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虚,却连连否认:“没有,没有!”
从我娘的眼神里,我看得出她不相信,但她叹了会气,也没再追问,只是说:“没有就好,有事得跟娘说说,别憋出病来!”
我娘看出我有心事还好,要是我爹发现可就麻烦了。我得装,装得跟从前一样,才不至于引起我爹的注意,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吃饭时,我使劲往嘴里填,虽然如同嚼蜡,还是装出吃得很香甜的样子,干活的时候我拼命干,几乎快累散架子了。还好,我戴着面具装出的假象,还真将我爹给蒙蔽住了,愣没被他的火眼金睛识破!
干了一天活累得够呛,晚上我在炕上却翻来覆去地烙起了烧饼。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脑海里写满了问号!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我为当兵没门路愁得不行时,突然想起了一条重要的线索。我急忙拿出了毕业纪念册,从头翻看着。有的同学父亲当镇长,有的同学父亲当厂长,有的同学父亲当校长,更多是“白丁”,这些人肯定帮不上我的忙,刚才还快活的心情倒愈发沉重了,就在快翻完时,我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睁大了眼睛。我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唐颖的父亲名字上。唐颖的父亲叫唐英武,是县人民武装部部长。
唐颖老家在杭州西子湖畔,十来岁上随军走南闯北,她既有南方水乡的清秀,又有北方人的豪爽,人聪明却不愿意学习,因为她不愁前程。我和唐颖的境况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根本没有交集,可有些事却很怪,她对我倒有些刮目相看。她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我不但在自己所学的课程中只有语文一枝独秀,而且就是在班里甚至在全学年组也算是有号的。那次我挨化学老师批了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生》放到我的桌上,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她落落大方地说:“化学老师的话说得也太重了,上化学课学语文也没啥大错,以后注意就行了。”我想当兵,她可能是我唯一一棵救命的稻草。然而,仅凭一点点同学之谊,她能帮我吗?
经过几天的煎熬,我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地赌一把。白天我当牛做马地干了一整天的活,我看到我爹的表情因此十分生动。晚饭后,我跟我爹请假:“爹,我明天得去趟县城,取毕业证书。”毕业证书,在高考前就拿到手了,我这是在撒谎,要不没有去的理由。
我爹眯着眼,好像在掂量我这话的分量,然后又狡猾地看了我一眼:“当农民要它干什么?去了还得搭路费,就是在家啥也不做也比去强。”说完,我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表明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求援地望着我娘,我娘努了努力才说:“他爹,栓儿念了一回书,是要有个凭证,就算没用,留个念想也好。”
“爹,我早上去,下午就回来了。”我赶忙向我爹保证。
“行吧!”我爹终于十分不情愿地答应了。
夜里我又失眠了。我爹是给我开了通行证,但如果要唐颖旅游去了呢,只得白跑一趟,如果她没出远门,却没找到她,也是做了无用功,如果见到了她,而她却不肯帮助,也是水中捞月!当然了,如果能顺利见到她,她又念及同学一场,满口答应了下来,那我就不虚此行了,收获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可这种情况只占四分之一!我不停地胡思乱想着,心里比乱麻还乱!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想到最后,我反问自己,你都跟你爹请了假,就冲这四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一趟!我睁着两眼,直到晨光爬上了窗棂。
我象征性地吃了点饭,就赶往公共汽车站点。好在没等多久,我就坐上了车。车开动了,我生出一种逃离的快感,期待着此行能掀开我人生的崭新一页,同时也隐约产生了另外一种朦胧的期待……
到了县城。下车后,我站了一会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物,生出故地重游的感慨,但我没心思抒情,赶紧向唐颖家住的方向走去。她家在县委机关住宅楼里,要走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到了住宅楼,我正张望时,门卫老大爷从收发室走了出来:“你找谁?”
“我找唐颖,她爸是人武部长。”
“你是谁?”
“我是她高中同学,我叫刘斌。”
“从乡下赶来的?”
我点点头。
“到一边站着,我问问。”
老大爷进了屋,操起了电话。
“你叫刘什么来着?她跟她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老大爷出来了,这样告诉我。
“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着急了。
“我哪里知道,今天是星期天,说不准逛商店去了。你别站在这碍事,到树荫里待着吧。”
我被老大爷撵到了离大门口不远的垂柳下。这个老大爷人生练历真到了火候,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乡下人。城乡差别真的很大呀!这样想着我不由得打量起自己的装束来了,这一打量不要紧,窘得我浑身是汗,原来穿着的裤子上还有不少泥点子呢。这也太粗心了,找条干净点的裤子多好呀。我弯下腰用手搓起来。
“妈,咱们中午就吃煮玉米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我直起腰从树枝缝隙望过去,只见唐颖推着一辆精巧的自行车,车筐里放着几个玉米和一些青菜,她穿着白色的纱裙,脚下是白色的半高跟皮凉鞋,披肩的秀发微微地飘动着,愈发显得亭亭玉立了,像位美丽的天使。跟她并肩走着的是一位体态端庄的中年妇女,不用问准是唐颖的母亲了。
我傻了似的看着她走过,又见她向大门口走去,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的要紧事,就从树丛里蹿了出去:“唐颖!”
唐颖闻声转过头来,这时我已窘迫地走到离她两三步的地方站住了。
“刘斌!”唐颖惊喜地叫道,“妈,这是我高中同学。”
唐颖的母亲微笑着:“噢。”又瞅瞅女儿说:“让你同学到家里坐坐吧!”
“阿姨,我跟唐颖说点事,不进屋了。”我感到自己无地自容。
唐颖的母亲接过自行车头里走了,唐颖轻盈地笑了,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走,到那里坐坐吧。”
“看你晒得这个黑呀,回去就下地干活了吧,累够呛吧?”我俩在凉亭的水泥凳上坐下,她说。
不知怎的,我的眼睛酸酸的,我低下头说:“农村人不种庄稼哪行!唐颖,我来找你,想让你帮个忙。”说到这里我抬起头红着脸说:“我想求你父亲帮我说说,让我去当兵。”
唐颖平静地看着我,想了想说:“对于你来说,当兵还真是个出路。”
“种地很苦,我不怕,但我不甘心,觉得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不争气的泪水从我的眼里流了出来。
唐颖极轻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上班了吗?”沉默了一会儿,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高考完没几天就上班了,我在县团委工作,挺自在的。”
“嘟嘟!”听到汽车的鸣笛声,唐颖一下子弹了起来,兴奋地说:“走,我让你见见我的父亲。”
吉普车停在了县委机关住宅楼大门口,我们来到车前,司机探出头来,说:“小颖,家里来客人了?”
“不,这是我高中的同学。”
司机有四十多岁,他上下打量我一下,就缩回头去了。
“我爸来了。”顺着唐颖的视线,我看见一个拎着公文包的魁梧中年人走了过来。
“爸,这是我同学刘斌!”
“听你妈说了,咋不让同学进屋坐坐?”
唐颖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而是把父亲拉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父亲一边听一边打量着我。
不一会儿,父女俩走了过来。“你想当兵?保卫祖国好啊。”
“我家没门子,我怕是报国无门。”说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吧,要不咋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部长宽容地笑了:“你的身体有点弱呀,当兵能吃得了苦吗?”
“部长,我叫刘斌,文武斌,上学时净学‘文’了,当兵该学‘武’了,有文又有武,这就是‘斌’字,也就是文武双全了。我的体格是弱了点,当兵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我多干点农活,体格一定更棒的!”
部长被我的话逗乐了,点点头说:“当兵对你来说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干得好,当兵第二年就可以考军校,你是高中毕业生,应该没问题,考上军校你就鲤鱼跳龙门了。刘斌,我记住你了。”说到这,部长转向女儿:“我还要到一个镇上检查工作。小颖,你陪陪同学吧。”
吉普车开走了,我还呆呆地望着,直到它拐弯看不到了。此时,我真想蹦起来,惊喜地叫上几声,当了兵就能考军校,考上军校我就彻底离开了困苦的处境,这是我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事呀,真想得意忘形一把!可转念又想到,部长虽给我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可也只说记住我了,他能帮忙吗?我心里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对唐颖说:“你看,我当兵的事有谱吗?”
“我爸不说记住你了吗?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爸的事我一向不管,但这事我会用心的,至于结果怎样,还得看今年征兵的名额呀!你着急也没用,该干啥干啥吧!”
“看在同学的分儿上,你多费心吧,我得回去了。”
“你咋成了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婆了!”唐颖银铃般地笑了,“好不容易来一回,我陪你转转,上学时你也没怎么转吧?”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要不我娘要惦念了。”我不容置疑地说。
“好吧,我送你出车站!”
“不用,已经耽误你不少时间了。”其实,我说的是假话,还真盼望能与她单独走走。
“你太外道了,遇事想到我,就是对我的信任,我送你是对你信任的回报!”
我心里乐开了花。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因为上学时就没怎么说过话,况且生活境况太悬殊了,谁都找不到共同的话题。
快到汽车站时,唐颖说:“你先慢慢走,我办点事。”
我就听话地自己慢慢地走着,一会儿唐颖提着一大塑料袋食品回来了,递给我说:“你带回去吃吧!”
我极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不知说什么好。
检票了,唐颖说:“你在创作上有天赋,一定要坚持下去呀。千里马自有得志时。”
车起动了,我冲唐颖摆摆手,她也笑着挥了挥手。我一直望着她,直到她渺小得看不见。
从第二天起,我干活更加用力了,像疯了似的。我身体不是弱吗,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身体壮实起来。
白天拼命干活,晚上一觉睡到天亮。吃饭时,我爹毫不掩饰地表扬我:“你的心终于收住了!”其实,我爹判断错了,我的心没有收住,而是越飞越高了呢!
庄稼都收进家里时,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开始了。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吃饭时,村里的民兵连长来了,我家很少来村干部,我爹显得很紧张,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像闪电般划过,八成是与我当兵的事有关吧,我暗自高兴了起来。
民兵连长高深莫测地说:“疙瘩叔,你蔫了吧唧的没看出来呀,你上面还有人?”
我家有的都是穷亲戚,上面有什么人!我爹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张得大大的:“他大侄子,你就别跟我们绕了,快说说啥事呀?”
“这不征兵开始了吗?上面来指示了,点名要栓子参加体检!”
“我以为是啥好事呢?他刚收住心跟我种地,可别来捣乱了,他要是当兵了能干啥?不去体检了。”
民兵连长闻听,笑得合不拢嘴:“疙瘩叔,这可是你说的。不过,你说得也是,我弟弟跟你好好地种庄稼,多卖点钱,供妹妹弟弟念书,过几年也该娶媳妇了。疙瘩叔你不反悔吧?”
民兵连长见我爹点点头又说:“行,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给上面回个话,就说我弟不想当兵,我也算完成了差事。疙瘩叔,你可成全了我,村长的侄子都排了两年的号,这下该如愿了。”
村长的侄子我知道,他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因为他家吃商品粮,就挖门子盗洞想当兵,复员后好给安排工作。民兵连长把村长的侄子送去当兵了,也算立了一功。民兵连长抽完一支烟就要走了。这时我也分析明白了,民兵连长所说的上面,肯定是唐颖的爸爸唐部长,看来我的事他还真放在心上了。我不能让民兵连长的阴谋得逞。
民兵连长刚走到门边上,我说:“哥,你等下。”
民兵连长回过头来,满眼疑惑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不参加体检呀?”
“你爹都说不让你参加,不就是不同意了吗?他还做不了你的主啊!疙瘩叔你看这事咋办?”我知道我在民兵连长的眼里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爹的脸早气得通红:“我是一家之主,这个家我说了算,我不让你去,你就不能去。”
“你听到了吧?”民兵连长边说边快速地开开门,可他前腿刚迈出去,我的话就追了过来:“我十八岁了,是法律上承认的公民了,我有我的声音,我爹代替不了我!”
“你的翅膀长硬了,你不服管了咋的?”我爹气得暴跳如雷。
民兵连长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神情倒让我的思路更清晰了,我没搭理我爹,冲着民兵连长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报名吧,我参加体检。”我还特意说:“你的好意我抽空就跟上面汇报!”
我后面的话起了作用,像使了魔法似的将民兵连长牢牢地钉住,我想他准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他也知道我要是真汇报了,他准没好果子吃。
民兵连长像是不认识我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脸色柔和多了,冲着我爹说:“叔,你消消火。我弟有志气,他是应届毕业生,有文化,在部队吃香,说不准呀还能当个干部呢,可比一辈子当庄稼人强多了。”
我爹肯定想不明白民兵连长为什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从他的态度上看明显是在支持我,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不去行吗?”
“不行,要是逃兵役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我爹没话说了。
送民兵连长回去时,我悄悄地跟他说:“哥,你放心,就冲你对我当兵的事这么操心,我一定在上面为你多美言几句的!”
“大兄弟,那太好了,先谢谢你!”民兵连长讨好的笑,让我觉得很恶心。
“咱家上面的人是谁?”我回到屋里,我爹铁青着脸,一个劲地追问我。“那人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他放个屁下面得当圣旨!”至于是谁,我却没露半点口风。睡觉时,我爹的叹息声不时从东屋传来,我却乐得心花怒放,暗自说:“唐颖啊,你真是个好同学呀!”
那天晚上,唉声叹气声,不住地从东屋传来,那是我爹发出的。我的心也悬了一宿,可奇了怪早上起来时,我爹再也没提这事,眼里像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似的。后来,我混得人模狗样衣锦还乡时,我爹倒格外有成就感地夸奖起自己来了:“村里通知你体检那天晚上,我的肺子都快气炸了,当时我想就算豁出我这条老命,也要把你当兵的事给搅黄!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硬拦你,万一你想不开,那后果就更严重了,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你才有今天呀!”
又过了些天,我参加了体检,因为我身体已经很棒了,一路绿灯。又过了半个月,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手捧着通知书,我一个劲地傻笑。
真多亏了我的同学唐颖,我才当了兵。我本打算去城里看看她,但我却拿不出什么来,自我尴尬了一两天后,我饱含着感激之情给她写了封长长的信。
11月12日晚,一个穿着肥肥大大的新军装的小新兵,被他爹用小毛驴车扔到乡火车站后便走了。其实,小新兵看得出他爹是想说什么的,可他爹最终没有张开闭得紧紧的嘴巴。小新兵知道他爹还在生着闷气!小新兵也想嘱咐他爹诸如“别跟我娘打架,你也要注意休息”之类的话,可话到嘴边就觉得索然无味,只得咽了下去。
小新兵,背上背包,拎着装着教科书和几本左挑右选的闲书提兜,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孤零零地站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杨树下张望。这时车站外的铁栏杆旁已聚了不少穿着同样新军装的新兵,几乎每名新兵都被亲人围着,不时爆发出阵阵的欢声笑语。小新兵没有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掂了掂了背包,一步步地走到靠在房墙铁栏杆边,放下背包。由于他站在了黑影里,别人看不到他,他不再感到难堪和孤独了。
——这个小新兵就是我。
又过了有半个小时,接兵干部召集新兵们登车,我第一个走上了车厢,在靠窗户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为的是能多看看故乡的景物。
火车徐徐开动了,“咣当!咣当!”的声音格外响亮,这声音在我听来却是兴奋的呐喊声:“前进!前进!”直到看不见外面的景物了,我才收回目光,闭了双眼,两颗热热的泪珠从眼角里滚落了出来,我怕别人看到笑话,就将头扭向车窗,快速地擦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待我的情绪平定后,才板板正正地坐好。这时我才发现,新兵们都挺兴奋,说笑声此起彼伏。踏上从军路,是应该开开心心才对呀!可我不知道我能走多远,心里显得空落落的。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已别无选择了!这时,从我心底顽强地冒出了这句话!吓了我一大跳!可不是咋的,我哭着喊着,要死要活地来当兵,确实没有退路了,就是前面布满了荆棘,也要硬着头皮往前走。同时,我也相信,有付出就有回报,不管土地多么贫瘠,只要用心侍弄庄稼,庄稼都会拔节,都会打粮食的。
我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军营,如履薄冰地过着每一天。然而不久我发现,军营生活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苦,学习训练唱歌,每天过得都挺愉快挺充实的,这兵我当对了!特别是每当唱到“虽然我呀没戴上大学校徽,我为我的选择高呼万岁”的时候,我唱得脸红脖子粗的,仿佛一百多号人只有我一个人在唱似的,这时我也仿佛听到了庄稼“咔嚓咔嚓”的拔节声。
我不走板地按照要求,端正自己的入伍动机,努力地提高自己的本领,还真像庄稼那样在粪肥充足的土地上一个劲地往上蹿。
讲到这,我的一段故事就要结束了,可能会有读者问,你的愿望实现了吗?你跟唐颖后来还有故事吗?我自豪地告诉你,第二年我就考上了军校,现在还在部队服役呢,也被冠以“军旅作家”的头衔了,至于唐颖嘛,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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