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那天,长文起个大早,对金梦瑶说,看我今儿是不是又年轻了几岁?金梦瑶说,你害人不浅哪!梅子是多好的姑娘啊,你仗着手里头有几个钱就为所欲为呀?
换以往,长文早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今儿却一反常态,这回也该你轻松轻松了,你为大,她为小,到啥时候她还不得听你的?金梦瑶一把将长文推开,怪我命不好,摊上了你这个没羞没臊的男人。长文知道金梦瑶的脾气,弄急了会没完没了,忙低三下四地哄。
鞭炮声中,花轿落地。新娘头捂红色缎子盖头,上身红色缎子小袄,下身红色锱珠裙,脚穿一双红色绣花缎子软鞋,浑身上下火炭似的在伴娘的搀扶下从花轿内探出头来。轿前红毡铺地,前方放着一个燃烧正旺的火盆,与新娘身上的红色嫁衣相映成辉。
主婚人周老旦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喊道,过火盆,红红火火——
火盆后的红毡上又放有一个红漆漆就的新马鞍,周老旦见新娘跨过火盆,又扬脖子喊道,过马鞍,平平安安——
新娘子刚刚跨过马鞍,忽然一股微风蓦地将盖头掀下,露出了梅子那张月亮般的素面。众人一见,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二杆万万没想到,红盖头竟长了眼似的不偏不斜飘落在他的脚面上,忙弯腰拾起,交给了伴娘冰花。梅子在冰花给她蒙上红盖头的一瞬间,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二杆慌忙低下头来。梅子的目光凄婉而犀利,二杆的心像被鞭子猛抽了一下。
席面上,二杆穿梭往来其中,指挥着伙计们端菜倒酒,长文满面春风地给众亲朋敬酒。大家酒酣耳热之际,伴娘冰花脸如白纸,跌跌撞撞从后院新房中跑到长文跟前,扑通跪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姨太太她……她跳……跳井了……
长文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朝后院涌去,七手八脚将梅子打捞上来,人早就不行了。柳延年在众人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后院井边,见梅子横尸井旁,喊了声作孽呀,就栽倒在地。
此刻,二杆却没在场。他一路奔跑着来到初夏时节和梅子定情的地方,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梅子,是我害了你呀梅子……
二杆脑海里浮现出了梅子送他烟荷包时含情脉脉的眸子和笑靥昵语。他后悔他从未找过她一次,哪怕仅仅一次,她也不会这么想不开了。倔强而专注的梅子呀,你咋就这么糊涂!
二杆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猛力地抠着身下的土地,手指头渗出了血也浑然不觉。直到夜上三更,这才跌跌撞撞回去。
老远,他就听到了从柳家大院传来的哀悼声。一颗流星从他眼前倏地划过,转瞬间就消失在天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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