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微澜-回忆,不是神经末梢的微光闪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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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微微站在篮球场外看管晴朗打球,他白色的皮肤在明朗的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黑色的头发在奔跑跳跃时潇洒飞扬,每进一球,他都会露出他那大大咧咧的笑容,就像是一抹肆意的阳光,钻进了自己的眼睛里,那么的耀眼。

    她还会时常一边看他打球一边想,林微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喜欢他,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了吧!

    “管晴朗打球很帅诶!成绩又好!戏演得还不错!歌唱得好!真是完美呀!”余珍筝不情不愿的挪动着脚步,用手指在旁边数落着管晴朗的种种好处。

    “……”林微微没有说话,面上表情依然平静,只是心里却是诸多不忿。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管晴朗什么都比自己好。成绩比她好,体育比她好,连字也写得比她漂亮。所以导致他常常会愁眉不展故作深沉地望着她,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微微,你说你除了长得漂亮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啊?以后你就找个有钱的养你吧!”

    在自己脸红脖子粗的回复了一连串的“混蛋!”“滚!”“不是人!”等等不符合淑女身份的话出口之后,他会嬉皮笑脸地说“算了算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有钱人不要你还不行吗?我要你还不行吗?”连续的几个排比句连珠而出,而这个时候的林微微只会把五官会扭成了一块抹布,然后气势汹汹的冲着他大吼四个字“禽兽不如!”

    “微微,你和他在一起了是么?”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的红晕,无疑是瑰丽绚烂的。

    “你是说许格飞?”林微微差点失笑,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像余珍筝这样模样乖巧的女孩,居然也会有相信班上,这股仿佛永远都无法烟消云散的流言。

    “不是,是管晴朗!”余珍筝抬起头纠正道。

    林微微淡淡的眼神,被硬生生地顿了一下。“是他?”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并不是狗仔队,也不是八卦!”她着急地解释“不管是不是,我想告诉你我其实喜欢他,但我们会依旧是朋友。对么?”原来余珍筝的心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坚强,还需要寻找自己认可的依托,来获取那不够用的勇气和信心,虽然貌似开诚布公的说了个清楚,但是在淡薄的阳光里,珍筝懵懂害羞的笑容依然刺痛了林微微的眼眸。“他是明星,那么多人喜欢他,又何止你我?”

    (四)

    高三终于来到,班主任好像突然变得怎么甩也甩不掉。昨天谁交了白卷,今天谁翻墙奔上了高速公路,明天又有谁和谁脾气暴躁的,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前打到鼻血横飞。还有每天不能见到管晴朗的日子,自己盘着小腿坐在凳子上吃过的每一餐。披着外套坐在昏黄台灯光下的每一个凌晨。揉皱又展平的每一张考卷。内容千篇一律的每一次班会。甚至是老师苦口婆心威逼利诱的每一次谈话。

    晚自习时停电是美的。老师生病是美的,考试不评分是美的。

    现在是什么季节?自己为什么,开始只对冬天和夏天有着最深刻的记忆?还是因为严冬和酷暑总是长的叫人发慌?高三的第一个以及最后一个严冬。高三的第二个以及最后一个酷暑。在心底几乎认定的自己好像过不去的坎儿,为什么这个高三如此漫长?从白天等黑夜,再从黑夜等白天。居然学会了,将自我安慰运用贯彻得驾轻就熟。这是一个自己给自己蒙着眼并撒谎说没事,什么困顿都看不到的典范。

    林微微一直觉得整个高三三班会是一艘大船,载着同班的所有人一起抵达梦想的彼岸,大家都紧紧握着手。黏贴心灵的,是那些所谓的情感,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都变了,大家都总想着走捷径,在别人的一劳永逸面前常常迷失自己,你真的以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么?可是,你却远远还没有走出来呢!

    她曾经问过许格飞想考什么大学。他皱着眉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憋屈的样子让她都有些想要发笑,却又突然莫名的有些心疼。

    “微微,你想上什么大学?”他抿紧了薄薄的嘴唇忐忑不安的问她。

    “当然是微蓝咯!”林微微骄傲的仰着头用冬天里空气中的白气烘托出这所名牌大学的伟大,却侧眼看见许格飞眼睛里流落出一股深深的失落,从没有过的落寞。

    但许格飞却只是哦了一声,笑着,却握紧了拳头。

    不过从那以后,林微微发现他开始没日没夜的看书,背诵,做练习题。每每在早自习的时候都能看到他,抬起的眼眸中对自己露出的一张好似被黑夜凌辱过的脸。

    “你昨天几点睡的?”林微微看着他都要掉到脸上的黑色眼袋,有些心疼的问。

    “几点?”他恍惚地伸出手指头回想着,“好像没睡!”干巴巴的眼睛充满了疲惫。

    “你不要命拉?”林微微用力的推了推他的肩膀,连脑袋都歪下来,垂头丧气。

    “我只是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许格飞轻轻的说,然后捂住耳朵又埋进课本里背书,认真的抿着好看的唇角。

    (五)

    按了门铃之后,余珍筝的心多少有些懊悔的念头,不该三更半夜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涂着木纹油漆的铁门前,可是,她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了N+1次之后,除了想到能跑到这里之外似乎别无去处。铁门沉闷的“嚓咔”地响了应有的金属冰凉的声音,从里面探出林微微的半个惺忪的脑袋,和门外的人相视了几秒后,那张睡意朦胧的脸蛋,就立即换成了一个夸张而并非意外的表情秀。“珍筝你又离家出走了?”

    这熟悉并渲染着半分讽刺的语气在余珍筝听来却相当亲切,半张着嘴轻叹了一口气,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无规则地滑落,似乎很谅解主人这张往日傲气凛人而此刻却有些痛失了光彩的脸。

    审视了一身失魂落魄的她后,林微微快速接过余珍筝手上的提包并拖着她进屋,好一阵子的手忙脚乱后,她终于恢复正常人的模样盘坐在那张浅白色布艺沙发上喝着林微微特意为她冲泡的牛奶,捧着素色的大瓷杯,没来由的心中一热,眼眶仿佛有些生涩的痛,啜了几口便放下了杯子,摸索包包里那随身带着的黑魔香烟,说实在的,这种香烟的气味淡之又淡,间中透着薄薄的薄荷味,吸进去,气体旋转般钻进鼻腔里,有一阵清爽的感觉。

    林微微配合为地拿起本杂志对着她嘴里冒出的白烟煽动着,烟雾胡乱缭绕的瞬间余珍筝望着她那一脸急切与忧心,突然觉得有些内疚,每次自己出现在她面前都是带给她这种彷徨不安的感觉,实在是羞愧难当。

    余珍筝努力扬起嘴角,回了她一个轻松而僵直的微笑,明知自己很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搪塞好朋友的关怀,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调,什么样的句子来诠释自己此时零落的心境。    终于,在第二根香烟燃烧到一半的时候,林微微禁不住打了个哈欠,身心疲惫使得她的眼皮迅速下垂,余珍筝把手指上的香烟拿下在烟灰缸里按了按,二话没说把催促她去睡觉。“你困了就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艺术考试”

    “那你呢?”她不安地抬头。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余珍筝站起来给了她一个温暖安慰的拥抱,同时,自己微凉的心也随着荡起一波一波的不安与感动,很感谢林微微在自己没有开口之前一直保持理性的沉默。这个和自己有着这么多年之久友谊的女子总是在落寞与无助之时毫不介意地接纳与照顾。

    (六)

    稀薄浅淡的阳光从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的云层里穿射出来,照耀进房间,艺术加分考试的时间是今天上午的十点半。

    林微微睁开眼的时候,余珍筝就坐在她的床边灿烂的微笑着。

    “怎么?你一夜没有睡觉?”

    余珍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上前抱住林微微的手臂问道“你都准备好了么?我好紧张啊!”

    “又不是你考试,有什么好紧张的”林微微费劲力气才从她怀抱中抽离出来,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刷牙的时候,不忘含着满嘴泡沫来到书桌前,检查自己的考试证件和所需要带的物品。

    “微微,如果有了这20多的艺术加分,你就可以很保险的进入微蓝了吧!那可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地方啊?”就连珍筝也不禁心生向往。

    “恩,但愿是吧!谢谢你珍筝”林微微感激地对她眨眨眼。

    “谢我做什么,其实,我又帮不了你什么”珍筝不好意思地嘿嘿的笑着。

    “当然可以啊,你可以为我增添一股力量!”她拉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真的么?”于是,珍筝就快乐的睁大了眼睛。

    “恩!”林微微很是认真地点点头。

    好像是约定好了的,来为林微微打气加油,连许格飞也没有悬念的到场,看着他厚重的黑眼圈和略微显露出的疲惫,林微微心中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样。转而决定了些什么,换衣服前,故意将准考证扔在书桌下的地毯上,伪装成遗忘的假象,不是她不想上微蓝,而是因为她好像突然理解了些什么似的,很想跟许格飞上同一个大学,很想跟他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临走时,看着他们都来为自己打气的样子,林微微些微的有些愧疚,所以在上车去考试地点前,给了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许格飞当时并不知道她在抱他的时候有多么的紧张,脸上有多么的滚烫。他只是傻兮兮的在一旁笑着说着祝她考试圆满成功之类的话语。

    而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余珍筝神色怪异面色有些苍白,右手在包包里紧紧握起,身体却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僵硬得不能有任何动作。她想要把包包里的准考证掏出来还给她,右手都已经伸进包里捏住了纸片,可是身体却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僵硬得不能有任何动作。

    刚刚毫不在意的翻看林微微搁在书桌上的琴谱,侧身的时候,偶然发现掉落在地毯上的她的准考证,要是准考证不见了,林微微就不能参加考试,如果,不能参加考试,那么就没有那20分的艺术加分,如果没有加分,那么林微微就有可能上不了微蓝,就有可能不能跟管晴朗一个学校。想起管晴朗凝望她的眼神,余珍筝有些不寒而栗了,他们如果真在同一个学校上学,那他们……

    如果自己可以……那么他们也许……

    飞快的伸手把准考证藏到自己的包包里,薄薄纸片上的锋利边角划破了手指,看着殷红的血从指尖涌了一点出来,稳定了那么几秒之后,用嘴巴吮住流血的指头,然后耳朵里就听到了林微微换好衣服走过来的声音,背对着隐藏手上的动作,蓦然地松下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紧张,喜悦还是什么。

    砰的一声,车门在眼前被关上,林微微微还隔着车窗玻璃向他们笑着挥手,余珍筝模糊的眼睛里却只能看见玻璃反光中自己苍白如灰的脸,还有木然的笑容,绝望的气息来得那么的急迫,瞬间便将自己淹没,拉入深渊。

    “你怎么了?”许格飞奇怪地推了推怔在那里的余珍筝。

    明亮的阳光均匀地照在自己脸上,却照不暖心灵,余珍筝只觉得有一股无法掩饰的寒凉堆积在心口,呼吸到肺里的空气也如刀尖般尖锐,刺痛得让自己说不出话来。

    “珍筝”许格飞又叫她一声,伸手拉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冰凉的,满脸已经浮满泪水。

    余珍筝想要张口回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流泪好像是目下唯一能够缓解自己内心苦痛的一种方法,因为除了掉眼泪自己什么也都不能做,而自己做过的事,终于无法回头。

    许格飞重复叫唤着珍筝的名字,摇晃着她的手臂。直到一张白色的纸片从她身上飘下,落在地上。

    许格飞弯腰拣了起来,眼睛看着手中的纸片傻在了那里,而此时余珍筝却像猛然间回魂一般,更加苍白了脸颊,双腿仿佛再也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颓然倒地。

    “微微的准考证,怎么会?”许格飞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一用力它就会干裂开来。

    伏在地上的余珍筝终于后怕起来,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还是自己么?低落着头,泪水一颗颗落在地上,沾湿了地面的灰尘。

    “你倒是说话啊!”许格飞有些气急败坏了。

    “我给她送回去,我要给她送回去!”余珍筝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疯似的从许格飞手里把准考证抢了过来。刚迈出几步就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水泥地上,生硬的地面在手掌上拉开长长的口子。“没有准考证她就进不了考场了,怎么办?就算管晴朗永远跟她在一起又怎样?他们在一个学校又怎样?”余珍筝语无伦次的在许格飞的搀扶下叫嚷着,她双肩剧烈的抖动着,挣扎的过程中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半个脸,泪水把空气中的灰尘和发丝一撮撮粘在一起,紧贴在皮肤上。

    已经10点了,又怎么赶得急呢?

    余珍筝说的话每一句都深深刻进了许格飞的心里,管晴朗,这个名字就像毒蛇一样吐出鲜红的信子,麻痹了他的神经,像是终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样,许格飞沉稳地抓住了余珍筝的手臂。

    “我们该怎么办?”她还在那里慌乱地哆嗦着嘴唇。

    “准考证没有出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到,走吧!”许格飞把准考证收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就像是做保证一样安慰着余珍筝。在这个世上总有些事是放不下得不到,总有些感情是自私的。

    (七)

    理所应当的,林微微被拒绝在考场门口,从楼道里向外望去,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的家长撑着各种式样的阳伞,在刺目的阳光下,扬颈抬首的张望着警戒线内的一间间教室,尽管,现在自己的眼睑内只剩下一片深深浅浅的灰白和高高低低黑色的人头,但林微微仿佛能看到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有质的时光,想起了和同学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想起那些形形色色的脸。从高三开始,大家都有一个同样的身份——毕业班的学生,而大家的身份的界定也开始越来越明晰了:优生,中等生,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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