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太阳时，她已经翻过几个山头，趟过两条小河。人，竟然这么容易死！她心里空空的，只有这一句话。
她找到了一个山洞，分开洞口的刺槐钻进去一只黑狐从里面跳出来，几乎撞到她怀里，洞里铺着一层软软的干草。她知道，一会儿人家就会撒下人马，满山遍野地找她……
昨夜，她经过月影斑驳的院子，走进妈妈的房里，摸索着点上灯。妈妈醒来了。
“妈妈，我来跟你说，我把张继统杀了！”
“什么？”
经过最初的慌乱，惊惧，手足无措，秀纹说出了做妈妈的顶要紧的一句话：“玉佩，你走吧，快走！”
“不，妈妈，你走，人是我杀的！”
从后窗爬出去，是一个荒园。玉佩挽着妈妈向园子的栅门走。路过一个水井，妈妈要在井台上歇一歇。
妈妈蓦地向井口跑去，直到她站在井沿儿上，玉佩才明白要出什么事。妈妈回头说了一句话，“孩子，快远走高飞吧！”就一头扎进井，轰地一声。
玉佩跑上井台，伏身在井口上。她没有喊叫，水响了好些时候，是妈妈挣扎。
直到井里安静了，在深处闪动着黑幽幽的光，她才慢慢离开。
她哀哀地哭了。
妈妈，是我害了你呀！
这支小小的队伍除团长外。就数参谋长官阶高。他姓赵，是个色鬼。这一夜他宿在姘头家里。早晨八点多了，他还在被窝里。直到马腾来把他拖出来。
“团长出事了！”马腾喊。
士兵们象没头的苍蝇乱碰乱撞，又象发疯的狗乱扑乱咬。老百姓们吓得家家关闭户，躲在家里索索地抖。
参谋长没经过这样的事。吓得面色如土，不仅没个主意，连句明白的话也说不出来。一切听马腾支配。他经过战阵，枪打得好，和团长的关系又特殊，自然谁也不敢忤他。
团长赤条条地躺在玉佩床下，浑身蜡黄。那母女早不见影子。
“奶奶的，这是用手枪打的！”马腾骂道，“她们有枪么？”
那些官佐们小声地议论。有人说团长也许有仇人，是仇人来动手干的，有人说柳了平是共产党；也许是他的部下来干的-偏偏不说奸情的事……
马腾根本不屑听，自己到处转着察看，这时一个士兵跑来报告，在房后井边上发现一只女人的鞋。大家拥到井口。马腾拿过鞋子一看是一只圆口软底深绿色的缎鞋，鞋口和前脸绣着几文淡雅的花。马腾向井下一看，回头喊道：“井里有有！”
于是安排捞人。
半个钟点以后，一具湿淋淋的死尸提上来了，大家认出她是玉佩的妈妈。
马腾上前验尸。她大概是呛死的，肚里没水，耳朵，鼻子、嘴角都有粘粘的血丝。她没穿袜子，一只脚上有鞋，显然和井台上的一只鞋是一双，马腾动手从死尸的头部顺着往下摸，在大襟的右边摸到了一块硬梆梆的东西，他伸手从衣袋里掏出来。
一支小小蛇六轮枪，他检查了一下，弹轮上少了一颗子弹，
聪明人开始发话了。
“这女人会用抢么？决不会，那是杀人都为了转移目标！
“她是被人扔下井的”……
马腾一句也不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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