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世屯说:“你看你的羊都屙到地上了,还不出去!”
那人说:“人还屙尿哩羊能不屙尿。”
任世屯说:“就是这儿,去吧。”
李经纬听到了敲门声,听到了响亮的羊叫声。说了声请进。门开了,见一个脸上涂了墨汁一样的老人,穿了件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脏衣服,斜背着一个脏布挎包,脚上穿一双破烂黑塑料凉鞋。牵着的三头绵羊,也像是从泥里钻出来的,羊毛上滴溜着满身的泥蛋蛋。他站在门外,用畏缩的目光看着李经纬。
“老哥,你是管环保哩吧?”那位老人嗫嚅着对李经纬问道。
李经纬站起来,离开凳子,过去说:“是,老大爷,你进来吧。”
“哎呀,俺可找着你了。”老大爷牵着羊进来,后面落下了一道羊屎。进到屋来,局促地站着。李经纬把老人让到沙发上坐下。几只羊在屋里乱闻,咩咩乱叫,顿时一股羊臊味弥漫开来。一只长着翻圈角的大个头羊去拱李经纬桌子上的文件,把墨水瓶弄洒了,墨水顺桌往下流。另一只母羊闻到了脸盆里的水,就滋滋溜溜饮了起来。
“咯敌,过来!你没看到哪儿了,还真捣乱。过来!麦花,你也过来,那是你喝的水!不要喝了,一会儿带你出去喝!到政府了还不规矩点,净给我丢人现眼。”老大爷训斥着羊。正说着,另一只羊衔着李经纬挂着的一件衣服拽了下来。老头赶快起来去捡,训斥道:
“你这个芝麻叶咋真不要脸来,过来!看我一会咋收拾你。”
李经纬说:“没事,老大爷,你有啥事就说吧。”
说着,叫了王卓立过来帮助擦桌子。李经纬倒了杯水,递到老人手里。老人赶快站起来双手接住,放到茶几上。从衣服口袋里抖抖嗦嗦地掏出来半盒皱巴巴的邙山牌烟,掏出一根,站起来把那枝弯虫一样的烟递给李经纬。李经纬从桌子上拿过自己的烟,给老大爷掏一枝,说:“来我这儿了,吸我的。”老人却无论如何不接,一定要让李经纬吸他的。没法,李经纬接住了,老人又掏出火柴,划着,给李经纬点上。然后又把只剩下了几根烟的烟盒封纸小心地合好,像装件宝物一般捏着盒子装进了口袋里。
“你也来一枝吧。”李经纬说,
“刚吸过,不吸了。”老人笑着说。
“来一枝吧,吸枝我的。”李经纬掏出烟让老人,却摆着手无论如何不接。
李经纬问是哪儿的,有啥事?老人说是平阳圪当店的。接着老人就皱着眉说了他来的目的:“造纸厂的水满当当的一河,臭味一条街都能闻着,起了一层老高的沫,跟肥皂沫一样。井里的水都变臭了,都是到外村担水吃。去乡里县里找多少回了,没人管。没法了俺才往这儿来。”
王卓立停下手上的毛巾,接住话头说:“你们那地方不是挺好吗,前段我还跟市长去看过。”王卓立说着,看了看李经纬。
“前些时小车去时,前黑地放了一夜水。您走了就又变成黑水了。”
李经纬和王卓立对视了一眼,吃惊地问道:“那河里的清水是前天晚上放的?”
“嗯。原来天天都是臭水,闻着就恶心。他们听说市长去哩,就停了机器,放了清水。他们都是在哄您哩。”
李经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们的村长支书哩?”
“唉!别提了,那厂就是他们开的。只管自己赚钱,不管老百姓死活了。”
“怎么牵着羊啊?”李经纬看了看羊,问道。
老人笑了笑,说:“喝奶哩。饥了渴了就喝奶。”说着拍了拍身上挎包,里面响起搪瓷碗的磕碰声。
“老大爷,你是喝奶来的?”王卓立停止扫羊屎,瞪着眼问。
老人嘿嘿笑笑。这时一只母羊又去叼李经纬的衣服,老大爷又去训斥:“芝麻叶,你咋真不要好来。”说着,起来就往那只羊屁股上踹了一脚。
“老大爷,你的羊怎么起这样的名字?”
老人笑笑,说:“它好吃人家的芝麻叶,叫人家把它的腿打断了。”李经纬这才发现那只羊的腿的确有点瘸。
“那个麦花呢?”
“是小麦扬花时落地的。都是胡叫哩。”老人说了笑笑。
正在这时,霍哲和鲍老板走了进来,手中滴哩嘟噜提了一大包东西。一看屋里情况,愣住了。王卓立对老头说:“老大爷,来隔壁说吧,俺科长要说事哩。”老头牵了羊跟王卓立到隔壁去了。
霍哲一边在拖把上蹭脚上沾的羊屎,一边说:“现在这鸡巴老百姓哪儿都敢来。真是‘一棵葱,一头蒜,一直告到国务院’,屁大一点事就往政府来。”
李经纬说:“这个老头的事可不小,家里的水都不能吃了。”
正说着听到那边施桂枝尖叫了起来。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霍哲说:“跟蝎蜇B了一样,叫球哩叫。”
稍许,施桂枝猛地推开门闯进来,叽哩哇啦尖叫着说:“李科长,你还让不让办公了,你没看那羊把我的屋都弄成啥了。”
李经纬不动声色地说:“你坚持一会儿,叫小王把情况问问就走了。”
施桂枝叫唤着说:“它都拱到我的裙子上了。给,你看,它把我的裙子弄成啥了?”说着也不顾露出大腿,掂起连衣裙的下摆让李经纬看。李经纬看到上面有一点脏迹。说:“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让他走。”
施桂枝看着李经纬不动,仍尖叫着说:“等他走了我再回来。把门的是干啥吃哩,把一群羊放进来。”说着一横走了。
霍哲厌恶地说:“这娘们儿咋是这样来?”
李经纬给二位倒了水,坐下来,鲍老板瓮声瓮气地说:“李哥啊,献什么血啊,给他弄几个钱不算了。我也不知道,昨天才从广东回来,听霍哥讲了,今天来看你。”
李经纬说:“谢谢。”
李经纬让烟。鲍老板掏出三五牌烟,让给霍哲一枝。李经纬还是抽自己的散花烟。
霍哲问:“你的头怎么回事?”
李经纬说是骑车摔的。霍哲说:“你这个人,干啥不小心点,血还没出够。”
鲍老板说:“李哥,我看伤得不轻啊,不行就住院吧,工作能干完。”
李经纬说:“没事,现在好多了。”
霍哲说:“你的脸色可不对劲儿啊,白得跟石灰一样。”
鲍老板说:“李哥,你可得注意身体啊,四百毫升,可不是闹着玩儿啦。”
李经纬说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又问了鲍老板的生意。鲍老板说:“全凭李哥帮忙啦,现在是天天爆满,座无虚席啦。李哥,没事了去潇洒潇洒。你没听歌里唱的,‘岁月不知人间的忧愁,何不潇洒走一回’。你的生活太单调了。”
李经纬又说了一些要合法经营的话。鲍老板说:“您放心了,李哥,不会再捅娄子了。”
就这样扯了一会儿。霍哲忽然收紧了脸,问李经纬:“考察任世屯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李经纬的伤口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吃惊地说:“考察任世屯?没有啊。”
霍哲大加责备道:“你整天拱在屋里,啥球都不知道。”接着讲了昨天上午市委组织部来考察任世屯的情况。怕引起办公室同志思想混乱,是悄悄进行的。又说,你得抓紧活动,再不动就完了。
鲍老板说:“李哥,不要操那么大心了,来我这儿吧。啥也不用你管,有事了给我拿个主意,想个办法,给你个三五十万,够你一辈子用啦。”
李经纬心中怦怦乱跳,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愤愤地对霍哲说:“前天,秘书长还在领着学习江总书记在纪念建党七十五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说在提拔任用干部问题上,让走群众路线,认真贯彻执行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暂行条例,怎么仍是老一套?”
霍哲说:“这就叫你有政策,我有对策。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天高皇帝远,你能把他怎么着。”又安慰道:“听说是分批分期考察的,也可能下一批有你。你不要紧张,抓紧时间活动。周部长那儿,我已托人给你讲两次了,把你的情况原原本本地都讲了。说你这个人太老实,只会干不会说,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提拔重用。周部长也是说要让办公室推荐你,而且名次一定要靠前。假如能再找个管用的人上上劲儿,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再一个,组织部里你也得认识个人,关键时候能给你透个消息。现在你两眼一抹黑,咋会中。”
李经纬说:“光说靠前靠前,我磨不动冯秘书长咋办哩。”
鲍老板说:“李哥,要花钱啦,现在讨官没钱不行啦--”
说着从大哥大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李经纬桌子上,说:“李哥,这是上次跳舞收的钱,你无论如何要收下啦。”
李经纬拿起信封就往鲍老板手里塞,说:“鲍老弟,不敢,你赶快收回去。”
霍哲说:“你拿着吧,又不是偷谁抢谁。”
鲍老板说:“这是弟兄们的情意啊,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兄弟啦。”
李经纬正在为钱头疼,看着鲍老板诚恳的样子,转念说道:“那好吧,我收下,可是有一点要讲清,这钱算我借你的,以后还要还你的。”
鲍老板说:“李哥,你太认真了,不就区区几千块钱嘛,不就是一顿饭钱嘛。”
李经纬说:“你要不答应,就拿回去。”
鲍老板说:“可以,可以,李哥啊,我算是真服气你啦--”
李经纬问了钱数,拿过稿纸打了借条,塞到鲍老板手里。然后接过信封,在手里捏了捏,放进了抽屉。
鲍老板有事先走了,李经纬问霍哲:“现在考察人,怎么都变成秘密进行了,跟做贼似的。”
霍哲说:“为啥,为了需要。需要公开就公开,需要秘密就秘密。”
李经纬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靠在了椅子上。霍哲看见了,问怎么了。李经纬讲了和妻子生气,妻子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的事情,并把借老冀钱的事都讲了。霍哲首先肯定了他借钱的做法,说就得这样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打鸟还要下颗米哩,何况办这么大的事。又说像李经纬的处事方法遇到哪个女的都会对他有意见。人家整天支持你支持你,到头来弄个一场空,还有啥劲哩。也说拿钱的事应该给嫂子说一声。真要不行,就给他说,让他来想办法。还劝他说当前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后方冒烟,让人说闲话。又说钱的事,不要多往心上放,啥时候需要给他讲一下。
霍哲走后,李经纬到隔壁去,却不见了老人和羊。问了王卓立,说走了。李经纬问怎么走了?王卓立说我答应他给市长讲,他就走了。李经纬又问走多长时间了?王卓立说走一会儿了。李经纬说你赶快把他追回来。王卓立追了出去。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回来,进到李经纬的办公室,对他说已走到百货楼了,叫也不来。李经纬抽开抽屉,从信封里抽出二百元钱,又从身上掏出些零钱,交给王卓立。让他用零钱给老人买五十个烧饼,把二百元给老人。王卓立接了又跑了出去。李经纬又喊住,又掏出二十元,让王卓立买一条邙山牌烟给老人。
李经纬拿着那个信封,到行政科归还了借的钱。
下午上班时,王卓立来到李经纬办公室,提了一大塑料袋烧饼,还有那条烟。李经纬瞪着眼问王卓立为什么不给老人?王卓立说他不要。问让了没有?说让了,无论怎样说都不收。
“钱呢?钱收了没有?”李经纬问。
王卓立从身上掏出钱,说钱也不要。李经纬埋怨说小王你真不会办事,拿去了就要无论如何给他,拿去了又拿回来。还说老人一路喝着奶跑到这里,连根烟都不舍得吸,看着多可怜。咱们没有把工作做好,让老百姓受多大罪。王卓立委屈地说,李科长我的法都用尽了,他就是不收。我给他钱,他不收,最后跪到了地上,惹得街上的人都来围观。我把袋子放到地下往回来了,心说他会收下。可我走了老远了,看那袋子还在地上,人却不见了。我没有办法就又过去提了来。他不要,我也没有办法。后来又去卖烧饼地方退,人家也不退,烟也不退。李经纬说你想法处理了算了。王卓立问这么多烧饼怎么处理?李经纬想了想说,给大家分分算了。王卓立掏出十几个放到了李经纬的桌子上。把烟和钱也放了下来。
李经纬被这个古怪老头的行为所感动。王卓立一走,就拿起电话打到后楼,问陈市长在不在?小吴说在哩。又问屋里有人没有?小吴说有人。问是谁在那儿哩?小吴说不认识。是陈市长让来的。过了一会儿,估计差不多了,就来到后面。推开陈市长的门,见到一个西装革履老板模样的人,坐在陈市长的对面正无拘无束地说话。就出来来到值班室。等了一会儿,不见走。又耐着心等,一直到快下班才见陈市长把人送了出来。李经纬赶快过去,站在门口敲门,敲了几声,里边却无人答应。耳朵贴着门缝听了听,陈市长在用免提拨电话,就不再敲。听了一会儿,原来是给组织部周部长打的,心里一阵激动,想到陈市长会不会是在说自己的事,顿时心中如有一轮鲜嫩的朝阳冉冉升起。就屏声凝息地听着。
“周部长,我是秉章啊,你好你好。你上次说的那个事,我已给建委说过了,估计问题不大……对对,就是资质稍低些,我让他们通融一下,该参加就参加,到时投了以后我再给他们说……看话说到哪儿了,都是自己人,不外气……没事没事……最近胃一直不舒服,回来我请你。哈哈哈……还有个事想请你关照啊……本来也不想管,一直来找,实在推不掉。是一个亲戚的孩子,在市工商局当科长,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也考察了,看到时候能不能关照关照……叫樊庆华,行行……樊梨花的樊……就是林字中间两个叉,下边一个大字……庆祝的庆,中华的华,对对……去向嘛,能在工商部门最好,他学的是工商管理。如不行的话到哪个区或县也行。他的一个哥哥刚才还在我这儿坐……哈哈哈……那就谢谢了,到时一定让他感谢你……你说的那个事,我一定给你处理好,你放心……行行,没问题,好好,再见,再见。”
李经纬心里咚咚跳着听完了陈市长的电话,那轮鲜嫩的太阳还未升起就落入了黑沉沉的大海里。听着,头上冒了一层汗。听着陈市长放下了电话,又不敢急于去敲门。蹑着脚离开,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才去敲门。等陈市长说了请进,走了进去。
进到屋里,还未坐下,见陈市长又拿起了电话,叫了一声”周部长,”李经纬心中刚刚降下去的那颗太阳又无耻地升了起来。陈市长叫了声”周部长”之后,不再说话,却拿眼睛看李经纬。李经纬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赶快退了出来,并轻轻地关上了门。站在门外偷听。”周部长,对不起,刚才忘了一句话,他的哥哥在海南开了个公司……对对,就是那个公司。他说今年过年时让我邀请你带着家属去他那儿过年……”咚的一声,那颗太阳再次落到了无边的大海里。
听陈市长打完了,又小心地敲门。陈市长答应了。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来到里面。习惯了的四肢却没有因为那颗太阳的升起和降落受到丝毫影响,先给陈市长的水杯续满,轻轻地放到陈市长跟前。看到陈市长拿起了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桌上的打火机双手给陈市长点上。陈市长让了自己一枝,赶快双手接住,然后退到沙发上朝陈市长侧身坐下,掏出身上的火机拘拘束束地点着。看着陈市长情绪稳定了,就汇报了平阳老百姓来上访的事。如何牵着羊来,如何喝羊奶,如何送馍也不要,送钱也不收。陈市长听了也很感动。又惊讶地问我上次去平阳时还亲自到那个村看了,河里清清的,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老样子?李经纬说那个老头说你们去的前一天,从上游开闸放了一夜清水。走了以后就又开了机器。陈市长蹙了蹙眉头,安排李经纬通知焦局长派人再去查。又跟李经纬交代让继续督查洪涧河清淤的事。李经纬说行。
这时,李经纬突然发现陈市长左手又夹起了一枝烟,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不停地搓动。他以为是在要打火机,就赶快从身上摸出来,趋向陈市长。到了跟前,弯下腰打着,双手捧到陈市长的嘴边。陈市长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李经纬,低下头,吸着了。给陈市长点着了烟,心里挺安慰,就想把自己的事给陈市长也说说,而心里却是何等的犹豫。汇报完了,眼睛看着陈市长,话却吐不出口。陈市长问还有啥事没有?李经纬的脑子像突然断了电路,眼前空茫茫一片,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直呆呆地看着陈市长,嘴巴张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陈市长又提高了声儿问还有啥事没有?说着把手机装进了口袋,要出去的样子。李经纬依然看着陈市长作不出声来。陈市长不解地看着李经纬问:“李科长,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李经纬的嗓子里冒出了”啊啊”,就像中风病人发出的声响。想说,说不出来,想站,也站不起来,陈市长的身影也在自己面前恍惚了起来。看着陈市长站了起来,朝他走过来,晃了晃他,才慢慢清醒过来。看清了陈市长要出去,咽了口唾沫,赶快问道:“陈市长,你要出去?用不用我跟你去?”
陈市长说:“我看你好像哪儿不舒服,回去休息吧。”
李经纬赶快站起来说:“没事,没有不舒服,我好好的,你要去哪儿?我跟你去吧?”
说着就去陈市长手里拿包。陈市长却没有松手,说不用了,回去休息吧。又越过陈市长快步来到值班室,跟小吴说陈市长要出去,快要车。谁知陈市长在后边说不远,不用车了。跟着陈市长走到外面,失神地看着陈市长向远处飘去。
李经纬随即来到科里,打电话通知了焦局长。焦局长也说早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成了那个样子。李经纬说了造纸厂欺骗他们的情况。焦局长说明天就派人去。李经纬交代,一定要想法让纸厂关了,要不然,老百姓就没法活了。焦局长说知道了。李经纬又说回来你们拿个材料,我在政府工作通报上通报他们,要让全市都知道。焦局长说到那儿看看再说。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