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鸥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她摸摸我的脸,反倒像是要安慰我一样。“不怕……”她轻声地说,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泪花。
我依旧激动和欣喜,我想知道白鸥到底会如何安静,她会怎么样用自己的悄无声息把传说里医学的残酷击得碎如齑粉。
我站在门口,厚重的木门一拉开就迎来一股冷气,十月份了,空调还打得这么低,白鸥走进去的时候弯下了腰,像是要走进一个神秘的地洞。
很久很久的安静,似乎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手术室里忽然传来白鸥撕心裂肺的喊叫:“妈……”那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是一个变了形的声音,因为从来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听过这么奇怪的声音,我先是因为感觉到好玩而笑了一下,但很快地我的笑容僵住了,我意识到我正在用白鸥的痛苦满足自己的好奇。
“白鸥,你还能坚持吗?”
我小声地敲门,敲了几遍没有人回答,我就把背靠在了门板上,我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原来白鸥她终究也是一个女孩,她也怕疼。我想起了白鸥白皙的脸,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用来扎头发的草绿色的发圈,我就想得很远,我甚至想到了白鸥的童年,我想白鸥应该有着一个不错的家庭,应该有着一段值得骄傲的童年,她平平安安地长成了一个少女。于是她开始有了幻想,她跟所有的女孩一样,也许只是幻想要一个自己爱的人,我想到杨浦的那个小小的旅店,在我的隔壁,阿伟曾经发出过快乐而满足的叫声,而白鸥安安静静地承受着,似乎没有丝毫的快乐,白鸥是一个害羞的,还不会在性上找到快乐的女孩,她却要为性承担这么多的苦痛……
“沙沙,来救我……”在我终于听到白鸥在喊我时,我转过身,开始拍打那扇厚重的铁门,无论白鸥以后会怎么样把我忘记,至少现在,至少眼前白鸥只有我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她几乎可以死去的挣扎中,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求助,我一定得让医生放我进去,我一定得抓着白鸥的手,我一定得陪着她度过这个可以致命的疼痛。
我不顾一切地喊着叫着,大声地拍门,我的脸上很快就淌满了泪水。
那以后白鸥再也没回到过旅店,她托了一个人把她的东西全搬走了,并且送给了我一个存折,存折上面的钱正好是她承诺的我们拿到的钱的三成。她发过短信告诉我那存折的密码是四位数的,是我们拿到钱的那个日期。我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的电话关机了,以后她换了号码再也没和我联系过,可是我不怪她,我猜白鸥并不是想忘记我,她是想忘记那段日子,而我恰巧就出现在了那段日子里。
原载《青年文学》2007年第2期
本刊责编王虹艳
作者简介
葛虹,1975年出生,江苏南京人。浙江工商大学硕士。现居北京,供职于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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