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过去拔出他身上的刀,一阵死命地乱戳。我吼道,叫你杀,叫你奸,叫你杀,叫你奸……
女警察说,你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吗?
我笑了笑,反问她,你说呢?
我的故事快要结束了,我已经提前为它划上了句号。留下什么遗憾了吗?没有。我儿子田健来了,他是和他的妹妹林丹一起来的。林丹说,她已经考上了电影学院,拿到入学通知书才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林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笑了笑让她抹去眼泪,我是在享受啊,我的儿女已经长大了,我在享受他们的孝顺。
田健说,妈,我去找过人,我去找过王嘉淦伯伯。他说您这是刑事案件,他插不上手,他让我们相信法律。
我又一笑,我说,儿子,你王伯伯说得对,相信法律。
田健说,我也去问过您的律师,律师说还是有办法的,律师说您的身上有伤,现场又只有一把刀,显然是他先用刀伤了您,您是在正当防卫……
我摇摇头说,没有用的,我已向法庭坦白,我要杀了他,我故意要杀了他。
林丹说,你坦白了什么?您只不过是想激一激他,您没想到……
我说,你们不用费力了,律师能让我无罪释放吗?不能,你们去想办法救你们的爸爸去吧,他才是被无辜拉进来的。至于我,判我有期徒刑要我坐很长时间的牢,那还真不如现在就枪毙了我。我受不了的。
儿子和女儿走了,他们泪眼朦胧一步一回头。他们不会明白,他们的妈妈早已经死了。大街上少了一个趾高气扬的女老板,人们茶余饭后多了一点闲聊的谈资。林祺,一个有了幸福而又不会享受幸福的女人。幸福是什么?我的父亲死在水利建设的工地上,死的时候,他还挑着一大担土。医生说他是死于心肌梗塞。那天工地上的晚餐做的是难得一见的萝卜排骨汤,但他没有能够喝上。我的妈妈,一个连县城都没有到过的女人,她死的那天想吃一碗汤圆,用白糖做馅的那种。我走了八里路,给她弄来了白糖。她吃上了,吃得一点也不像一个要死的人。她吃完了满满的一碗汤圆,摸一摸自己的肚子,说道,真舒服啊。可她重新躺在床上不久,就咽气了。对他们来说,幸福就是一碗排骨汤,一碗汤圆,就是一种想要达到的愿望。幸福就像是一粒被偶然选中的种子,被人种植,然后浇水施肥,然后发芽抽条,然后有了花蕾。最后,花开了,那么艳丽,那么芳香,惹人喜爱惹人羡慕也惹人嫉妒。然而时间不长,它就被风扫落英或者枯死枝头。幸福像花儿开放一样,太短暂了。我的幸福的花儿已经开过了。让我再做一粒种子,一切重新来过,我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份耐性。我的孩子啊,你们明白吗?
我的儿子女儿,他们的条件比我优越得多,杏花天、养猪场、鱼池、电影学院。我给他们创造了基础。我给他们留下了一大笔钱。但是,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有了钱就有了幸福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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