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伯的儿子、女儿、侄子都在美国拿到了绿卡。
小辈们还算孝顺,这个陪,那个接,热闹了整一个星期呢。
一星期后,儿子、女儿、侄子都要上班去了。理由一千条一万条都不必说了,这是美国国情,俞老伯拎得清,还好儿子、女儿、侄子都留了一笔钱,够他外面转悠转悠,花花用用的。
俞老伯是闲不住的人,他决定外出走走,在中国这叫采风,至少回国后有些吹牛的资本吧。
有天,俞老伯发现在公路边有一热闹去处,在好奇心驱使下,俞老伯信步走了过去。以俞老伯的生活经验,好像是马戏团在演出,外面用围布围着,门口有警察,每张门票五美元。只是看规模,大得很呢,同时几个马戏班子演出也绰绰有余的。
管他,去看了再说,大白天的,在公路边上,又有警察,怕啥。
俞老伯进了门,才发现这里面相当于上海的城隍庙、南京的夫子庙、苏州的玄妙观那一类小商品市场与小吃市场,只是像临时性质的。俞老伯不管这些,一路逛去,一路看看,他忽然想起了中国的一个成语“五花八门”,这里可以说是样样都有。大人玩的、小孩玩的、雅的、俗的、色情的,各有领地,和平共处;欧洲口味、中国口味、日本口味、俄罗斯口味,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世界性的大杂烩。来这里的人也似乎各种肤色各个国家的都有。这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场所呢。俞老伯始终没弄明白。他更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那么多警察,难道这是个危险的公共场所?可俞老伯看看又不像,那一个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都衣冠楚楚。年轻人虽然玩得很疯,唱呀跳呀,抱呀吻呀,不过并不乱,那些警察也不像如临大敌似的脸色严肃,很像是来闲逛的,或许这是美国警察的工作风格吧。俞老伯只能这样想。
场内有不少文字说明,有的字体还很大很大,可惜这些字认得俞老伯,俞老伯认不得它们,因此,转悠半天后他也没瞧出个名堂,他后悔没有把英语学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俞老伯正转着转着,突然见一小青年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地逃着,后面两位警察喊着追着,可惜俞老伯听不懂,不过凭直觉,他可以断定:八成是小偷,都说美国治安情况不好,今天总算亲眼目睹了。这小偷胆子也真不小,这么多警察在值勤,他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作案,这不是小公鸡给黄鼠狼拜年——自己上门来找死吗?!
咦,奇怪,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帮助警察抓小偷。看来美国这社会确确实实是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国家。这帮美国佬!俞老伯忍不住骂了一声。见义勇为是中国人传统的美德,我俞老伯岂能视而不见呢。俞老伯决定挺身而出,尽一尽一个中国公民维护公共秩序的义务。他大叫一声:“抓住他!抓住他!”就追了上去。
俞老伯当年在部队多年,学过擒拿格斗,如今虽生疏了,功底到底还在,他三步并作两步,猛追一阵,一伸手把那正逃着躲的小偷逮了个正着,待那小偷一回头,俞老伯傻眼了,这不是侄子阿国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我的亲侄子呢。俞老伯惊得目瞪口呆,人整个儿就傻了,手不由自主地松了。
不是说在美国都混得不错嘛,怎么落到了做小偷的地步,可怜的阿国。
俞老伯望着阿国的背影,喃喃地说道:“快逃呀,快逃呀,逮住了要吃美国官司的呀。”他痛苦地想,得想办法让阿国他们回国,再怎样,在国内混好混坏总不至于当小偷吧,把中国人的台都塌光了。俞老伯恨不得掴阿国两个耳光。
满场子都是警察,阿国能往哪儿逃,不一会,阿国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警察逮住了,一副锃亮的手铐“咔嚓”一声铐上了,这还不算,那两个始终面带笑容的警察还把阿国关进了一个木制的笼子里。那笼子就像《水浒传》里关犯人的木笼子,只是更高些,整个人能站立在其中,这不是侮辱人嘛,阿国呵,你丢丑咋丢到美国来了。
俞老伯没勇气走去与侄子打招呼,是怕侄子的面子上下不来,还是怕自己的面子下不来,他说不清。他远远地看看,心在绞痛,阿国,你自作自受,你怎么能走这一条邪路呢?
俞老伯知道美国是个不讲人情的国家,也没有后门好走,他知道,得赶快通知儿子、女儿他们,去请个好律师,先保出来再说。
俞老伯急急回家,打电话告诉了儿子、女儿,儿子与女儿都说不可能的,爸你看花了眼。
真的,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会搞错的。俞老伯自信还远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怎样才能使儿子、女儿相信呢?唯一的办法就是领他们去看一看事实。
正这时,侄子推门进来了,怎么,这么快就释放了?俞老伯奇而怪之。
侄子笑嘻嘻地告知:那是游戏,是一种名为“坐牢”的游戏,进木笼子是要花钱的,这是整个活动场所中的一个活动内容。
侄子说他只是想尝尝被抓,尝尝坐牢的滋味,算是体验生活,很有意思的,说着还耸了耸肩。
俞老伯不知说什么好,憋半天,冲口说了句:“我明天就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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