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栏-朱市长能否说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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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三十分,李经纬床头的那个小闹钟又按时响了。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在卫生间擦了把脸,拿上收音机,跑向公园。

    收音机里继续报道着沙尘暴的消息。那股强大的沙尘暴锋头已越过北方诸省,向首都逼进。由于草原过度放牧,砍树种粮等诸多原因,导致土地大面积荒漠化。在干旱的季节里,形成了沙尘暴。如不采取措施,将会威胁到人类的生存,影响到四个现代化的顺利建设。

    远远看到了那棵塔松,市委的那个叫不出姓名的老科长还在树下打拳。他很怕再听到他的唠叨,趁着打到”白鹤亮翅”,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时,加快了脚步。

    “李科长,早上好!”那个老科长还是叫住了他。

    “你好,早上好!”

    老科长停下了手中的拳,高声说道:“赶快上货呀,再不上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

    “赶快上,我都是因为没上货才没有提,你可要吸取教训啊。我当时要是给他们弄个三两千,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是是,我记住了。”

    “光记住不行,要落实在行动上。”说着,走到李经纬跟前,伸出拇指和食指,略弯着身子,在衣服下摆处点钱似地搓动,低下头翻着白眼咧着嘴无比神秘地对他说:“丘吉尔说,一个行动胜过十打纲领。非有这才中哩。”又哈哈笑道,”到时提了可不要忘记我呀。”

    李经纬敷衍道:“到时提了,我第一个就请你。”

    “那就谢谢了。”老科长说完,又回到自己的原地,打起拳来。还叮嘱似地拿眼睛来扫他。

    李经纬继续向前跑去,而心头却像被沙尘暴笼罩住了似的,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一到办公室,就接到行政科通知,让下午打扫卫生,迎接市”三优杯”创建办公室前来检查创建工作。李经纬让大家下午不要远离,参加打扫卫生。安排完了当日工作,李经纬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在他的心里掀起阵阵余波。难道自己真是老了,感觉已经迟钝,思想已经僵化,适应能力已大大减弱?他今年才四十五岁,按照国际上流行的年龄段划分,他还是个青年。他的精力依然那样充沛,身体由于长年坚持锻炼,各个部件仍在高效运转。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还没有投入真正的战斗,生命力还如岩浆一般在奔突燃烧。如今小时的同学们有的已是坐镇一方的行政长官,有的已是腰缠万贯的富翁,可他至今还在事业的外围徘徊。夜深人静时,他似乎听到自己生命的堤岸正在时间大河的冲击下一寸寸地流逝,感觉到生命之火正一分一分地减弱。每逢想到这些,他就感到一阵阵的焦灼。之后是无奈和迷茫,是痛苦和忧伤。这忧伤如同蛀虫在咬蚀着他的心,把他光洁的皮肤啮成了皱纹,把黑发啮成了银丝。

    抽出的烟雾包围着他,他在迷雾中沉思。他想到了秦老师和霍哲那些辛辣的话语,想到了昨晚偶然得到的线索,决心抓住当前的机遇,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做一番抗争。

    这时,施桂枝过来告诉他,刚才办公室通知,让他十点钟去后边集中,到人民医院化验血型。

    电话铃又响起来,他拿起话筒,是万秘书长打过来的,让他过去一下。

    他在万秘书长办公室的沙发坐下,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过去每逢来到这里,万秘书长总是笑呵呵的,扔过来一枝烟,还随便拉呱几句,可今天这些前奏都没有了。

    “这份文件你看了没有?”万秘书长把桌子上放着的一份文件往这边推了推。

    “什么文件?”李经纬站起来过去看,原来是前天是施桂枝校对的文件,说:“这两天事情多,还没来得及看。”

    “这上边校对错了两个地方。”

    李经纬顺着万秘书长的手指看去,见到标题上”关于调整市防讯工作领导小组”的”讯”字错了。又翻到后边,市水利局局长的名字本来是”钟冠军”,而校成”钟寇军”了。

    “其他地方不知道还有错没有,我还没看到,你再仔细看看。”又问:“这是谁校对的?是不是施桂枝?”

    “是。”李经纬极不情愿地回答道。汗水汩汩冒了出来。”我抓紧回去看,把文件收回来,重新印发。”说着拿起文件就要走。

    “你先坐下,还有个事。”万秘书长起来走过去把门闩死,坐下来说:“市委很快就要换届了,在这前后要动一批干部,你得抓紧活动。该找的人都找找,年龄这么大了,这个机会要抓不住,以后提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李经纬一听到这样的事,心里就是一阵紧张。平时正正常常的工作生活,也就算了,但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顿时就像长出了一堆草。他想到了早几日考评时的顺序排列问题,就大着胆子问:“有个事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吧。”万秘书长说。

    李经纬讲了任世屯排在自己前边的事。说过去每次考评,他都是排在自己的后面,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排到了自己前边。又说了如何去问了刚科长,刚科长给他解释说是按笔画顺序定的。过去哪有这种做法,这不是明明在压制他嘛。

    万秘书长说:“这个事我也听说了,秘书长们也有议论。你知道现在类似这些事,冯秘书长也不上会,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听说组织部让办公室按推荐情况往上报,最后也不知怎样,我也不知排在什么位置?”

    万秘书长苦笑了笑,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记住,这都是表面现象,最终起作用的不是这。你不要管这些,抓紧找找关系,该跑了就跑跑,工作方面我尽量为你提供时间。”

    “谢谢你了万秘书长,到时我要提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我希望你能尽快提上去。”

    “谢谢秘书长关心,我一定按你说的去做。”

    “那就好,你去吧。把文件的事处理好,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

    “行,你放心,我一定把科里的工作干好。”

    离开万秘书长办公室,在回去的路上,李经纬想到了去年春天时,有一天他来给万秘书长汇报工作,万秘书长给他透露了任世屯将去市委党校参加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学习的事。那次去的时候,工作汇报完了,万秘书长也是过去把门闩上,对他说:“我给你说一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昨天下午开秘书长会议,冯秘书长在会上通报了一个事,就是让任科长去市委党校参加后备干部培训班学习,说这是市委组织部决定的。我当时就说,要论资排辈的话,该让李科长去,他比任世屯早到政府三年,当科长也早得多,年龄也大得多。冯秘书长说,按说是应该这样,可不知为啥市委组织部点名让任科长去。这个事暂时对外保密,下步任科长去了,大家要注意做好同志们的思想工作,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办公室工作的正常运转。这个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在行动上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要一如既往地搞好工作。去参加学习也不一定就能提拔,不参加学习也不一定不能提拔。这一批没轮到,也许下一批会让去……”

    李经纬听从了万秘书长的衷告,没有表现出不满情绪,一如既往地干自己的事,经受住了考验。到了秋天的时候,他的忍耐得到了补偿,步着任世屯的后尘参加了市委组织部和市委党校联合举办的中青年后备干部培训班。同去的还有工业科的党泽明科长,他们是班里年龄最大的两个学员。在那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住在一个屋子里。晚上不让回来,就在屋里说话。谈到办公室的风气,党科长说是”黄鼠狼下老鼠--一窝不如一窝”。说二马要把咱弟兄们坑死哩。谈到冯秘书长的种种恶行,党科长咬着牙说狠不能啖其肉而寝其皮。那段时间,他还跟着党科长学会了打桥牌。那时党科长患着严重的高血压病,医生让住院治病。为了不失去学习机会,更早地离开办公室,带着病参加了学习。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党科长死亡的事上来。那天下午,他们正坐在电脑室里学习打字,科里宁顶柱传呼让党科长回去,晚上陪丁市长接待省里的客人。那时市里准备上一个大型铝工业项目,省计委和冶金厅的人是来进行可行性评估的。党科长就去了。晚上在市宾馆吃饭的时候,省计委产业处的处长对丁市长说,你要能一口气喝干五碗酒,我回去就把这个项目报上去让主任给你批了。丁市长的酒量不行,党科长就提出由他代喝。那位处长不同意。党科长说他愿意再多喝两碗,一共喝七碗,七碗一口气喝完。他们不相信个子只有一米六,年龄已经四十四岁的党科长能有这么大的酒量,就同意了。服务员拿来了两瓶茅台,七碗倒了一瓶半。党科长站起来,一碗接一碗地喝。喝到第五碗的时候,眼睛就开始发直,但还是把最后的两碗倒进了肚里。在省里领导的喝彩声中,党科长倒在了地上,倒下了就再也没有起来……

    李经纬一路想着,来到大办公室。见施桂枝正在对着小镜子抠脸,一见到李经纬走过来,赶快拉开抽屉往里掖。

    李经纬一脸怒色,盯着施桂枝斥责道:“不是让你通知收各单位上半年工作总结吗?”

    施桂枝躲闪着李经纬的目光,说:“通知了,有几个单位电话没人接。”

    “施科长,你看这文件是怎么回事?”

    “啥文件?”

    “就是你前两天校对的文件,错了这么多,连标题上的错字都没看出来,你对工作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不会错啊,我是一个字一个字、一个标点一个标点抠的呀。”施桂枝一字一顿地尖叫道。

    李经纬紧走几步,几乎是把文件摔到了施桂枝的面前。施桂枝感到事情不妙,站了起来,摆正文件,看到了万秘书长画的红圈儿,脸马上红了,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文件发到哪一步了?”

    “还没发哩,昨天印出之后就给万秘书长一份,给陈市长屋里放了一份。”

    “其他地方还送了没有?”

    “存档的和发给市长、秘书长、办公室主任的一共20份放在档案室。”

    “你赶快去把档案室的文件一份不少地追回来,把陈市长办公室的也要回来,全部重新打印……”李经纬指着门,差一点吼出来”就这还是副科长哩”的话。

    施桂枝示威似的从一本稿纸上哧啦撕了一张,脆响的双手一团,捏着狠趔趔地走了。顾大军正在剪贴报纸,看到李经纬气愤的样子,赶快端过来一杯水说:“李科长喝点水吧。”

    李经纬看到文件还没发下去,没有造成恶果,心绪稍稍得到安宁。接过顾大军端过来的水杯,自言自语道:“什么事都干不成,什么事都干不成。”又自责说:“这事也怨我了,没有最后把关。”

    李经纬又把文件拿起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前前后后认真地看了几遍,又发现一个标点和一处格式上的错误。亲自来到打字室,盯着打字员逐处更正,又看着蜡纸出来。这时李经纬的传呼在响,一看是办公室的号码,这才忽然想起验血型的事。看了看表,已是十点十分了。又赶快来到大办公室,让顾大军负责文件装订印发,然后快步朝后边走去。

    验完血型回来,见顾大军和施桂枝正在装订文件。拿过一份装订好的,坐在凳子上认真地看了一遍,又交代道:“把原来的和现在的分开,不要混淆了。”

    下午,李经纬又往省城打了电话,仍是李万基接住,说老冀去招标办了。李经纬说:“你能否传呼一下,让他给我来个电话?”

    李万基说:“行,我马上传呼。”

    放下电话,又在想武明地区刘书记的事。想到朱市长虽然祖籍是武明,也在那儿工作过,但不知道和刘柏龄任领导的时间是否一致,而且不知两人关系如何,能否说上话。为解决这个问题,李经纬想出了许多方案,最后都一一否定。就在束手无策时,他忽然记起,早五、六年以前,随前任市长去省城参加全省城建工作会议时,曾在会上结识一个武明地区行署的秘书,他们还曾经在会议间隙里一起去转过百货大楼,两人各自买了一个当时很时髦的刮胡刀。于是李经纬打开抽屉翻过去的通讯录。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人名叫诸葛玮,当时也在行署办公室城建科工作。

    这一发现令李经纬喜出望外,就想马上打电话过去询问,可又怕老冀电话打过来,只好耐着心等待。又等了约二十分钟,电话还没过来,于是又往省城打。李万基说已传呼过了,一直没回话,可能正紧张。李经纬想到李万基应该说正忙着,是怕开他玩笑,才改用紧张这个词。于是说:“一旦回话,请你叫他马上给我联系一下。再见。”

    五、六年过去了,各地区的电话号码有了很大变化,李经纬小本上记的早已是老皇历,于是又跑到收发室,翻开省电话号码簿查找武明地区号码。待查到回来,拿起话筒,那边施桂枝占着电话在打。等了几分钟拿起还在说。

    “他老好,还说我哩,上次办公室开会,他还迟到,叫秘书长在会上点名批评他。”

    “那是偶然的吧,李科长在您办公室威望挺高哩。”

    “恁高还上不去,还是水平不行。就他那整天批评人的做法,我看还早哩。”

    “你在李科长手下,各方面还得注意点,招呼给你小鞋穿。”

    “我才不怕哩,又不是他的政府,我又不是他雇的。哎,听说明珠商厦又进了一批可好看的裙子啊,昨天我见咱楼下小红穿了,那样式我就没见过,火色得很啊……”

    李经纬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把话筒放下了。他想到这个施桂枝当初不知是怎样进的市政府办公室,就这样子还当上了副科长。于是又想到她的姨父,那位省委副书记。这就叫关系,能化腐朽为神奇,能让一个毫无事业心、责任感,整日只知梳妆打扮、长舌妇一样的人进到市政府办公室来工作,还能得到提拔。

    那边电话终于放下,这时,行政科黄科长来了,乞求似的笑着说:“弟兄们帮个忙,帮个忙。”

    李经纬说:“黄科长有啥事只管吩咐,弟兄们一定尽力而为。”

    “看看,忘了吧。”边说边从门旮旯里拿过笤帚,往李经纬手里塞。

    “快快,我的李老兄哎,今天再不打扫,冯老板要撤我职哩。”

    “没接到过通知啊!”

    “通知啦--通知几次啦--你们都不动,人家外科早都干结束了。只当给老弟帮忙哩,行不行?”

    李经纬去到那边,安排打扫卫生的事。见到施桂枝和王卓立、顾大军辩论什么。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王卓立和顾大军说是陈独秀,施桂枝说是李大钉。王卓立纠正施桂枝说是李大钊不是李大钉。施桂枝说我说的就是李大钉。李经纬心里暗暗发笑。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市委市政府为了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75周年,在报纸上登了知识竞赛试题,办公室让全体人员参加答题。王卓立拿过了试题。李经纬看了在填空题里,有一道题是:在中国大地上举起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旗帜的第一人是,A陈独秀;B李大钊;C毛泽东。施桂枝用尖快得听不清的语调说:“叫李科长说,叫李科长说,看到底是谁。”

    李经纬说:“不争了,回来办公室还要发统一答案,到时候再答。现在都停下手头工作,全力以赴打扫卫生。”

    施桂枝尖叫着说:“李科长,你不要和稀泥,到底是谁?”

    李经纬不想再耽误时间,就说:“李大钉,是李大钉。”

    施桂枝这才不叫唤。却又说:“慌啥哩,外科都没动哩。”

    李经纬说:“外科早都干完了。”又问施桂枝:“下午接到没有行政科让打扫卫生的通知?”

    施桂枝说:“接到过,见外科室都没动,就没有给你说。”

    李经纬说:“不管外科室动没动,咱们只管干咱们的。”

    施桂枝又在一本稿纸上示威似地哧啦撕了一张,忽忽啦啦团成团,捏在手里出去了。李经纬的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声来。

    安排完了,又到这边打电话。拨了一会儿,他终于拨通了武明行署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像个年轻人,可能到行署时间不长,对诸葛玮一无所知。他又问别人,也都不知道。那人又讲了一个号码,李经纬照此打过去,是个老成持重的声音,说诸葛玮已调到将台县了。又问了将台县电话,再打过去,那边说:“你是问诸葛县长吧,他正在开会,你等会儿打吧。”

    李经纬边打扫卫生边拨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打通,诸葛玮接住了电话,对方也回忆起了他。李经纬说了些祝贺之类的话语。诸葛玮问了他的情况,感到惊奇。李经纬想这很正常,因为诸葛玮比他小十几岁。他们相识那会儿,诸葛玮还是个毛头小青年,职务上还是个科员,而李经纬已经是副科长了。诸葛玮说:“你老兄真该提了,必要时也得跑跑,现在都时兴这。”

    李经纬说:“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只要能在这儿干到老就是福。”

    诸葛玮说:“你老兄是大器晚成,姜子牙七十岁才当宰相,是金子总有闪光的时候,不要泄气,你不会就这样下去的。”

    下边转入正题。经过一番对话,李经纬终于搞清了需要掌握的情况。令他振奋的是,朱市长竟是经刘柏龄一手提拔上来的。由组织部的一般办事员,一步步提成科长、县委副书记、副部长、部长,又当了副书记,然后调到了省城任农业厅厅长。末了,互相又讲了些有空过来玩,常联系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随之,李经纬拨通了老家父亲的电话,请他最近几天过来一下。李鹤年问有啥急事?李经纬说一句话说不清,来了再说。

    李经纬打扫完了自己室内卫生,就和大家一起拿起铁锹,笤帚,垃圾斗到自己科室的室外卫生区打扫。到了外边,才知道施桂枝说得没错。外科室的卫生区里连一个人也没有,疯长着的荒草里,到处是塑料袋,纸片,和棍棍棒棒。一会儿见黄科长拉着农业科的”造反专家”宁顶柱几个人往卫生区拉,口里讲着撤职和请客的话。宁顶柱之乎者也地应对着,说叫二马来扫呗。他不就是个秘书长,有啥了不起,挣扎着不愿去。这又让李经纬大为感慨,不由想到他刚到办公室工作时,冬天下了雪,早上一上班同志们便自觉拿起扫帚铁锹扫雪,而秘书长也同样是弯腰撅屁股地和大家同甘共苦。过了几年,老秘书长调走了,下雪了,新秘书长在屋内忙,出不来,大家便等通知。通知了,大家才懒洋洋地出来,胡眉画眼地应付一阵子。又过了几年,新新秘书长来了,下雪了,便通知也不出来,只好让通讯员打扫。再后来,连通讯员也不出来了,就只好让看大门的临时工打扫。卫生区也是如此,前一段是由专门顾用的临时工打扫的,只是因为市长批评了秘书长,说办公室没有一点凝聚力号召力了,连个卫生都得专门顾人打扫。秘书长为了改变局面,才又实行改革,还让办公室打扫,但怎么也指挥不动。”真是世风日下啊!”李经纬感喟道。

    晚上十一点半,李经纬在家打通了老冀的住宅电话,老冀说寄来的东西下午收到了。李经纬说:“请你抓紧办,一切都拜托老兄了。

    老冀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好。”

    之后就放下了电话。李经纬的心又随着放电话的声音咯噔响了一下,老冀为啥再不提还钱的事?他会不会……李经纬不敢往深处想。后来又自我安慰道,老冀一定是工作忙,而且对这一点钱不在乎,没当成回事。

    家中太热,李经纬住的又是最高层,周围的楼房挡住了风,屋里活像个蒸笼。他走到阳台上,听到对面楼上任世屯家中的宴会还没结束,心中烦烦的,回到卧室。

    宋秋月还没睡着,听到李经纬进来,便睡意惺忪地问是哪儿的老冀,找他办的啥事?李经纬打马虎眼说是县里的,让帮忙办点事。说时心里怦怦直跳。宋秋月又问道:“听说政府让买房子哩,咋没听你回来讲?”

    李经纬说:“可不是,这几天太忙,忘给你讲了。”

    宋秋月问:“咱的房子大概得多少钱?”

    李经纬说:“大概一万来块钱吧。”

    宋秋月说:“这还不能算贵。”说完翻个身睡去了。

    李经纬拉灭了灯,轻声轻脚在宋秋月身边躺下。电风扇在黑暗中发出呜呜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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