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脸期待着：谁呀？
她说：不知道，打错电话了。
他说别睬他，不早不迟，偏偏这个时候。
可是，她的感情潮水顿时退去了。这是他俩蜜月的第一天。她说：我有点累了，走了这么多路。
翌日，她又恢复了愉悦，浪漫。按蜜月旅行计划，他俩住进了另一座城市的中档旅馆，地处闹市，阳光灿烂，临近傍晚渐渐收敛。
她说：水已放满了，你先洗。
他说：一道洗。
她开始脱衣裙。他作了个怪脸，先进了卫生间。电话铃声顿时大作。她一震，怕火烙似的瞧着电话机。卫生间传出他的声音：电话！谁呀？
她忙去抓听筒，只是听，咬着嘴唇。
他探出个头，问：又是谁？神经病。
她像捂着个魔瓶，搁了电话，手却揿着听筒，生怕突如其来冒出铃声，说：服务员询问明天是不是继续住。
他说：不是登记妥了吗？只住一夜。
她俯视着窗外的大街，一个灯火辉煌的夜晚，她说：我也这么说。
接着的一天，他俩抵达了另一座城市。他不时地指出街旁的一个钟楼、一座古塔，细谈着它们的历史轶闻，很兴奋。
他说：怎么，你好像有心事？
她笑笑，说：没有，只是有点累。
他说：我们安排得过于紧凑了，观赏名胜古迹也需要精力呢。要不，放慢节奏，反正留了余地。
她说：还是按计划进行吧。
傍晚，住进一片宁静的旅馆，他说：这是闹中求静，我多么喜欢俩人单独在一道呀，白天，各种干扰过多。
她说：我也是。她却望着那个大红的电话机出神。
他说：我来当侍从，洗个热水澡就会消除疲倦。
卫生间响起哗哗的水声。她提心吊胆的事又发生了。电话铃一响，她身体像遭来一盆冰水刺激那样一颤抖，赶紧去抓起话筒说：我讨厌你！
他出来说：你讨厌谁？
她揿下听筒沮丧着说：电话！
他说：别睬他，我听说，旅馆里这类莫名其妙的电话常常有。
她的眼眶盈满了泪花，说：我讨厌电话。
他抚着她的双肩，说：别把它当一回事。
她欲言又止：可是……
他说：忘了它，确实委屈了你，我们必须放弃计划！这几天你消瘦了许多。
她偎在他的怀中，却瞥着那仿佛会爆炸的电话。他俩凭窗鸟瞰着城市的夜景：一片灯的海洋。她觉得他俩像乘着一叶小舟，漂摇着。她望着那灯火幽暗处。
她说：我们回去吧。
他说：还有两处好景呢，明后两天。
她说：我总觉得有一个幽灵在跟踪着我们，不肯放过。
他说：有我呢。
她认真地说：真的，我们回去吧，以后还有机会的。
他说：好吧，你确实累了。
这一夜，她偎着他，睡得很沉，只是半夜一场噩梦惊醒了她，她喊：你走开，我讨厌你。她看着夜幕笼罩着的室内，很静谧、安详，他发出均匀的鼻息。于是，她又进入了梦乡。墨绿的地毯洒满着晨光，像春天的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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