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医生是接到家中老母病危的电话才急着往回赶的,要不,无论如何也要买张卧铺票,坐这种硬座在他已是有点遥远的事了。因为二十多年来没乘这种普通车厢了,所以他有点睡不着,最多似睡非睡地打个盹,对周围的乘客也多少保持一份警惕性。
也许实在太累了,他迷迷糊糊中竟进入了梦乡,梦见有人偷了他的钱包,廖医生一惊就此醒了,醒来发现对面座位上的那旅客是个新面孔,原来坐着的那位少妇不知什么时候已下车了。
少妇谈不上漂亮,至少还很丰满,对面坐着,即便不说话也是对寂寞的旅途的一种安慰吧,但转眼间换上了一个粗俗不堪的乡下人,廖医生胃口大倒,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但不行呵,面对面坐着,哪能避得开呢,除非睡到下车。
廖医生是医生,医生的职业习惯是有意无意把别人都视为病人。在无可避免的面对面时,廖医生以医生的眼力与直觉,发现对面这位中年乘客的眼神不对。这是一对没有精气神的眼睛,他的眼睛定定的,死死的,散而无光,大而无神,他看着你时,眼珠子长时间不转动一下,不眨动一下,给人一种窒息感、恐惧感。不好,这旅客会不会是精神病,要不然我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么会用如此眼神瞧我。廖医生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害怕。因为他曾从报上见到过列车的疲劳、嘈杂、混乱容易诱发精神病的报道。廖医生还记得有则报道写一个武疯子在列车上发病后,见物砸物,见人砍人,闹出人命案子来呢。
不防一万,就防万一,安全第一,廖医生决定放弃这座位,哪怕到其他车厢站几个小时也比置身在这危险中要好。正当廖医生准备起身拿行李溜之大吉时,突然车厢里出现了两个凶神恶煞般的歹徒。其中一个络腮胡子歹徒抓起桌上的一空啤酒瓶,用力在桌边上一敲,敲掉瓶底后,把犬牙交错状的瓶子对着顾客,恶狠狠地说:“识相的把钱交出来,谁敢动一动,老子叫他脸上破相!”
歹徒这一咋呼,整个车厢里竟如死了一般,既没有人喊,更没人动,一个个如傻了一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歹徒见没有任何反响,知道已镇住这一车厢的旅客了,胆气壮了。他手一挥,一个剃着光头的矮个子开始了逐个搜身,廖医生没想到那些五大三粗的旅客没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无不乖乖地把钱交出,那光头歹徒把搜到的钱全塞到了书包里,凡有手机的,一只也不放过。
廖医生下意识地把手机塞到了屁股后的裤袋里。这时,有一老妇人紧紧抓住了那只钱包不肯给歹徒拿去,那光头歹徒扬起手就给了老妇人一巴掌,血顺着老妇人的嘴角流了下来,老妇人呜呜地哭了起来。廖医生的心为之一颤,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在大家一片沉默之际,廖医生对面那中年人火山爆发般从座位上蹿了起来,扑到光头歹徒面前,一拳砸在歹徒左眼上,嘴里嚷嚷着:“好小子,你敢打我妈,我揍扁你!揍死你!”
那光头歹徒猛遭这一拳,左眼顿时红肿起来,他见此人是来拼命的,竟吓得连连后退。络腮胡一看不对,挥着那碎了的空酒瓶冲了过来。中年人迎着那络腮胡说:“来,往我胸口来,往我脸上来,你若手软、草鸡,就是我孙子。”
络腮胡没想到竟有如此不怕死的,心中有点虚了,慌乱中,络腮胡把啤酒瓶往中年人脸上扔过来,转身就逃。中年人扑上去和络腮胡厮打了起来。廖医生见此,当即喊了一声:“大家一起上呵!”这一喊,终于喊醒了不少旅客,有多位旅客上前同心协力擒住了络腮胡。不一会,光头歹徒也被赶来的乘警逮住了。
列车长来感谢大家时,大家众口一词说:“那中年人是好样的。但那中年人只一句话:他竟敢打我妈!”
后来才知道,这中年人受了刺激,精神上有问题,这次家人就是陪他去省城医院看病的。
一车的人,脸都红红的,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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