响了,她顺手一开,怔了一下子,帅朗进来了。他一进门连王小帅也乐呵呵地话变了:“哟,我说什么来着,有魄力吧,怎么,想好了?”

    “想好了,干了。”帅朗斩钉截铁道。

    “好……不过丑话说前头,现款现结。”王小帅此时倒微微诧异了,碰上个傻子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钱。

    “不用,就在你们这儿卖,搞个有奖促销,货款你们收就行了,声势大点,我给你做个预算,这部分钱可得你们超市出啊。”帅朗说着,干脆坐到了王经理对面。

    这下将住王小帅了,自个儿手里的东西,自己最清楚,满打满算五块钱的货有奖销售,连人工、场地、奖品算下来根本划不来,瞬间摆摆手否决道:“小伙子,那我可陪不起你,我这人不算多,场地也不大,你说就你一句话搞个大促销,折了本算谁的。”

    “呵呵……王老板你也小看人了,你真以为我就是个三餐不继的打工仔?”

    帅朗一翻眼,瞪着王小帅,这气势颇足,王小帅一愣,帅朗起身掏着兜里的车钥匙,示意给王小帅看,一摁防盗,窗户外停车场某辆车叽叽作响……耶,开了辆别克来的,王小帅这下愣了,更愣了,诧异地盯着帅朗,可不知道这唱哪一出来了。蓝冬梅也诧异地重新审视着帅朗,可没看出来这还是位有车一族。

    “实话对你说吧,王老板,我不是非要来你们这打工,不过呢,我看上了你们这儿一妞,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卖你这么点酒还真不算回事,按我的办法来,保您半个月处理完,怎么样?”帅朗说得理直气壮,说到看上你们这儿一妞时,眼睛有意地还瞟了瞟蓝冬梅,搞得王小帅也在狐疑地盯着蓝店长,让这位好不局促。不过从低三下四的求职者一下子变成了驾着车来泡妞的主,让这两位吃惊之后,对帅朗的看法改观了不少。

    现在怀疑少了,考虑多了,帅朗注意到锉炮那小眼珠来回转悠,八成在算账了,这号土豹帅朗打过的交道多了,别看人家写出来的都是错字别字通假字,可算账不比哪个数学家差,这时候没准儿已经计算投资收益率了,帅朗趁势故作上姿态了:“你要同意,我回头跟你细商量办法,本来我不想把这事摆出来,看你们实在信不过我,没办法才这样的……要不同意,那算了。”

    “等等……”王小帅见帅朗起身,赶紧作势拦着:“那你得给我个保证,收不回费用怎么办?”

    “哎,那不摆着么?车押给你……促销费用顶多花上几千块什么都有了,奖品另算,这批压得你不轻吧,一去一块心病还有赚头,这么说吧,满打满算十万出头,处理不完我自己消化,就按五块钱全买回去,怎么样?你要真不干,我还不伺候了……”帅朗无所谓地说着,很拽,很自信,那辆忽悠来的车终于派上用场了。

    “好,干……不过可说好啊,赔了钱我真朝你说话,咱也不带客气啊。”王小帅道,不过话很客气了。

    “没问题,提个小小要求啊,给我挂个店长的名,让我办事方便点……

    你们服务员里我挑几个人。”帅朗打着伏笔。

    “挑吧,随便挑,随便泡……能卖出去,我给你找妞都成……”王小帅乐了,看帅朗这么大谱,又是用店里人,又是在本店出售,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猫腻了,还真信了几分,一摆手招呼着蓝冬梅:“小蓝,给小帅做身店长服,通知一下,新来的店长……你们俩搭配一下,把事办利索点儿。”

    果真是见利忘义,私企老板的通病,好不郁闷的蓝冬梅应了一声,出了经理室那位还和王经理嘀咕着什么,王老板被这位忽悠得哈哈大笑,半晌才见帅朗出来了,已经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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