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讨厌夏天,因为炎热让她不舒服,也令她无法走动自如——关于这点,当然还得加上她得工作满一整天这个事实。这个月她每天都被禁足在超级市场里——对顾客微笑,对老板微笑,即便她根本就不想笑——月末,她拿到少得可怜的800欧元工资,这点报酬只够维持她的学习支出,以及帮父母拉维利斯夫妇和妹妹格伦达应付家庭开支。
她的父亲叫山姆普罗尼欧,是一个体重95公斤的壮汉、领失业救济金的工厂工人;工资太少,为了增加收入,他天没亮就得起床,这样才能赶上为本地市场搬卸水果货箱。她的母亲叫佩拉,一个纤瘦多病的女人,是家庭主妇。她的妹妹叫格伦达,长着满头黑发和黑眼睛;她刚从初中毕业,但她的智商远远超过她的年龄。
他们家庭甚至负担不起一次度假,就算只是到近在咫尺的维西利亚去走一走。
斯特拉对这种生活感到很疲惫,她对自由有着控制不住的渴望,她想离开身边所有事,离开所有人,忽然地离开,出其不意地离开:离开父母、妹妹以及她仅有的那一两个朋友;但这个愿望每个晚上都无法实现,只因为她不想离开学校。她还想获得高中文凭,然后进入大学。她的梦想是成为记者或者是作家:总有一天,她很肯定,她会达到目标。
“斯特拉!”她才刚到家,母亲已经在喊她了,“快收衣服,还有关窗!”
“没办法,她总有事要我做,”斯特拉边叹气边想着。她只想先去查一下她的电子邮件。斯特拉正等着住在波士顿的朋友丽贝卡和弗兰克联系她;此刻,他们应该能确定会在什么时候抵达意大利,尤其会对上次复活节他们一起见面时所计划的气球旅行进行确认。
斯特拉还没告诉父母这件事,因为她早就预计到他们会说什么话了:她疯了,只有她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实在太危险了……类似这些。而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格伦达,却认为这个计划非常棒。
气球旅行只持续两天,每天飞一次。斯特拉已经向老板申请了假期,他也已经准了假,尽管很不情愿。这将是一次激动人心的精彩旅行。从斯特拉第一次读儒勒斯·凡尔纳写的《80天环游地球》开始,气球旅行就一直让她很着迷。
“妈,你知道吗?斯特拉要去气球旅行了!”妹妹吃晚饭时说。
“气球旅行?什么气球?你指的‘气球’是什么?”他们的父亲更像在喃喃自语,此时嘴里塞满好吃的调味饭。
“你说什么!”母亲紧张地问。
“是啊,气球!你们不知道吗?就是你们有时候会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热气球,它们在进行国际集合活动时就会出现。你们没读过《80天环游地球》吗?”斯特拉这么说,她想尽可能让这件事听起来再正常不过。
“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母亲以为——当然也希望——这次跟以往一样,这是她大女儿喜欢说出来的那些古怪想法之一,而她说自己要去做的一百件事里,一件都没有发生过。
“没开玩笑,我马上就走了,至少我知道我会去:丽贝卡和弗兰克还没回复我邮件。但他们一来我就走。”
“好,那就去吧……”父亲补了一句,他发现斯特拉好像对这次的决定很有把握。斯特拉也很高兴自己说出了这个决定。以往,在家里,她只是顺从,但这一次不会了!
晚饭后,她终于找到时间查阅邮件。
“万岁!”丽贝卡已经书面确认了这次旅行。8月7日他们一到意大利境内,弗兰克就会处理关于这次旅行的所有预订事项;斯特拉甚至还可以带上一个人,因为他们气球上还多出一个的位置。气球从卢卡省的巴格尼迪市起飞,国际集结进行的时间是8月15日和8月16日。开始气球旅行之前,他们会先去马萨市的玛法达姑姑家待几天,那里的海滩也能让他们放松地度假。
弗兰克和丽贝卡的父母朱利安尼夫妇是意大利人和美国人的夫妻组合。朱利安尼先生在拿到电气工程师执照之后就移居了美国,后来是在波士顿找到工作和妻子。弗兰克和丽贝卡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但他们经常到意大利的姑姑家度假。玛法达是拉维利斯夫妇的老朋友了。在拉维利斯夫妇结婚前,她和斯特拉姐妹的母亲一起在圣卡罗度假温泉工作;辞掉那份工作之后他们还一直保持联系。因此,弗兰克和丽贝卡认识了这对姐妹,后来变成了朋友。
斯特拉对此非常高兴:气球旅行离家并不远。至少这点应该让她父母放心。
“妈妈,旅行组织好了!我们就在附近出发,这样你会不会开心点?”
“不,我不开心,只不过如果你……”她声音里透着不高兴。她不明白为什么斯特拉一再要得到父母的同意,即便她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允许。
“格伦达,听着:弗兰克说气球上还有位置可以多去一个人。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你不去的话我就叫上阿尔菲罗:比亚吉夫妇的儿子;我知道他会驾驶滑翔机。”
“我想问一下,滑翔机跟气球又有什么关系?”妹妹被逗乐了。
“呃,这两种东西都没有引擎,但都会飞,不是吗?”斯特拉说。
“嗯,好的,忘了吧。不管怎样,我现在不能回复你。你知道我连电梯都不能进,你怎么会认为我可以登上气球飞行?”
“别担心!气球上是开放的,你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不像困在电梯里那么闷!”斯特拉只想尽力激发妹妹对没做过的事情的兴趣。
“好吧,好吧,我会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格伦达总要对每一件事进行深思熟虑。斯特拉则相反,她会在第一时间的激发下得到最适合自己的决定。
第二天,妹妹同意了加入他们,斯特拉也马上电话联系弗兰克对此做了确认。总人数是他们4个,加上司机共5人。还有15天才出发,斯特拉有些等不及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天过得飞快。终于,他们该出发了。
“好,我们都准备齐全了吗?”斯特拉问格伦达,“我有一顶黄色帽子跟我头发很搭,太阳眼镜,我的背包,手机当然要带上,一件防风夹克,一个急救包——这是我收到的礼物,带上它主要是因为它里面有个望远镜,这样我可以看风景。”
她的衣服都是浅色的:T恤搭配有着大口袋的亚麻布裤子,运动鞋搭配短棉袜。格伦达带的和穿的也都是类似的东西。但是,她没带急救包,她带的是预防晕机的药丸,当然,还带上了她的相机。
“我们出发了,爸爸妈妈再见,我们会在天上给你们打电话。”
格伦达斥责姐姐:“斯特拉,别说这种话!”
“为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她认真起来。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听起来……很倒霉!”格伦达也很认真。
“那好吧,再见妈妈,再见爸爸,一落地我们就打电话!”
他们跳上各自的小摩托启程了。父母对姐妹俩挥手道别,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他们此刻的想法:见鬼了,你们干嘛要去啊?你们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丽贝卡和弗兰克正站在两人共乘的摩托车旁,等着这对姐妹。他们到得非常准时。
斯特拉一看到他们越来越近,开始挥手,大声喊起来。
她看起来像个行动组织者,而格伦达却总在思考。
弗兰克没有动,只是微笑着。露出的牙齿在他维持的笑容里反射着阳光;他眼睛里似乎也在闪着光。每次他只要看见斯特拉,就总是这样。他说的那些玩笑话,他傲慢自负的步态,都掩盖不住这个事实:他一直对斯特拉很着迷。
“你包里都装了些什么?一捆降落伞吗?”弗兰克说。
“不,那是安全气袋,以防万一,发生冲撞的时候用得上。”格伦达回答。
“丽贝卡你呢?”斯特拉想知道自己带防风夹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带了一件棉毛衣,弗兰克嘛……你知不知道……他带了一件有许多口袋的夹克,可以放手机,眼镜,打火机……很多很多。”
“那就太像身上穿着一只袋子了!”斯特拉说。
“你在乱想些什么,我们可以走了吗?”弗兰克问。他的目光遇上了斯特拉的眼睛。他希望这种感觉能让她知道,而不需要任何语言:说出这种感觉一定会令彼此很尴尬。他讨厌自己不够勇敢,但又害怕友情变质。
斯特拉回视他,接下来看向天空:“我们走吧,我不想迟到。”
弗兰克觉得自己似乎看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红晕。他希望那是真的。“对,我们出发。”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壮有力。也许这一刻的情绪在他跟斯特拉之间产生了共鸣。
“这交通堵塞真要命!全世界的人都跑到维西利亚来度假了吗?”斯特拉想。她迫不及待要马上赶到他们去的地方。
最后,终于抵达了集合地点。
“好壮观!这里一定至少有五十只大气球!”格伦达说。
她赶紧拍了一张照片,这儿简直就是大自然中的色彩盛宴。他们寻找的气球,因为要能够承载五个人,所以必须是里面最大的一个。他们被告知气球上面被涂上了红、绿、黄、白的条纹。在气球的侧面,大家立刻注意到了它的名字:鹦鹉螺。
“奇怪,”丽贝卡说,“这个名字更适合潜水艇,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哎呀,不能这么说,”斯特拉回复着,“鹦鹉螺也是一个壳啊。”
“我不知道,这个可以做任何解释。”格伦达说道。
“找到了!伙计们,它棒呆了!”斯特拉开心极了,飞行员长得也不错,年轻俊朗,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
“大家早上好,准备好出发了吗?”这个高个子年轻人问道,他操着一口当地口音。
“当然喽!”斯特拉回答,并附带一个爽朗的露齿笑容。丽贝卡和格伦达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这个年轻小伙子被晒得棕褐的堪称完美的肤色以及他的年龄。她们认为这么年轻的人不能够有飞热气球的经验。
“来吧,姑娘们,他既然在这儿就一定是把好手,不论他的年龄多大。”斯特拉说,试图安抚她的朋友们。
弗兰克也同意,“重要的是他们有过很多的飞行时间和飞行经验,年龄并不是问题。”
“是的,我名字是阿尔弗雷多,叫我阿尔弗雷德。”飞行员说。大家都与他握了手,发现他的手掌轻微出汗。
“现在,一次进篮子里一个人,我会在地面上帮助你们,你们没有带重的行李吧?”
“当然没有!”大家齐刷刷地回答。
“好的,进来吧,快!”
在阿尔弗雷德的帮助下,大家都进了篮子里。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带着一点点小激动,笑开了花。弗兰克清了清嗓子,然后询问什么时候能够起飞。
“九点整,和其它气球一样,我们将静静地升入这片美妙湛蓝的天空。”阿尔弗雷德回答。大家都看手表,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东西挂在热气球的一根绳索上,已经八点五十五分了。
“感受一下我心跳得有多快。”斯特拉说着,把自己的手腕递给格伦达和她的朋友,让他们摸下自己的脉搏。
“是害怕了!”弗兰克笑着点评。
“才不!我才不害怕,我只是太兴奋了。”
“对,对,兴奋。”丽贝卡说。
时间到了,一个工作人员剪断了热气球的绳索。阿尔弗雷德拉动手柄让蓝色的火焰烧得更旺,四个伙伴都握紧了绳子。
然后,热气球上升起来,笔直地向上,速度很快,就像羽毛一样轻盈。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出来,他们看到所有的气球都从地面无声无息地升起,都在同一个时刻,紧接着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好像它们都刚刚从一个孩子手里逃走似的。
“很好伙计们,现在我们已经在1500米的高空,凭借风力,我们将前往我们的目的地,在那里会有人等着大家。在安全着陆之前我们将在天上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欣赏一下阿尔卑斯山脉的绝妙美景和我们美丽的海岸线吧,有没有很神奇?”阿尔弗雷德看上去自信且值得信赖。
伙伴们开始感觉放松多了,格伦达开始给大家拍照,拍阿尔弗雷德,拍气球,拍风景,他们继续朝群山飞去,把海岸抛在身后。
“嗨,大家伙!为什么我们不给家里打电话,然后告诉他们我们就在他们头顶上飞呢?看那里!那儿是教堂,然后那里是我们的房子!”斯特拉用望远镜看着一个方向欢呼雀跃。
“来吧。”弗兰克表示同意,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格伦达先他一步,“哎呀,没有信号!”,她说,“你们的可以打吗?”
很不幸,大家的手机都一样没了信号。弗兰克有些气恼,转向阿尔弗雷德询问这种情况是否正常。
“嗯,这个要看情况。有时在这么高的地方的确是收不到信号,这要取决于风和电磁波。不管怎么样,不用担心,我们通过这个电台与处理紧急事件的工作人员保持联系。”阿尔弗雷德指着热气球一个绳索上悬挂的接收器让大家放心,“我们使用特殊的VHF频段。”
四个伙伴听不懂阿尔弗雷德在说什么,但是他说的是那么专业以至于都没有人再提出更多的质疑了,大家都继续欣赏风景,风景美得简直不像话。一时之间,除了维持气球飞行的火焰燃烧声音和鸟儿振翅飞翔的声音,再无其他。
大家都沉默着,做梦一般凝望着高山和海水。斯特拉想到她原来的打算,就是要乘着热气球来环游世界,但是不是像书里写的那样要环游八十天,她要慢慢来。
“我们已经接近阿普安纳阿尔卑斯山脉了,特别是坦布拉山。”阿尔弗雷德说,“看,那处山脊就是坦布拉,在中间的那个,它海拔1889米,是阿普安纳山区中最高的山峰之一,我们很快就能看到覆盖在山谷之上的植被了。”
与此同时,斯特拉正用她的望远镜欣赏着景色,之后她把望远镜递给了其他人。
“斯特拉,你不觉得风力开始变强了吗?我们移动的更快了,之前我的头发可不是像这样乱飞的。”格伦达一边说一边试图保持住自己一头黑发的发型。
“是吗,我不觉得啊,你们怎么看?”斯特拉说道,转向丽贝卡和弗兰克。两个人都摇头并看向阿尔弗雷德,等待他的认可。
“该死,风力的确增加了。”他说,“奇怪了。天气预报只说是微风啊。”他抓起电台,“喂?鹦鹉螺号在这儿,你们能听到我吗?”
静寂了几分钟,大家都在等待着回应。斯特拉,格伦达,丽贝卡和弗兰克都盯着飞行员,一句话也不说。“是的,鹦鹉螺号,我们能听见你。”终于,电台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家都觉得轻松了一些。
“风力突然增加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在原定地点着陆,请给我一些在其他地点着陆的指示。”
感觉有点不太妙。
“不要担心,我们在下面追踪你的进度,我们会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指示。“这些是无线电传来的最后语句了。
风刮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像是要把他们都赶走,远离坦布尔山。阿尔弗雷德一言不发,来到燃烧器前面抓住手柄,试图减少压力从而降低气球飞行的速度。随着风力的加大,气球被大气漩涡掌控并开始自己旋转起来。
“抓紧绳子。”斯特拉喊道。他们被颠来滚去就像篮子里害怕被翻炒的鸡蛋一样。飞行员意识到燃料要耗尽了,大喊了一声,“大家自己保命吧!”然后紧紧抓住一根钢缆,与斯特拉抓着的正好是同一根。他试着再一次抓住电台,但是当他设法将电台解下来的时候,电台从他手中掉下去了。
我们最终都一样,斯特拉想道。气球继续扭曲旋转,然后坠落。没有一个人再有力气尖叫了,斯特拉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好像自己就要尿裤子了。他们坐的篮子在树顶反弹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大家都掉了出来。
当斯特拉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她的脸正贴在土地上面,她能闻出来,甚至是尝出来,她抬头吐出了一些草叶。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任何伤痛,只是有一点点酸疼,并且确实在微微发抖。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感觉晕头转向。
“格伦达!丽贝卡!弗兰克!”
她喊那些朋友们的名字,但是并没有回答,没有声音,也没有呻吟。然而,大家是被一起抛出气球篮子的,所以他们肯定在附近的某处。她继续喊着朋友的名字,也呼唤着阿尔弗雷德。
“你们这些人都哪儿去了?你们都还活着吗?”
有这些树木和草丛,他们一定掉在了松软的土地上,斯特拉想,试图保持乐观。
“斯特拉,我们在这里!”
终于有了动静。斯特拉环顾四周,满眼皆是绿色,幽深且茂盛,被透过树枝的阳光照射的熠熠生辉。
“嘿,大声点儿喊,这样我好能找到你们!”
“这里!”他们一齐大喊。
她开始估摸出了声音的来源,就在她的前面,她开始朝那个方向走去,尽可能地快,同时告诉她的伙伴们继续大喊,这样她可以确保自己走在正确的路上。
“嗨!这里!”他们继续喊着。
斯特拉终于看到了他们,大家都安然无恙。她注意到他们的衣服都脏了,但是除了一些刮痕以外,再没有别的伤了。
但是阿尔弗雷德不见了,没有人看见他。
“伙计们,谢天谢地我们都安全了,现在我们需要去寻找阿尔弗雷德。”丽贝卡说道。
他们决定走大概五十米,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要确保大家都能看到对方。他们首先朝斯特拉落地的地方走去,然后延展到格伦达,丽贝卡和弗兰克落地的区域。大家喊了几声阿尔弗雷德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似乎飞行员就这样失踪了。
弗兰克认为阿尔弗雷德可能已经走上了万德利小路,走出了森林,也许已经到达了镇上,他或许很快就会回来提供帮助。
“你们还有手机吗?我找不到我的了,可能掉在哪里了。”弗兰克说着,掏了掏口袋。
大家发现只有斯特拉手里还有手机,格伦达的整个背包都已经不见了。但是有什么用呢,因为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信号。
“现在怎么办?我们丢失了手机,阿尔弗雷德,气球和电台,谁还能来找我们呢?”丽贝卡抱怨道。
“姑娘们,冷静下来。”弗兰克说,“我们还能走,对吧?那么,让我们走起来吧!现在是上午十点半,我们有很充裕的时间去找出路,或许就是万德利小路,或者还有其他的路呢,坦布拉山里到处都有路嘛。”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们掉在了坦布拉山?”格伦达看上去总要挑战弗兰克的权威。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诚然,似乎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了。”格伦达承认。他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出路,他们首先要走出森林,这将会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他们又如何知道走哪个方向呢?
斯特拉突然记起自己带的救生包,她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指南针。
“是这个啦,这个东西有用!”她骄傲地说。
“斯特拉,你太棒了!”弗兰克说着拿过了指南针。“所以,它显示北方就正好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左边是西,太阳在那里下降。海岸就在那里,太阳落进海里,不是吗?我建议我们走那边,我们开始朝那里往下走,会有更多找到路的机会。”
但是斯特拉、格伦达和丽贝卡都不同意,她们坚持应该朝东走向上爬。她们认为只有向上走才能走出林子。
而因为弗兰克比她们任何一个都年长,都健壮,所以大家最后听从了弗兰克的建议,男孩成了她们的领路人。
他们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已经下午了,大家仍然没有走出森林。从这里的氛围来看,整片林子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被精灵和侏儒们占领着。阳光穿过壮美的山毛榉和栗子树,把灌木丛和草地染上了一层金黄。
五彩缤纷的蝴蝶到处翩翩起舞,绚烂的鸟儿,包括绿色和红色的啄木鸟,都栖息在树枝上。时不时地,松鼠举起坚果放在它们小巧的嘴边,在树丛中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只母鹿小跑经过,一点儿也不害怕地看着他们。
“伙计们,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又累又饿……事实上,大家也都饥寒交迫了。”格伦达说,打断了这些不可思议的魔力,她在草地上坐下来,身子靠着一棵树干。
“是的,你说对了,我们休息一个小时吧。”弗兰克表示同意。
斯特拉在这个时候查看了一下手机,仍旧没有信号,电量也快用完了。
“我们的父母一定担心死了!我敢肯定,他们已经被联系上了并且已经开始找我们了。”斯特拉说。
“一切都会好的,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丽贝卡说道,试图安慰大家。
斯特拉坐在草地上,四处张望,她看到一些美丽的红色果子,它们看起来像一些小小的草莓。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丽贝卡转过头来。
“这里,看啊!草莓!它们看起来很不错!”她说着,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他们开始搜寻更多的草莓,斯特拉摘下她的帽子,将草莓塞满了帽子。他们几个一直吃到了心满意足为止。
“我希望我们不会肚子疼。”弗兰克说着,一边将最后一颗美味的草莓放进嘴巴里。
不久之后,大家又开始前行了,开心且精力重焕。弗兰克捡起一根他发现的树枝,树枝粗壮笔直,他去掉上面的树叶并将它做成了一根手杖。
“万一我们遇到了蛇我们可以用它,我知道在这附近可能遇到毒蛇。我每走一步都会用手杖击一下地,这样我可以将它们吓跑。”
“这样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根手杖,你们觉得呢?”
他们开始寻找合适的树枝。
大家走成一排,用手杖拍打来吓跑整片林子中的蛇。通过这样的敲打他们在地上留下了很多洞,不经意间成了他们留下的轨迹。弗兰克突然停下来,用手杖指着右边。大家惊讶地发现,在三十米开外的树上,挂着热气球下面的篮子。走近一些,他们发现气球也在那里,瘪了气挂在绿树和大地之间。
“它是怎么到这里的?我们被抛到了距这里两小时路程之外!”
“说不定,在我们掉下来之后,它继续在树顶之上飞行,直到彻底没了气,才停在这里。”斯特拉猜测道,其他人表示同意。
他们很幸运,在气球旁,他们找到了格伦达的钱包以及里面的一应物品,包括她带的一盒曲奇和一瓶水。弗兰克提议将鹦鹉螺号拆掉:它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庇护所。
“或许我们停留在这里更好呢,如果地面搜寻组跟随我们的航线,他们一定知道鹦鹉螺号坠落在哪里,所以他们一定会从这里开始寻找。我建议我们把这个篮子当作庇护所,万一他们在天黑前没有找到我们呢。”
然而斯特拉有不同的看法,“为什么我们不用篮子生火,这样他们可以看到浓烟?这样的话,他们很快就能看到我们了。”
她妹妹赞成这个主意,但是丽贝卡不这样认为,“当然,让我们把林子点起来,这样他们能够找到我们的灰烬!”
弗兰克也认为这样很危险,“我也建议别玩火,不能在森林里这样。”他们决定打消生火的念头,然后试图想办法把气球弄下来。但他们很快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气球的四根绳子被缠在了一棵大栗子树的树枝上,而篮子挂在离地面两米远的地方。
他们决定让身高“忽略那十五厘米就一米八”的弗兰克出马,让他们其中一个女孩踩在他的肩膀上去检查一下,绳子是否真的牢固地缠在树枝上,并且能够支撑住大家的重量,绳子看起来很结实,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斯特拉爬到男孩肩膀上,弗兰克的肩膀在她的重量下微微发颤。格伦达和丽贝卡分站两侧支撑着他,以防他失去平衡。
“好了,再往前一点儿……我也许能抓住篮子边……这里!”
弗兰克把她向上抬帮助她进入篮子。
“它看起来很结实,并且这里有根绳子,也许有用”,斯特拉说着,把绳子丢给伙伴们。
格伦达说:“我们能用它做成一个梯子,这样我们就不用爬弗兰克的肩膀了。”
“好主意!我们需要一些木头来做踏竿”,丽贝卡附和着。
弗兰克开始投身于任务之中,用那把在斯特拉救生包中的实用小刀,他把女孩们找到的树枝切成四段。用它们做成踏竿,他制作了一架小梯子。现在他们只需要将它安全地搭在篮子上。弗兰克把梯子另一端扔给斯特拉,然后斯特拉将梯子挂在了一个大挂钩上面。
“谁第一个上来?”斯特拉问。她的妹妹马上请缨,格伦达稍微挣扎了一下,设法登了上去,其他人随后都上去了。
鹦鹉螺号被卡在一棵看起来很古老的栗子树上,看起来支撑他们几个的重量是没有问题的。伙伴们兴高采烈起来,为着他们发现了热气球,也为着他们方才千方百计所做的努力。
与此同时,救援人员已经找了他们几个小时了。他们的父母,担惊受怕地等待着消息。明天这个事件将会覆盖新闻的各大版面。
此时此刻,太阳逐渐消失,四个伙伴开始丧失在今天结束之前被找到的希望。
渐渐地,染在茂密树叶上的阳光淡了下去。一切事物看起来都不一样了,魔法般的森林变得漆黑一片,危机四伏,树的形状看起来也威胁重重。大家听到奇怪的声音和动物的叫喊,也许是猫头鹰,让这黑暗笼罩着更大的不祥。天变得越来越冷,伙伴们在篮子里挤作一团,互相依偎着取暖。
丽贝卡突然叫起来:“哦天啊!那儿……那里有好多黄色的眼睛!它们在看着我们!”
“不过是一些夜行动物在寻找食物”,弗兰克嘟囔着。
“你知道的,我读过一些关于坦布拉山的传说,关于女巫,恶魔和幽灵”,丽贝卡说道。
“你是想吓唬我们吗?”斯特拉说。
“……不过是些传说”,格伦达插了一句。
“当然啦!”弗兰克说。“虽然这么说,我也读过关于UFO的研究,两个目击者报告称看到天空中的红光,从山区移动到了海岸。有目击者的话,那一定是真的。”他说着,脸上挂着神秘。
附近的树枝折断了,树叶之间传出什么东西移动的嘈杂声。
“你们听到了吗?”丽贝卡问。
格伦达回答,“一定是那群动物中的某只,只是在四处散步。”
“但……但……但……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丽比,请……冷静下来”,弗兰克说。
“别……别……别管……我……我!”
斯特拉试图缓和气氛。“丽贝卡,冷静,一切都很正常。弗兰克,你这样帮不上忙。”男孩转到另一边,被斯特拉苛责总令他难以接受。他立刻开始思考怎样重新获得她的好感。
“斯……斯特拉?”丽贝卡说。
“我在这儿。”
丽贝卡抓住她的手。“我害……害……害……害怕……”
“这很正常,不用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不……不能够……呼……呼……呼吸。”
“听我说,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人能够伤害到我们。”
“但……但是我……”
“斯特拉,求你了,想想办法吧。”
格伦达打断道。斯特拉知道恐惧是会传染的,并且如果她的伙伴们全都惊慌失措,情势会很快恶化。
她在救生包里搜寻着,那个包就像仙女玛丽·波宾丝的包一样能容纳万物。她找到了一个小手电筒,与医生用来检查患者咽喉的手电筒类似。她打开手电,细小的光耀射线似乎扭转了整个局势。仿佛刚才压在大伙胸口的大石头消失了。丽贝卡也开始正常呼吸了。接着,弗兰克也想到了他刚刚一直在寻找的好点子。
“斯特拉,你能让光柱扩大一些吗?”
“当然,为什么呢?”
“请你先这样做。”
斯特拉按弗兰克要求的做了。
“现在,你能站起来然后将手电筒朝下吗?”
“可以,但是……为什么呀?”
“相信我。”
他们的目光瞬间相撞,足够让斯特拉看清弗兰克脸上的小得意神情。
光柱覆盖了整片篮子底部,弗兰克的手开始在光线中移动。那些纤长的手指,曾经也用来在篮球场上屡屡加分,而现在正变幻出一些栩栩如生的动物形状。起先是只雄鹰,接着是恐龙,最后是象鼻和整头大象。
丽贝卡笑了起来。
斯特拉由衷地说:“你真了不起!”
格伦达与大家分享了几块曲奇,他们一起吃起来,欣赏这场魔幻手影秀。
与此同时的镇子里,每个人都在谈论弗兰克、格伦达、斯特拉和丽贝卡。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因为从气球坠下的时候就没有了无线电通讯。大家都知道在这片区域展开救援是极具挑战的,之前几个远足者就在这里失踪了。
人们聚集在这些孩子的家人周围,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告诉他们四个孩子肯定会很快被找到的,他们一定安然无恙。
黎明初上,斯特拉被太阳光线照醒,那些光线穿过编织的篮子,看起来像在亲吻她的睫毛。她感受到了阳光的温热,于是她叫醒了其他人,大家抱怨着拥挤,挣扎着睁开眼睛,好像它们被封住了一样。
他们一清醒就吃光了格伦达的饼干,然后决定离开篮子向东走,使用罗盘。他们拾起一些属于他们的东西,两根他们没有用做梯子的树棍,然后开始前行。
在他们走着的时候,弗兰克告诉斯特拉,晚上他曾被草地上的脚步声吵醒,那脚步声正好停在他们下方,然后很快的移动开了。他不能分辨出是人还是动物,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如果它是一只动物,那它一定是很大的一只。
斯特拉说,“可能是头野猪,或者是我们早前遇到的鹿。”
他们决定保守这个秘密,以确保小妹妹们不会受到惊吓,不让前一天晚上的恐慌氛围再次出现。
某一刻,丽贝卡告诉大家她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我听到有东西在我们后面移动,靠近那些蕨类植物,肯定不是风声,我感觉被注视着。”
“我敢肯定那是吃人的野兽,它看到你了,它注视着你,在合适的时机……你将会是它的晚餐!”弗兰克嘲笑她。
“来吧,丽贝卡,别犯傻了,你觉得它能是什么呢?这里只有我们,树木和一些小动物,看,是不是很美?”斯特拉坚定地说。
“嘿,看这里,你们看见了吗?有一座小丘,也许这意味着我们走出了林子!”弗兰克说。
斯特拉用她的双筒望远镜拉近看了看,是真的。
他们走出树林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长满灌木和绿草的山谷。不止如此,这里还有一条瀑布落成的小溪,潺潺流过山谷。
见此情景,他们个个都兴奋极了。
终于,找到新鲜的水源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喝水、洗脸、洗手甚至玩水。接着他们吃了些格伦达和斯特拉在树林里采集的果子。
他们在先前注意到的小山丘脚下坐下,很确定他们离大路不远了。几分钟后,他们听到了一阵嗡嗡声。他们意识到这是直升机发出的声响。终于有人找到他们了!
他们全体起立,抬头扫视澄澈的天空。他们继续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却迟迟没有发现飞机的踪迹。他们一直盯着天空直至听到飞机离开。
“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不来这边?”弗兰克说。
“他们肯定是看到了气球,现在他们朝那儿去了。”丽贝卡恼怒地说道。
“没错,那么救援队肯定也会去那边了。”格伦达补充道。
斯特拉在此时表达了她的观点,“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们回去气球那里,我们可能会迷路。这些树林就像迷宫一样。最好是让救援队来这里找到我们。他们熟知这些山路,一定会找到我们。”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从小山丘上滚下两块巨石。
“小心!”斯特拉喊道。
伙伴们惊恐地跳开了,巨石正正好落在他们之前坐着的地方。
“这些石头是怎么来的?”弗兰克说道,声音里透着明显地惊恐。“他们几乎落在我们的头上。”
为了确保大家不会再遭遇更多危险,他们决定去别的地方坐着。然而弗兰克却想要先查探一下这座小山丘。他让斯特拉与他同往。而此时,格伦达和丽贝卡也告诉他他们不愿意被单独留下,于是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
这座小山丘并不大,约500米宽,20米高,因此他们绕其一周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一边走一边向上看,以避免那些并不令人喜悦的惊喜。走了大约200米,一只狐狸从他们腿间飞奔而过,又吓了他们一跳。丽贝卡吓得几乎摔倒在地。
这只小动物溜进了一道狭口,那里刚好比他们的头顶高一点;然后,它消失了。
弗兰克急切地想去查看狐狸躲进的那个地方。女生们跟着他,虽然还带着些犹豫。他们走上山丘,往上爬了一点,到达狐狸消失的位置。他们看见洞口了:那洞口很小很小,只够一只狐狸进出。他们使劲往里看,但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见;这时斯特拉才开始记起自己身上带有她的那支小手电筒。
但他们还是看不见多少东西。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狐狸的身影。这意味着洞的另一端并不在这里。他们准备寻找另一个入口。
斯特拉把手伸到洞口边缘,她发现自己碰到的东西并不属于山体: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像是一扇通往什么地方的门。如果他们不仔细考察周围的环境,就不可能发觉这点。
“嘿,看呐!”斯特拉说,她的眼睛像猫眼一样张得很大。“有人特地把那块石头摆这里!”
石头目测只有1.8米高。他们或许能把石头移开。他们决定试一下,两个人推石头一边,另外两人推另一边。
“我数到三,就一起往那边推。好吗?”弗兰克说。
石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沉,他们很快找到办法推动它滚到边上去了。
他们看见一个地道入口。阳光无法穿透岩石进入里面,它几乎整个都陷在阴暗里。一往里走,几个人的脚落到什么东西上,那似乎是一级台阶,地道也马上就变宽了:大概1米宽2米高。他们相互看了看,脸上充满诧异。
“我不……不打算走进去……去了。”丽贝卡说。
“是的,我也同意。”格伦达附和着,有些迟疑和歉疚。
“别这样,女生们,你们想做什么呢?走回去吗?就算要回去,要回哪里去?”
“弗兰克,别把我们应该一起分担的恐惧都压在他们身上……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害怕。”
斯特拉永远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也只有斯特拉能如此轻易就骂醒他!
只要有人——不管是谁——跟他说他错了,正常来说他都会暴怒,但只有斯特拉是特别的。
也许,这不过是那个词里所隐藏的无数秘密之一,那个词一直在他俩脑中萦绕不绝了很长时间。那个词,代表着一个谜,人们称之为“爱”。
“是的,我对自己这点也并不能完全肯定,但……我们应该互相支持,不是吗?”
“这点上他是对的,女生们……”
斯特拉的支持让弗兰克得到了鼓励,他也继续说。“我们要思考的是: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增添了更多危险系数?”
“好吧……也对……”格伦达说,“你呢?丽比?”
“我……我……我想……想……似乎现在不那么害怕了……”
格伦达搭着她肩膀,用上自己最柔软的嗓音。“我们不会发生意外,只要我们紧紧靠在一起。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丽贝卡点点头。“那……那我们走吧。我……恨你。”不管她嘴里说出的话是什么,此刻她的脸上却绽放出笑容。
他们开始在山洞里行走。
“我们……我们是在……一直在往下走。”丽贝卡说。
“对。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应该停下来了?”格伦达提议。
弗兰克终结了任何讨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几个都知道事实如此,因此也只能继续往下走。
不再有阳光照着他们走每一步。幸亏他们还有个小手电筒,但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他们在和缓往下倾斜的通道里走了15分钟左右。
忽然间,眼前呈现出一幅壮观的景象,这让他们惊奇不已:他们此时身处一个巨大洞穴,在中间有一个地下河汇聚成的小湖。水流从湖里涌出来,流入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水道。
阳光透过最顶端的巨大裂口直接照进洞穴内部。巨型的石灰岩质钟乳石从洞顶伸下来;有些钟乳石与下面冒出的石笋汇合,形成柱状,整个大山洞看起来像一座天然庙宇。湖水在莹绿和蓝影之间交替变幻。在这里,他们不再需要手电筒了。
“很奇妙的感觉!我想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入口会被堵住。”斯特拉说。
“是的,很奇怪,这样的地方应该变成游览胜地才对;为什么要把这里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弗兰克赞同。
与此同时,丽贝卡和格伦达正沿着湖边散步,他们对着水波映在山洞石壁上的光影惊叹不已。弗兰克也加入了他们;斯特拉却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水晶般清澈的小池子,鳟鱼正在里面游来游去。忽然,她注意到有什么在水纹里闪着反光。那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的东西。她把它捡了起来。
“各位,快来看我捡到了什么!”
这是一枚完好的硬币,那上面刻着一个男人的脸部图案,边缘环绕一圈的是名字“阿尔巴里克一世·西伯·马拉斯皮纳”。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一枚十六世纪的金币!
他们不知道发现这枚金币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因为这很有可能解释了为什么山洞的入口会被封起来。
“看起来这里好几个世纪都没人来过,不然这枚金币早就该被人捡走了。入口那块石头已经快被苔藓和杂草焊牢在山壁上,这条通道最近都没人走过。”弗兰克说。
“对!”格伦达同意道。
“我记得读过一本历史书,西伯-马拉斯皮纳家族统治这个地区时,山地里到处都是路匪,他们专门拦劫那些胆子大到敢走马萨大公国到摩德纳市之间这条路线的人,这里成了有名的幽灵之路:这也是这条路被废止的原因。或许这里就是他们的其中一个藏身之处。”
“可能会找到更多金币,我们再到湖里找一找。”丽贝卡说着,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决定先从湖岸边找起。
他们没找到任何东西,因此弗兰克主动提出要到水里找:他个子最高,他说。
“天啊,水太冰了!但是金子值得我这么挨冻!”
他发现湖水最多也就1米深,因此女生们也决定加入。湖底都是石头,也很滑——很快,斯特拉滑倒了。
“斯特拉,斯特拉!”朋友们尖叫道。在他们把她拽起来之前,她看到一个箱子,被一把生锈的锁锁住。
头一露出水面,她就说:“我看见一样东西,大概是箱子……天啊,水真的很冷!”
丽贝卡和格伦达用棉毛衣帮她吸干身上的水。在此期间,弗兰克开始仔细查找湖底,他看见了斯特拉说的那个箱子,把它抬了起来。箱子不是很大,但非常重,弗兰克使劲把它托出水面。这是一只黑灰色的木头箱子,几乎就要全部腐烂,上面的字褪了色,很难看清。
“是德文,”格伦达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一定是德文。”
他们想看里面有些什么。弗兰克朝那把锁踢了一脚,锁断了,箱子盖也开了。
满是弹药,很显然,都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才开始有的东西!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军火跟十六世纪的金币能扯上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必须在太阳下山前都继续搜寻湖底。这几个好朋友似乎忘记了求救,忘记了父母或饥饿……全都忘光。将近两天,他们只吃过草莓和一些曲奇;但他们实在太忙于“寻宝”,没什么别的事能让他们分心。
他们决定持续在水下搜寻。两个人往右,两个人往左;从岸边开始,到湖中心汇合。
“这里!”弗兰克和丽贝卡都叫了出来。
湖水漫到斯特拉姐妹的腰部,他们往兄妹俩这边吃力挪动。弗兰克找到了另一个箱子,比先前那个要大,字和颜色跟第一个箱子一样。他们一起抬起箱子,再搬出水面;箱子没锁。打开之后,当看到里面只有兵器时,他们失望了:都是机关枪,毫无疑问这也是处于同一时期的武器。
他们探索了湖里其余的地方,但已经找不到别的东西了。
“我们走吧,到那个地方的下边把身体晒干”丽贝卡边说,边指着阳光照射进来的那道裂缝。
阳光缓慢地把他们的衣服烘热。
“听着,我在想……我们看见的那只狐狸;它去了哪里?如果它不在这里,那可能意味着还有另一条路可以出去,你们不这么认为吗?”斯特拉说。
“对,无懈可击!”弗兰克说,“这样就别把注意力放在寻宝上了,现在我们猎捕狐狸去!”
阳光足够温暖,身上的衣服已经快干透了。他们开始寻找那只小动物。探进天然石柱堆成的丛林里,他们在石壁上寻找某种像洞口的东西。距离小溪流出大山洞几米外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一个30厘米宽的地道;这会不会就是那只狐狸的地洞。
“它可能只是暂时藏在里面,在等我们离开。”弗兰克说。
“我建议放弃寻找,回到最开始进来的地方,不管怎样,我们都找到宝物了。”斯特拉提出新方向,同时晃了晃手里的金币。
他们朝回出口的方向出发。斯特拉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当她正好背对着他们三个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小小的姜黄色动物在岩石中跑过,又马上消失了。
“我看见它了!它在那里!”她叫起来。
为了赶到那里,他们绕湖一圈。大家行动迅速,在参差和滑溜的岩石上维持平衡和协调行走。
“它去哪里了?它之前就在这里!”斯特拉又叫起来。
然后,在一根石柱后面,他们看见了一个洞口。这个洞口够大,人可以走进去。他们接下来看见了地上的一个符号,是一条垂直线。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意思?”丽贝卡问。
“也许就是这条通道的标志。”斯特拉说。
弗兰克也表示赞同。
“也可以是罗马数字’I’。”格伦达说。
“好,也许只要走进去,我们就会发现它到底代表什么了。”弗兰克总结道。
这段通道比之前他们走过的更黑更暗。
“格伦……格伦达?”
“怎么了,丽比?”
“我……我爱你。”
“嘿,你又不是马上要死了!”
“我无法……无法告诉……告诉你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丽比,你只是精神紧张。但这也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
弗兰克插话道,“如果女士们能终止她们这种肥皂剧的情节,大概我们就可以走到……”
“弗兰克!”斯特拉的手掌拍了一下他手臂,毫无攻击性。
“好,好,只是玩笑。加油,我们就要面对我们的最终命运了。”
“白痴。”
“笨蛋。”
“脚下别停,走了再说!注意手电筒光照到的地方。”斯特拉说。
他们才走了大概10米左右。
“我希望电……电……电池不要没……没电了马上就!”丽贝卡说,她在发抖。其实,几个人脑子里都在担心同一件事。
“我还有打火机。”弗兰克鼓舞士气。
他们到了通道的终点,那里连接着一个小一些的黑暗洞穴。弗兰克把手电筒对准右边,那里堆着更多的箱子,跟他们在湖里找到的箱子很相似;其中一个箱子的顶部,摆着好些提灯。
“看!油灯!”弗兰克说。
他打着打火机,点燃三盏提灯。自己提一盏,其余两盏递给了斯特拉和丽贝卡。
环顾四周,大家立刻同时尖叫起来。眼前,是两具人类骸骨。一具正坐在其中一个箱子上面;它背朝墙,身穿德军制服,右手端着枪。头盖骨的额部有一个洞,可能是子弹穿过的弹孔。
在它正面稍远些,另一具骸骨躺在地上,右手也抓着枪。头部旁边,有一顶军官帽。
四个伙伴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他们待着不敢动,像结成冰块一样,拎着提灯,就这样过了好一会。
接着,他们动了动身体,继续朝周围看去。这个洞穴满是箱子,有些盖着锁住,其他都是打开的;打开的那些,里面并没有武器,而是各类珠宝:项链、镯子、耳环、戒指、甚至缀满钻石的皇冠,还有为数不少的金条和宝石镶嵌的金杯。它们看上去年代久远:大概是从博物馆或教堂偷来的。其中一个箱子里还塞了一些卷成捆状的类似帆布的东西。他们展开了其中一张。是一幅画,日期1550年7月15日。画上有签名,但他们无法看懂那些字迹。但这肯定是古代的珍品,价值不菲。
用上斯特拉的小刀,他们撬开了其中一个锁住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金币,金币上是意大利国王维克多·艾曼纽尔三世的头像。他们还找到了厚厚一叠面额为50里拉的1943年绿色纸币,和一些同年印刷的面额为500里拉的纸币。
箱子里装的物品不仅值钱,还很有历史价值。里面甚至还有些小块的东方地毯,这中间也包括一块巨幅地毯,尽管它已经在洞穴里待了久远的岁月,看上去却完好可用。斯特拉打开那块大地毯,看见一张羊皮纸被卷在里面,她很想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摊开羊皮纸,她发现那些文字是用她看不懂的语言写的。于是她拿给其他人辨认。
“可能是阿拉伯语。”丽贝卡说。“跟这块地毯放在一起看的话……那些符号让我想起伊斯兰教寺院里的文字。”
“太可惜了,这里没人懂阿拉伯语。”斯特拉把羊皮纸放回原来的地方。
他们查验箱子的时候,不断往两具骸骨那边看,就像害怕它们会随时站起来似的。
“看上去像彼此残杀,可能是为了争夺宝藏。”格伦达说。
“那你想过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吗?所有这些物品单靠两个男人是不可能搬得进来的。”
“我祖父二战期间就住在这个地区,他有一天跟我说起横贯这片山脉那条哥特防线。”斯特拉说。“这条防线,是德军和自由战士之间多场战役的战场。纳粹准备撤离时,把偷来的东西藏进跟这里一样的洞穴,想让战败后的日子好过些。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的确,据说一些士兵在里面失踪了,再也没有从山洞出来。”
“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他们这个小队的其他人也可能都死在战场上了。”弗兰克说。
这时,斯特拉走近了地上的那具骸骨。“嘿,伙伴们!它手里抓着东西!”
弗兰克、格伦达和丽贝卡离开箱堆,也靠近过来。
“我不敢碰,它会让我起鸡皮疙瘩。”斯特拉说。
弗兰克和丽贝卡试着翻动这具骸骨。它嘴张得很大,能看到假牙,假牙中有一块很大的金属填充物看起来不够均匀。看向它身上的制服,他们注意到这个男人是被射中心脏。
弗兰克拉起整条左臂骸骨,丽贝卡有些不情愿地在这个可怜男人骸骨上试着掰开它的左手,但它抓得实在很紧,最后,她掰断了两根手指。
“对不起!”她惊呼,“看,又有一枚金币,这枚跟我们在湖里找到那枚很像。”
抱着找到更多这种金币的希望,他们打开了所有箱子,但不再有任何发现。
“所以,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格伦达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宝藏、两具骸骨和两枚金币。我提议,把钱带上,离开这里。我们回到进来的那个地方,等待救援。还有,我好饿。”
弗兰克同意这个提议,斯特拉和丽贝卡也表示同意。离开前,格伦达才想起自己带着相机,也就拍了一些照片。
带上所有提灯;或许之后还用得上。走出这个小洞穴时,他们听到背后有响动。大家吓得忽然转身:还好只是那只狐狸而已。它的地洞在一个角落里。他们走过去,看见里面有两只幼崽。
“看!”丽贝卡叫着。
“别靠太近,你不会想惹它们的狐狸母亲发狂的。”斯特拉说。
地洞旁的一具鱼骨让他们想起了小湖里的鳟鱼。他们实在太饿,很想把那些鱼给生吃了!他们决定回到那里,然后想办法抓点鱼……弗兰克跳进水里,停住不动,静静等待合适的时机,他握着他那根木棍,像握着标枪一样——接着他抓到了一条!
“晚餐有了!”他说。
这条鱼非常大,他们都等不及要吃了。他们用上了其中一盏提灯,把它烤熟。
“味道很棒。”弗兰克嘟囔着。
“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格伦达赞同道。
以他们此刻的饥饿程度,估计会觉得一只烤过的鞋也很美味。
斯特拉和丽贝卡没说话:她们正忙着吃,顾不上。这顿饭结束后,他们都在湖里洗了手。
丽贝卡要去喝水。她一走到洞里石壁涌出的那小股水流,其他人就看见她立马仓促转身,面朝山洞的黑暗处,又马上往他们这边跑。他们警觉起来,也抬脚迎向她。
“出了什么事?”她哥哥焦急问道。
“那……有人在那里!我看……看见石壁上有一个影子,左边。骸骨……是的,那具骸骨我……像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我看见那顶帽子了,就像死去的军官那顶,我发誓我看见他了!”丽贝卡说。短暂沉默过后,所有人七嘴八舌开始说话,企图安抚她,让她镇定下来;他们说这里面就只有他们几个,山洞里一共只有他们四个人、两具尸体和一只狐狸;他们说,一定是石笋的影子跟她的敏感神经开了个玩笑。
“既然这样,我们出去吧!”斯特拉说。
她一说完那句话,一个诡秘的轮廓从洞里那些影子中间凸显出来,就在刚才丽贝卡坚持说她看到模糊形状的地方。它穿着德国军官服,端着枪;但四个人都看不见它的脸和手。他们全被吓坏了,开始尖叫,朝通往出口那个通道跑去。
顾不上打开手电筒,他们都在黑暗中狂奔。当终于出到外面,他们还一直跑,就像还有人跟在后面一样。他们到了那条小溪之后才停了下来。半小时过去,他们开始重新找回力量来说点什么。
“那是什么?是什么人?”格伦达说话了,声音很嘶哑。
“我不知道,我不相信有鬼魂。”弗兰克回答。
斯特拉还说不出话,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有人掐住她脖子让她窒息。
接着,猛地,她意识到了什么:“该死!那两枚金币!我把它们都落在里面了……还有我的背包!”她的声音神奇地恢复了。“我们必须回去一趟。”她继续说。
格伦达、丽贝卡和弗兰克面面相觑,都很惊讶;从他们受到那种惊吓开始,他们只想着所有人最好都再也不要回到里面去了。斯特拉想说服他们这是必须做的事:她要取回已经找到的那些东西,她要找出神秘影子背后的真相。
“你和弗兰克可以去。”丽贝卡说,“格伦达跟我一起在这里等你们。”
“又搞一次分裂?”弗兰克说。
“我们不是都已经达成共识要共同进退的吗?”斯特拉指出这点。
“对……对,但在看……看见那个影子之后,我们宁愿留……留……留在这里。我们不……不打算去……就算只是靠近那座山。”她妹妹说道。
格伦达,跟她以往的做法一样,开始总结:“你们比我们年纪大,是我们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你们不是应该要保护我们的吗?”
“什么逻辑……”斯特拉要批评了。
“好,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两个年纪大的老家伙能做什么。”弗兰克扯着她的手臂说。
斯特拉把他拉过来,说:“对!我们走。”
他们踏着滑稽的行军步,往回朝山洞走,高昂着头。斯特拉一只手紧拉着弗兰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木棍。
他们的屁股时有接触。这带给两个人某种奇妙的感觉,也给他俩制造了更多接触的可能……弗兰克有时滋生出某些想法,也会影响到斯特拉。
他们谨慎地环顾周边,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他俩都害怕得发抖,但还是坚决地往前推进。
大山洞里只有一盏提灯还在那,其余的东西都不见了,她的背包也不见了。
“一定是那只鬼魂拿走了。”斯特拉说。
他们还看到一个黑色的滑雪面具和一双同样颜色的手套。
“这些又是什么?”弗兰克说。他们开始相信之前看见的很可能不是鬼魂。或许只是有人穿上德国军官制服要把他们吓走!
他们回到外面找格伦达和丽贝卡,告诉这两个女生他们又看见了什么。两个女生决定加入他们,去寻找“鬼魂”。
“我们是四个人,他只是一个人:他不可能再吓跑我们了!”弗兰克说道,看上去很像一个超级英雄。
这次甚至所有女生都同意了他的话,“对!”斯特拉接着说:“我还记得合气道的一些动作,几个月前学的。”
丽贝卡和格伦达,听到她这么说,都立刻找了棍子当木剑来备用。
走回洞穴,往里逼近,蹑手蹑脚,小心迈步,之前开始想起的那些跟“墓穴”有关的情节,他们都照着做。
他们一摸到那个大山洞的入口,就听到了脚步声,于是他们躲进了石笋中间的阴影区域。
那个吓跑他们的男人现身了,身上还是穿着那套制服。这一次,他没端枪,但拿着提灯。他们见不到他的脸。接下来,他消失在大山洞的另外一边。
当足够确定那男人已经走掉,他们从躲藏之处走了出来,再次进入藏宝洞穴,他们在这里找到了斯特拉的背包。这里也有新情况:原先被卷在那块东方地毯里的羊皮纸现在就摆在一个箱子上面;还有人在一张纸上把它翻译成了意大利语。神秘气息愈发浓厚。
他们带上背包、译文和那块地毯,奇怪的是,虽然地毯是很大一幅,拿起来却像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四个人匆忙撤离藏宝洞穴。
他们回到刚才藏身的那个黑暗角落,在提灯的亮光下开始阅读译文。简直难以置信!羊皮纸铭文说的事情跟“飞毯”有关,很明确,说的就是他们带走的这块地毯。铭文说,这块地毯有神奇魔力,为科威特古国的一个苏丹王所拥有,他有12个儿子,他后来把地毯当作一件十二岁生日礼物送给了其中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名叫西塔,是一个想象力非凡的男孩,他很喜欢写故事;其中一个故事就跟一块魔法地毯有关,不管谁拥有它,魔法地毯都可以用那个人的想象所产生的力量来飞行。
“用我们的想象创造新时空,想象甚至能让你飞起来。
所以飞吧,告诉魔毯你要去哪里。
无需说出来,想想就行了。
只要你的想象用得好,你就能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要记住:太阳下山时,魔毯就会消失,回到它的应属之地。”
在读完羊皮纸的译文之后,他们惊异地不断对看。
“最后这几句是什么?一道谜语吗?”丽贝卡说。
“愚蠢至极,”弗兰克说,“飞毯什么时候可以变成现实了?它们只存在于神话故事里好不好。”
“但这块地毯看上去确实非常古老,有些磨损,也有点发黄,上面的图案也说明它真的很东方。”格伦达很兴奋。
他们一起谈论着这块地毯,声音压得很低,而脚步声又响起来了。他们瞬间闭上嘴,并熄灭提灯。
还是早先吓过他们的那个男人。他提着两个袋子。这次他们看见了他的脸。格伦达认出了他,还差点叫出他的名字,但弗兰克够快,他用手捂住格伦达的嘴。阿尔弗雷德!是阿尔弗雷德,他们的气球飞行员。这怎么可能?他从哪里进来的?他是什么时候进到山洞里的?成千上万的问题涌进他们脑子里,挤得水泄不通。这四个人还以为阿尔弗雷德回家了!
他们跟在他后面,中间隔着一定距离,而他正朝着藏宝洞穴走去。他们想知道那两个袋子里装着什么。他进去后,背朝入口方向。然后,他从袋子里掏出金币,扔向空中,笑出声,尖声叫喊着一些古怪的词汇,用的是一种奇怪的语言,可能是阿拉伯语。看来,他就是在那张纸上写下译文的人。
“我跟你们说过,他的肤色看起来太暗了!”格伦达低语道,“他肯定有中东血统。”
阿尔弗雷德不断对着空气抛出金币,绕着圆圈形状跳跃,还一直笑:他似乎神志不清。他们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这四个人往相反方向,也就是朝刚才看见他出现的那个地方走去。
在另一个碳酸钙质的大石柱背后,藏着另一条通道。地面上,刻着另一个不同的记号:两条竖线,就像罗马数字的“II”一样。
“看,意思就是说这条道通往2号洞穴,刚才的那个藏宝洞一定是1号。我想知道是不是还有3号和4号!”弗兰克。
“各位,走吧,快!我可不想等到阿尔弗雷德回来走这边。他一旦发现我那个背包和那块地毯不见了,可能会疯掉。”斯特拉说。
“对,分析正确,走吧,我们要赶快才行。”格伦达赞成。
他们不再出声,走进这条通道,它跟那条1号通道差不多长,很快就到了2号洞穴的入口处。这时,黑暗中有东西在闪闪发光,但他们无法得知那是什么。
弗兰克发现这个入口两边分别有一根木制火把,就试着去点燃其中一根。火把肯定在这里闲置了很长时间,但他发现还是能把它点着,于是他们也点燃了另一根。
“哦,天哪!”他们一起叫起来。
洞穴里全是袋子和箱子,堆满金币和银币。所有金币都跟斯特拉背包里的那两枚金币图案一样;而银币的一面是阿尔巴里克一世·西伯·马拉斯皮纳的头像,另一面则是三只鹿的图案。
其他箱子装着珠宝,确实都是古代珍品。看到这些,每个人都克制不住想要把手埋进那些钱币堆里。
“现在我懂了,为什么那两个德国人会被杀害。或许这些金子也对阿尔弗雷德产生了同样的作用。”弗兰克说。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都是盗匪!”格伦达说。
“分析得对,这些财宝放在这里已经好几个世纪,直到二战期间,德军败退,一些小队发现了这个山洞,于是可能决定要利用它来隐藏和存放从附近城市搜刮来的东西。他们肯定打算要回来取的,但最可能的结果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全都死了。”斯特拉说,把玩着那些钱币。
格伦达拿出她的数码相机,拍了些照片。
他们停留了一会,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注视着那些让人叹为观止的财宝,他们完全忘记了阿尔弗雷德的这个人的存在。他们无法下定决心是不是要拿走几袋:他们似乎很担心自己这样是再偷一次这些被偷来的东西,也有一种亵渎了什么的感觉。但,忽然间,一声轰鸣吓了他们一大跳。
“怎么回事?洞顶坍塌了吗?”格伦达惊恐地大喊。
“镇定一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斯特拉这么说着,假装自己毫不害怕。
他们小心忐忑地走出这个洞穴。途径大山洞,一切似乎正常的安静,没看见阿尔弗雷德的影子,也没有任何崩塌的迹象。但他们注意到,有一些灰烟漫过来,要不这些就可能是通往最外边出口的那个走廊的灰尘。斯特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各位,我们最好马上朝着出口跑,虽然我已经有感觉我们会看见一个不想发生的惊喜。”她说。
一个糟糕的惊喜是真的在等着他们:洞顶坍塌了一些,通往出口的通道被一堆大石头完全堵住。空气里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让他们想起鞭炮,就像新年会燃放的那种鞭炮的气味。一定是火药造成的。
“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弗兰克说。
“我们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阿尔弗雷德带走了部分财宝,再让我们陷进这个死牢里!”丽贝卡说。
“我们要找到他用的炸药。炸药一定在军火存放的地方。”斯特拉主动寻找解决思路。
他们走回1号洞穴,那里还有一个糟糕的惊喜在等着他们:所有东西都在,阿尔弗雷德带过去的那两袋金币也在。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离开!但为什么他也要把自己困在这里?或许,理由很简单,这里还有另一个出口!他们正想着阿尔弗雷德到底去了哪里,又被新的一声爆炸打断了。
“这回又是怎么回事?”格伦达尖叫道。穿过黑暗的通道,再跑回湖边,他们看见黑烟从2号洞穴的那个方向冲出来;当黑烟全部消散,他们发现那个通道口也完全被岩石封住了:阿尔弗雷德把一切都封锁了!
这时,阿尔弗雷德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一看见他们,就开始嚎叫,一只手拿着炸药筒,另一只手拿着火把。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圈火药。
“你们都该死!宝藏如果不是我的,也没人可以得到它!”
他喋喋不休着莫名其妙的话,穿插着些意大利语,还有一些可能是阿拉伯语;同时,他点燃了炸药筒,把它扔向这四个人。
幸亏,炸药筒没飞多远就往下掉,在湖里爆炸了,掀起了大面积的水花。他们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然后,更多炸药接踵而至。弗兰克展示了他的棒球技术,用他的棍子把炸药击打回去,让它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阿尔弗雷德,看样子也吓坏了,怕被炸到,他跳进了湖里。
炸药在接触地面之前就爆炸了。一些钟乳石断裂,掉进湖里。四个伙伴利用混乱躲了起来,但很奇怪,他们没看见阿尔弗雷德再次露出水面。就这样,他们等了好几分钟。
“他可能在跟我们玩花招。我打赌他只是在等我们先动,这样他就可以袭击我们了。”格伦达小声说着,眼睛盯着因为爆炸还不断在晃动的湖面。他们又多等了一会,但似乎阿尔弗雷德再次消失了。
“不可能的,他没办法屏住呼吸这么长时间!他可能昏了过去,甚至死了。”弗兰克说。说完,过了几秒,他站了起来。他走到湖岸边,看着湖水;没发现有人在里面。于是,他做了个手势招呼朋友们过来。
“或许我们应该到湖里看一眼。”斯特拉转过去对着弗兰克说,“如果他死了,他的尸体可能就在湖底。”她没把眼睛从这个男生身上挪开,而这个男生已经明白,她是希望自己主动提出要接受这个任务。
“说得对,但我们必须像之前在湖里搜寻金币那样:一起上!”
斯特拉、格伦达和丽贝卡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带着一小点复杂情绪,他们跟弗兰克一起走进冰冷的湖水里。四个人缓慢地朝着之前看见阿尔弗雷德跳进去的那个位置推进,越靠近那个地方,他们走得越慢,不发出任何声响,看遍附近的每一处。
他们没找到阿尔弗雷德的尸体,也没看见炸药包。
“他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斯特拉说。
“……还有,也不可能是这条鱼把他给吃了。”格伦达附和,指着在他们眼前游过的一条漂亮的鳟鱼。
又多了一个神秘事件,斯特拉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可能被冲进了把湖水引出去的其中一条水道,那里有一条水道够大。”弗兰克说道,希望能对阿尔弗雷德尸体的消失给出一个合乎常理的答案。
“对,但这并不是最终的结果,没那么简单。”丽贝卡回答。
弗兰克发现她妹妹说话不结巴了。他对此很自豪,并希望用注视的方式来表达这种情绪:他当然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学着说些什么虚伪的胡话。
“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丽贝卡边说边使劲擦拭脸颊。
“嗯?哦,没有……没沾什么。”
弗兰克发现自己在非语言的沟通上根本不擅长,所以他决定把注意力放在他似乎能做得好一点的事情上:不浪费自己的生命。阿尔弗雷德不可能像这样就消失了,但他也一定没有从湖里浮起来:从他跳进水里开始,四个人就一直很小心,眼睛没离开过。
“他不可能在那条水道里,那里太窄了!”格伦达颤抖着说。水实在很冷,他们已经在湖里待得太久了。
斯特拉想再说点什么,但忽然间,随着一声尖叫,弗兰克消失在水里。
“弗兰克!”斯特拉喊。
格伦达和丽贝卡也开始叫他的名字,使劲往他刚才一直站的那个地方移动。他们的脚在滑溜的湖底迈步,只想着越快越好。他们到达的时候,使劲喘着气,寒冷和震惊让他们全身发抖。忽然,他们看见水里出现一个漩涡,也感觉到了这个涡流在他们腿间的吸力。
“这就是原因:这里是地下隧道口;水从这里流下去,如果我们离它太近,它也会把我们拖下去。”斯特拉说。
“现在该怎么办?”丽贝卡说,“或许那里有一条路能出去,弗兰克又是一个游泳健将……”她继续说,还叫喊着。很快,恍惚之间,她就掉进那个涡流里了。
“丽贝卡,不要!”姐妹俩使劲抓住她的手臂,但她已经被水吸进去了,而且不管姐妹俩多用力,他们都不可能把她拉回来,最后也一起被拖下去了。斯特拉都还根本来不及喊她不会游泳。
无穷无尽的几个瞬间过去,女生们被强力拉进了涡流,涡流再把她们甩到下方的河里。
河岸边,她们又看见一个山洞,这比她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大山洞还要大得多。虽然阳光无法照到那里,但因为这里的石壁上覆盖着一种荧光物质,整个空间都遍布着柔和的光线。
“一定是个蘑菇。”格伦达喃喃自语,此刻水流正拖曳着他们三个同时经过一段水流湍急的水道。
“救命!我们在被往下推!”斯特拉哭喊着。这时,丽贝卡使劲抓着格伦达的衬衫,只希望这样的接触能以某种方式对她们有所帮助。
这股水流拖卷了他们五分钟左右,自始至终她们都在尖叫。斯特拉一直挣扎,尽她所能地撑住。她相信自己快要死了。从气球上跌落时他们设法生存,阿尔弗雷德袭击时他们也努力求生,但现在却要死于淹溺,或撞击其中一根闪着荧光的钟乳石全身碎裂而死。
“格伦达!丽贝卡!抓紧我!”她用上全身的力气尖叫。如果他们正在赴死,那至少他们得死在一起。
当丽贝卡和格伦达被冲挤到她身边,斯特拉设法抓住妹妹的手臂。在一个精确的瞬间里,三个女生并排被冲下一道令他们无法呼吸的瀑布。跌落了20米左右,摔进水里,她们没进了一个巨大的水潭。水道最后到达了一个天然的分岔口,一座巨型钟乳石挡在中间,起到了分水岭的作用:大部分水经过一个溪谷流了出去,余下的水就形成了女生们刚掉进的那个水潭。很幸运,潭很深:不然的话,他们会严重受伤,或者更糟。
他们没再使劲保持一个抓紧一个。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还有张望一下的时间,女生们在水里看见那种荧光和一些发光体在游动。接着她们的身体就触到了潭底。斯特拉,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可她的双臂和双腿划动得如此之快,到最后她竟是第一个重新露出水面的人。
她喘了几分钟,头很晕眩,然后就感觉有人抓住她两边肩膀并大喊出来。
“是我,斯特拉!”妹妹跟丽贝卡一起,推着她朝岸边游。
“我刚还以为是那些东西的其中一个也冲下来了……”
“对,我们也看见它们了。很奇怪,它们是什么,它们吃什么。”丽贝卡说着,边自己游,边尽快推着斯特拉朝岸边划。
爬上环岸的岩石,坐下来,发着抖;他们是坐在小片地块上,这块地质看起来和摸起来都像是沙层。三个女生久久地陷入沉默,似乎正在恢复身体和精神的力量。斯特拉一直有些烦躁地玩着沙子,她抓起满手的沙子,再让它们从指缝间跌落,就像流过沙漏一样。忽然,他们身后发出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斯特拉、格伦达和丽贝卡来说,他们此刻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弗兰克的声音。
“弗兰克!太神奇了!我们还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你了!快过来!”他们都冲上前拥抱他,喜极而泣。
弗兰克的样子比平常憔悴得太多:他身上衣服还是湿的,像被冻僵了。
“我以为我不会再看见你们了……的确是奇迹……”他说。
然后,他说没发现阿尔弗雷德,尽管事实已经摆在那,不管是死是活,阿尔弗雷德的消失一定跟他们是同一种方式。
“我们在水潭里看见一些奇怪的荧光生物。会不会就是它们把他吃了……”丽贝卡看着潭水。
弗兰克提示说,也许那只是类似某种鱼类的东西,跟生活在不见阳光的深海里那些生物类似。他不相信它们是食肉生物。
“它们吃水藻或微生物。”他解释着成因:他自己一直是那些介绍深海生命的杂志的痴迷读者。
处于深海的所有事物似乎都是类似的:唯一的光源就是覆盖于石壁、钟乳石和鱼身上的真菌。
“我读到的恰好相反,弗兰克,大部分生活在深海的鱼类都是食肉动物。”格伦达说着,有些焦灼。
“好吧,不管怎样,我们并没有身处深海,而那些可怜的家伙必须以某种方式来适应这个洞穴里的黑暗。”斯特拉说着,她希望能尽力把朋友们的疑惑和恐惧排除掉。
弗兰克跟大家汇报说自己到处走了一遍,发现了另一个洞穴的入口,非常强劲的暖风会从里面吹出来。于是他们决定到那边取暖,也可以弄干身上的衣服。
他们绕着水潭,走到石壁前一个巨大的开口处,它就在瀑布的对面。他们马上感觉到一阵热风迎面扑来。这并不是一种令人愉快的感觉:就像吹风机直吹脸部一样。
他们走进去。斯特拉很好奇,还有多久他们才可以看见照亮洞穴的那些真菌,它们如此有趣和神秘。答案几乎立刻就揭晓了:他们得给像电灯泡一样大的巨型蘑菇让路,它们就长在洞穴的地面上。它们的身体透明,里面有像气体一样流动的物质在不断变换颜色。
空气又热又潮,四个伙伴很快就干透了。接着,他们开始出汗。
“各位,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这里,我无法呼吸……还有,我渴得厉害,我能把整个水潭都喝干!”斯特拉摸着喉咙抱怨。妹妹和丽贝卡也同意了;但弗兰克想找出那阵风的来源。他往前推进,同时留意着在洞穴入口旁就停住的女生们。
男生慢慢走过洞穴里没有蘑菇的那部分区域。温度越来越高,热得实在太厉害,他脱掉了上衣和裤子。把衣物扔在地上,他继续走。洞穴变了另一种样子,到处都是像水晶一样的石头。他到达一个位置,那里的顶部更高了。他听到一块岩石后面传来的一种奇怪的响声。听起来像风扇的“呼呼”声。温度灼热到几乎无法忍受。弗兰克斜靠在那块岩石边上,他的脸马上就被一阵热风打到,连头发都竖了起来。本能地,他退了回去,脚下也打滑,但他努力用手扶住站稳,没有受伤。
“弗兰克!怎么了?”女生们问。
“没事,别担心!”他回答。他说话时,洞穴里产生了回声。
他慢慢靠向那块岩石,只想偷偷看看后面是什么。愕然了,他看见一个直径差不多1米的小洞。里面很黑,但能看到深处那黄色的亮光,那光跟足球一样大。
会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捡起一块石头往里扔,想听一下这个洞有多深。几秒之后,石头又跳了出来,差点击中弗兰克的脸。“该死!”他说着迅速闪开。
女生们看到了整个过程,请求他赶紧离开那个地方。“我们走吧,弗兰克。这里像地狱,我很不舒服。”斯特拉大喊。
男生拾起他的衣物、一块玻璃状物质和一些蘑菇,跟着,他到了女生们那里。“我想知道那些蘑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着这些,他把其中两只蘑菇递给斯特拉。
“样子像鸡蛋。”她说,“闻着不像蘑菇。”她把蘑菇塞进了裤子的大口袋里。
弗兰克说起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格伦达说她读过关于阿普安-阿尔卑斯山脉非常多的事情,这些山脉是22万年前从海里隆起来露出水面的,是地壳运动的结果。那个坑洞里似乎是岩浆,黄色亮光就是证据。没人知道它有多深,从外面看又这么小!对,毫无疑问那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他们离开了那个洞穴,回到能吸进大瀑布释放的新鲜空气和充足氧气的地方。
“好清甜解渴……”斯特拉小声嘀咕,喝着沿潭边的石壁涌下来的那股水流。忽然,她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把弗兰克、丽贝卡和格伦达都吓了一大跳。
“别又来!”
“斯特拉,怎么了?”弗兰克问,他因为害怕而破音了。弗兰克跑向她,格伦达和丽贝卡跟着。
“整座山就是一座坟场。”男生说着,充满厌恶。
在环绕水潭的其中一块岩石后面,斯特拉的左边,有一具颅骨。它鼻子以下部位埋在沙里。斯特拉和弗兰克慢慢走近。男生用右脚戳了颅骨一下。他现在就像对骸骨很在行似的。颅骨并未连接身体其他部分,它在沙面上像球一样翻滚。
“颅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是应该连着脖子和其他部位吗?”斯特拉说。
弗兰克往下挖了一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但没找到:没发现人类的骨头,那里没有,周边区域也没有。
“尸体的其他部分在哪里?”格伦达很好奇。丽贝卡没说话,她走到潭边,盯着潭水看,如此干净又如此漆黑,只有那些鱼身上闪出的光。几个人都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对,可能尸体在水里,但我们还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他的头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弗兰克口述丽贝卡的想法。
他们要去查证。斯特拉想这没她什么事,她又不会游泳。而丽贝卡却对那种鱼很害怕。他们决定,由弗兰克和格伦达进行这件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保险。弗兰克把他在暖洞里捡来的水晶拿起来看了看,将它滑进上衣口袋里。
“还不知道那些鱼会不会吃人。”在跟格伦达一起跳进漆黑的水潭之前,弗兰克站在找到颅骨的那个地方旁边挖苦着。潭水在那一带附近还很浅,他们浮到水面呼吸了好几次。
“这里什么都没有!”格伦达喘着气,准备出水了。
弗兰克却又一次潜下去,那里的水深一些。潭底被一条躺在沙子上不动的鱼给照亮了。看样子像是僧鲨,只是比僧鲨大很多。男生绕着它在附近游,他发现不远处有东西在水藻中被卡住了。看样子像一块布。弗兰克拽了一下,它被撕破了;留在他手里那部分看上去很大程度像他见过的东西。此时,他想先往上浮出水面以便吸入更多空气,但忽然,在他快要冒出水面时,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右脚。他晃动双腿,只想挣脱,但还是不行。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两边耳朵似乎快要爆炸了。
他往回看,粘在脚上的东西让他很害怕:一条长得像鳗鱼的生物,牙齿陷进了他的鞋里,正使劲把他往下拖。弗兰克取出那块透明石头,攥着它刺向这只动物的头部。
同时,格伦达、斯特拉和丽贝卡,正担心着他,开始叫他名字:“弗兰克!你在干嘛?别傻了,快起来!”
当看见男生的头浮出水面喘气,很明显是遇上麻烦了,他们撒腿就跑进水潭,完全忘记了他们中间有人怕被鱼吃了,不然就是有人不会游泳。
女生们把他从水里拉出来,平放在沙滩上。弗兰克没有把他找到的那块布落在水里,那条鱼也没离开他的脚。一看见那条大鱼,女生们开始发出尖叫,但男生马上跟他们解释说这个坏蛋已经死了。其实这一点很容易看到,因为它的头部满是孔洞。
斯特拉、格伦达和丽贝卡平静下来,弗兰克也休息了10分钟左右。然后,他站起来,脱掉鞋,脱掉那只被怪兽当作目标的鞋。他抓住鱼的嘴,使劲撬开,而女生们对此嫌恶地袖手旁观。
“这是什么动物?我只希望它们离开水就无法活命。”斯特拉议论着,走近那条死鱼。
在把鞋子拔出来之后,弗兰克把他找到的那块布给女生们看。它来自军服的肩膀部位,几个人对此毫不费力就能辨认出来:二战的德军制服。
当然,他们不明白它是怎样被撕成碎片的,这很可能就是那个颅骨的主人身上的制服,只是,颅骨又是怎样最后跑到水潭边上去了。
“当然,那个士兵也是跟我们一样被冲到这里来的。但为什么他的头在沙子里,而他的制服却在水潭中?尸体的其余部分到哪里去了?我不认为这些鱼能离开水潭猎捕食物。”格伦达得出结论。四个好朋友坐在沙滩上,头都埋在手里。他们身处对他们完全不利的境地;而且,到处都找不到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还有,他们此刻都饥肠辘辘。
“我要去把身体弄热,我现在很冷。我们还要找点东西来吃,都快饿死了。”弗兰克站起身说。他把那条死鱼带上。
女生们明白他要去什么地方,但没有跟过去:都太累了。
一到桑拿洞穴的入口,他就把外衣都脱掉,试图想出个什么办法把那条鱼放进热洞里煮熟:把鱼吊得越低,热空气就更容易把它熏熟。他想利用他的衬衫,但不够长;他的裤子也不够长。他正在想着办法,就听到斯特拉叫他名字。
“弗兰克,你在吗?我们发现一些东西。”
“我在,斯特拉。”他回复。斯特拉带了一条旧缆绳和一盏提灯过来,这盏提灯跟他们在藏宝洞发现的那些一样。
“我敢打赌,这些东西就是那个穿制服的男人的。”弗兰克说。
“也就是那个头,我猜。”斯特拉说着把所有东西都递给他。用提灯来烤鱼很理想,但他们身上没什么东西能点燃它了。缆绳反而很合适,即便看上去有点破损。
弗兰克劝斯特拉,叫她拿着提灯回到其他女生那里去。缆绳约20米长。他用它拴住鱼尾,吊进那个热坑。他提着鱼只候了5分钟,却像是等了好几个小时。因为灼热的高温,他呼吸困难,也感觉到脸和眼睛都在浮肿充血。之后,缓慢地,小心地,他拉起了缆绳。大餐做好了!
他回来了,很疲惫但也很高兴,他回到斯特拉、格伦达和丽贝卡这边,而女生们这时还在想办法看看怎么点燃提灯。
“石英!”斯特拉说,“两块石英放在一起摩擦会有火星!”
“我们试试吧!”丽贝卡和格伦达同时说。
“好呀!”弗兰克从沙地上捡起刚才用来杀鱼的那块石英。“也许我们应该趁它热乎的时候把鱼享用了。”他补充道。
“呸”,斯特拉说,其他两个女孩似乎同样反感。然而最终她们决定试试看:她们也没得选择了。
弗兰克用它的石英将鱼切成条状。
“奇怪!味道并不是很糟,有点像炖鳕鱼”,格伦达说,一边咀嚼一边伸出手拿另一条。
“弗兰克,也再多给我一些,那个怪物看着丑陋但是吃起来真是美味啊。”斯特拉也说道,丽贝卡同时也要再多吃一些。
吃完最后一条鱼,斯特拉站起身来,朝瀑布走去。她想在新鲜干净的水里洗脸洗手。
“小心点儿,斯特拉,岩石上很滑。”当她在水塘里洗手时她妹妹说道。
斯特拉慢慢向瀑布倾斜,感觉水花拍打着她的脸。她伸出胳膊,水从她的指尖滑过,沁人心脾。接下来她注意到一些事情,墙上有一个黑漆漆的阴影,是弗兰克的两倍高,比她自己要大。透过瀑布她不能看得很真切,她走到更远处,靠在墙的边上,用左脸颊贴着岩石。她试着朝里侧张望想要找出阴影的出处,接着她发现了一个大裂缝。
“过来看呀!”她大喊,并没有转头。
她的伙伴们已经在注视着她了,都问:“你在看什么?那是什么?”
“我认为里面还有一个洞穴。”她一边沿着墙向入口走一边回答道。
听到她的话,弗兰克抓起了灯和石英。
“这里有一个入口,但是太暗了。”斯特拉站在原地说道。渐渐地,大家都靠近了她,弗兰克移到稍微干燥些的地方。
“等一下,我想把灯点开。”
说着,他猛敲两块石英,把它们一分为二,然后打开灯罩,将两块晶体摩擦直到产生的火星将灯芯点燃。
“找到啦!”他大喊。
灯油开始燃烧,他们能够将洞穴照亮。弗兰克毫无疑问地在前面带队,他时不时停下来检查洞穴的顶部,突然在他前方出现了幽幽的光,弗兰克吓了一跳,身后的一个女孩儿说:“不!难以置信!”
“那是什么?”
“另一具骷髅!”
确实是,一个人的骨架斜靠在墙上,他的头骨比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些都大,他的衣服看起来就像熊皮一样,他的额头也与其他人不同,它们更加突出,而且大大的眼窝带有猿类特征。在惊讶带来的片刻静寂之后,格伦达又开口道:“伙计们,我想这是一个轰动发现,我确信,我们发现了史前人类的遗迹。在我的科学教科书上有很多类似于这个的,关于考古发现的照片。”
“是的,可是……”弗兰克还没有说完,斯特拉就打断了他,“看那里!那儿有更多!”斯特拉手指着一处说道。
在黑暗的角落里,大家看到了两只手的手指骨骼,也许还有更多。
弗兰克将灯移到那个角落然后慢慢靠近,其他人紧随其后。这一次没有人尖叫或者说些什么,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这里还有两个……”斯特拉漫不经心的嘟囔。他们一靠近这两个骷髅,就都意识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简直难以置信。”丽贝卡说,而斯特拉和格伦达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弗兰克看着那两个人留下的东西,这两个人都躺在地上,一个背靠着地,而另一个,更小一些,是面朝着地。很明显后者是一具孩子的骷髅,那具大骷髅仍旧拿着已经腐烂了的,木制的,带有石头尖的矛。
真正让伙伴们感到恐惧的是大骨架的双腿完全不见了。这让他们想到了那具德国士兵的遗骸,仍然无法解释,多么恐怖的生物能够做出这样的事啊?会不会是同样的怪物撕裂了原始人的腿,然后对德国士兵也做了同样的事?各种这样那样的问号在他们脑子里挤作一团。
弗兰克叹了一口气说:“我认为,不管是什么做了这些,它都不可能还活着了。至少六十年没人再来到这里了,没有食物,没有什么生命能活这么长时间。”
“你忘记了鱼……”斯特拉提醒道。格伦达和丽贝卡点头。“我没有看到哪条鱼从水里爬出来!”弗兰克嘲讽地说。
“别傻了!”丽贝卡说,“斯特拉的意思是那个怪物也可能吃鱼啊!”
“啊,闭嘴吧!要是吃鱼的话它就不会吃人。”格伦达说。
“说得对,格伦达!”弗兰克赞同道。“我建议在这儿待一会儿,我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因为我的表已经停了,但是我知道我真的很累了。”他打着哈欠,把灯放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着,即使我已经很累了。”丽贝卡说,“我的心跳得还是很快,就算我们在这个‘欢乐团队'中,实际上也没什么作用了,如果我们走出这里,我可能一周都睡不好觉,因为每次我一睡觉就会被噩梦惊醒!”
“哦,省省吧!我们会找到离开这地方的路的,你能看到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见到了一些之前从未想象过的东西。想想吧!人们想要去太空发现一些新东西,但是我们需要更仔细地看!”斯特拉这样说,好让丽贝卡感觉好受一些,即使在她心里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他们决定在那里休息一下,只要灯还在继续燃着。他们估计灯油足够用至少四五个小时,大家都靠着墙,坐在洞口的左边。
弗兰克走回到原始人残骸那里把他的熊皮衣服脱了下来,他动作很慢,为了防止损坏那些脆弱的骨头。等他回到女生们身边时,那些女孩子都一脸失望地看着他,他低声嘟囔道:“看起来他们不再需要这个了……”
他们用熊皮来抵御身后背靠着的石头传来的阵阵寒意。弗兰克几乎马上就睡着了,而丽贝卡,斯特拉和格伦达即使很疲倦,却不能入睡。
斯特拉盯着灯光之外的黑暗,似乎看到了一些巨大的闪动,她还以为是花了眼,于是转向在自己右边的弗兰克,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地,她转过身去睁开眼睛,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谢天谢地,只是弱光效应。”然后她又转过身去,先看了看她的妹妹和丽贝卡,两个人早已合上了眼睛,接着她又看向弗兰克,最后她也试着睡了下去。她打了一个盹,但是没有真正睡着,突然,她记起了阿尔弗雷德,他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踪迹,他甚至可能也藏在奇幻“世界”的某处,或许带着他的炸药,准备炸毁一切东西,所有人。正在胡思乱想这些事的时候,她听见了沙沙作响的声音,刚开始很微弱,接着越来越清晰,斯特拉确定那东西正进洞穴而来,她屏住呼吸以便听得更真切一些。有东西在地上爬,紧贴着岩石,她惊慌的将弗兰克摇醒。他睁开眼睛张开嘴要说一些什么,但是女孩迅速地让他安静。
斯特拉看向他的眼睛,示意他保持沉默。那滑蹭的声音继续着,但是他们无法确定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然后,突然,它停止了。斯特拉叫醒丽贝卡和格伦达想要叫大家走出去,但是那两个女孩刚一清醒,一个怪物的头和一个巨大的身脊就出现在了黑暗中,分明就在他们左侧。它看起来像是一条龙!它的眼睛分长在头的两侧,被一层薄薄的白膜覆盖着,似乎这个怪物是瞎着的。它的鼻孔和嘴看上去也是龙的,它的牙齿像刀锋一样尖利。紧接着,怪物开始咆哮,声音震耳欲聋。
一股炙热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四个伙伴惊惶不安,在把熊皮丢进怪物嘴里之后开始朝洞穴出口爬去。
他们跑出洞穴,迅速溜到隐藏了出口的瀑布下面,那个怪物紧追其后,虽然它眼睛瞎了,但是也跟着他们,显然,它的嗅觉很发达,并且它也没有放大家走的打算。
伙伴们不知道去哪里躲藏,但是弗兰克有了一个主意。当女生们跑向水塘时,他回头直朝着龙的前方跑去,怪物跟着他跑向了蒸气洞。
弗兰克跑了进去,但是立刻因为酷热而觉得疲惫不堪。当他在距洞中热源只有几米的时候,他脱掉了汗津津的衬衫然后扔了过去。龙循着男孩衬衫的味道追了过去,然后将头卡在了炽热洞中。它痛苦地嚎叫起来,扭动着身体试图逃跑。
弗兰克朝出口跑去,恐惧和疲惫让他以为自己可能会心脏病发作。他一进到更大一些的洞穴,就觉得一阵释然,接着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然而那种解脱马上就变成了冷颤,因为衬衫已经被他当诱饵用了。
“弗兰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要吓死了!”丽贝卡说,其他两个人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斯特拉看着男孩的肌肉,几个月的篮球训练让它们分外有型。接着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男孩疲倦的脸看上去很英勇,击败了恶龙让他的双眼焕发出新的光彩。他有小小的发音问题,他不能发好卷舌R这个音,但这个发音听上去也开始吸引着她了,他牙齿上的牙套也在她眼前消失了,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好像她才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你的衬衫在哪里?你这样会感冒的!”她说,试图从那些扰乱心思的想法中脱离出来。
“那个吓人的怪物哪里去了?”格伦达问。
“我觉得我们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见到它了,至少直到我们走出这里,我希望我们能很快走出这里。”弗兰克打着冷颤说道。
“衬衫在怪物那里,但是我的马甲应该还在那个我们想要睡觉的山洞里面。”说完这些,他跑回去打算把它取回来。
他跑得真的很快,他实在太想找到走出这里的路了。他抓起马夹和灯,在玻璃上面,他看见一只昆虫躺在那里。它看起来像是一只蜉蝣,但它更大一些,并且身体熠熠发光。弗兰克想要仔细看一下它,可一举起灯,它就朝洞内飞去了,在那里有另外两三个小动物在飞,然后它们都消失了。
男孩被牵动了好奇心,他试图找到能看到它们的地方,他继续走,用灯照亮看起来像坟地一样的洞穴,这里遍布着骷髅,尽是人类和动物的尸体。但这并没有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他知道,这些灾难的始作俑者目前正在附近的洞穴那儿咆哮。他继续走着,直到一幅壮观的景象出现在他面前,一道明丽的光从隧道口照了过来。弗兰克喘着粗气,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走,但是光亮的吸引力战胜了他,于是他继续走了下去。
成千只那种奇怪的昆虫在隧道里发光,照亮了一条向上的通道,在那里雕刻着一些石阶。那些小昆虫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头发和他的双手,它们很漂亮,而且一点儿也没有伤害他。
弗兰克决定立刻去告诉那些女生,他确信自己找到了出路。他探出身子,穿过瀑布,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引起了她们的注意,那些女孩子正在水塘旁边等他呢。女生们转过身来,弗兰克打着手势让她们到他这里来。
“我找到了出口!”弗兰克无比自豪地说,“来看啊!”
然而,当他的伙伴们看到那么多发光的昆虫在隧道中飞动时,都拒绝走进来。
“不,不,我不能!光是它们会爬遍我全身的想法就足够让我疯掉了,它们到处都是!”丽贝卡抱怨着。
“我只能把耳朵和嘴巴都捂住,而且我还要将衣服缝上!”格伦达接着话头说。
“你在开玩笑吗?我不能……我只是看到它们就紧张。”斯特拉说道。
“它们是无害的!我尝试过了。”弗兰克安慰着她们。
他首先走了过去登上了一节台阶,立刻被成千只蜉蝣隐藏了起来。斯特拉第一个跟了上去,她登上一节台阶,害怕地闭上眼睛,她以为那些昆虫会在她全身上下蠕动,但是这并没有发生。她只是感受到了轻柔的抚摸。
“是真的!它们是无害的!它们根本不会烦扰我们!”斯特拉说,格伦达和丽贝卡振作起来也跟了上去。
他们攀爬着这些古老的台阶,被那些神秘的昆虫照着路,似乎它们想要给他们指引出路。虽然台阶又长又陡峭,但是伙伴们一点儿也没觉得累,好像这些昆虫对他们的体力有着好的影响。
“看!”斯特拉说,指着一处,那里似乎透出了自然光线。
那些蜉蝣似乎不能飞上去,好像它们会被那光伤害到。最后十级台阶被一个小洞发出的柔光照亮,那片光中没有一只昆虫。
“终于找到啦!谢谢你们!”斯特拉转向那些陪伴他们走上来的、精巧的小生物道谢。
但是她的喜悦消失了,出乎意料地,她的脚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滚了下去,停在距她两级台阶之下的弗兰克脚旁。
“不是吧!”弗兰克喃喃地说着,拾起了一根炸药棒,很显然,阿尔弗雷德就在附近。
“看起来有人正等着我们。”他继续说道。他向外看去,意识到大家已经回到水塘边的主洞穴了,他们在那水塘的另一侧,不得不再一次面对阿尔弗雷德了。
“这儿没人!”弗兰克轻声对大家说。大家很快溜了出来,斯特拉的腿擦到了岩石露出的尖,她口袋里装着弗兰克丰获的战利品,那些蘑菇掉到地上摔碎了。
“真可惜!”斯特拉轻声说,那些蘑菇开始呼出身体里的发光物质,大家都弯下腰来观察这些烟雾,一种奇怪的眩晕感开始侵袭他们。他们感觉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边界。
紧接着,不知为何,斯特拉发现她自己和其他人出现在当初留下飞毯的那个洞穴中。她开始考虑也许它可以帮大家离开这里,这正好是一个验证飞毯仅仅是神话传说还是真实存在的好机会。
突然他们看到了阿尔弗雷德,他把炸药包掉进了水里,看起来正在寻找它。他找得很专注,所以伙伴们还有些时间。
“这里有飞毯!让我们在阿尔弗雷德找到炸药之前坐上去!”斯特拉说。大家把飞毯铺在岩石地上,它真的很漂亮!上面的图案很精美:到处跑着鹿的森林,还有美丽的蝴蝶,草地上尽是草莓。有一棵树很像鹦鹉螺号挂着的栗子树,树枝上栖息着一只硕大的、有着黄眼睛的猫头鹰。绘图人也表现出了天空:在天空的一侧有一轮月亮和几颗星星,另一侧是太阳。飞毯的边缘被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着。
“好了,我们坐上去吧。”斯特拉说。他们都坐在飞毯中央,感觉有点儿傻傻的,但是他们也没什么可做了。弗兰克和丽贝卡坐在前面,斯特拉和她的妹妹坐在他们后面。
他们记得羊皮卷上写着:需要运用他们的想象力来让飞毯飞行。
“接下来,我数到三,我们大家一起将意愿集中到飞行之上。”弗兰克说。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阿尔弗雷德在那里喊:“你们在哪里?没有出去的办法!我们将永远在这里,同我的宝藏埋葬在一起!你们能听到我吗?”
丽贝卡和弗兰克一起数到三:“一,二,三!”大家一起闭上双眼,想象着从地面升起,出乎意料地,飞毯真的动了起来,开始上升向前飞去。
“抓住了。”弗兰克睁开眼睛说道。虽然说,他们除了抓住对方之外再没有什么可抓的了。看起来他们就像吸在了飞毯上,好像他们裤子里有磁铁一样。斯特拉试图站起来,但是却没能成功。一种奇怪的强力让他们只能保持坐着的姿势。他们飞过了阿尔弗雷德的头顶,他大张着嘴,被他所看到的景象震惊到了。
丽贝卡和弗兰克向左边弯了一下身,斯特拉和格伦达也跟着做了,飞毯改变了方向,转了一个圈,原来它能够根据大家的移动改变方向!
当阿尔弗雷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向他们丢了一根炸药棒,为了躲避它,大家让飞毯向后飞去,飞毯上行,正好躲开了爆炸,这次爆炸让更多的钟乳石掉了下来。
伙伴们像从洞穴顶部大裂缝中发射的导弹一样,终于离开了这里!
他们听到了更多的爆炸声,紧接着一股白色的烟冒了出来,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当微风将烟雾吹散,大家发现那个山间岩洞只剩下了几块石头,所有的一切都倒塌掉了,陷入了地球深处。
现在他们可以回家了!他们已经想象到了当他们坐着飞毯回去时,他们的父母还有其他人的惊讶神情。
格伦达记起羊皮卷上说,飞毯将会在黄昏消失,所以他们不能浪费任何时间,他们在空中操纵方向,向前倾身保持较低飞行,飞毯迅速滑进大家来时的林子里。
“弗兰克,我们不应该进这片森林!我们必须继续飞下山谷!”丽贝卡说。然后四个人开始向回飞,但是由于他们还不具备飞行飞毯的经验,可能他们移动得太快了,他们整个儿倒了过来。大家赶紧抓住了包,可还是把树枝掉了下去。
即使在这种状态下,神秘的力量依然让他们粘在飞毯上,他们继续飞行着,这样颠来倒去了好几个来回。大家不能同步移动,最后还是滑进了森林里。
“不要再来啦!”斯特拉喊道。他们开始撞到树梢,在树枝间飞行,大家都把脸用胳膊护住。最后飞毯把他们扔在草地上,大家在地上滚了几米。
斯特拉第一个清醒过来,她站起来,身上仍然青肿着,她的头在晕转,视线也是模糊的。然后弗兰克,格伦达和丽贝卡也站了起来。
在同一时刻,大家一齐意识到,他们仍在通道的尽头,摔碎的蘑菇也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飞毯,树枝和……”斯特拉咕哝着,一片茫然。
“蘑菇,那就是发生的一切!是幻觉!我们刚才是有了幻觉!”格伦达说,把头埋在手里。
“是的,是真的!我记得我们坐在飞行的飞毯上,然后我们掉了下来……”丽贝卡确认道,看向四周。弗兰克也说显然这是一个强力的幻觉,很像古巴光盖伞中的物质,也叫做致幻剂,但是他不认为这种物质能给几个人同样的幻觉。
就在他们还在试图找出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爆炸唬了他们一跳。
“你们觉得可以摆脱我?可怜的孩子!现在你们无处可逃了,财宝都是我的了!”阿尔弗雷德拿着炸药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次不再是一个梦了:是他,准备将这个山洞作为他们的坟墓。但是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带着炸药,弗兰克也有,就在他马甲的口袋中,是他在那个秘密通道台阶上发现的炸药棒。
对于阿尔弗雷德,他们占有绝对优势,因为他们就在水塘旁边,所以他们决定跑到出口,虽然他们的敌人已经将那里封住了,但是弗兰克想用炸药将它炸开。
“快跑!或许我们可以炸开挡在出口的巨石。”弗兰克说,捡起了他的灯。女孩子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乖乖地跟着他。与此同时阿尔弗雷德一边在后面紧追着他们,一边一直扔着炸药。“白痴!你们想要去哪里?”
他们来到了将他们与自由隔绝开来的石头那里。“快,弗兰克,快!”女孩们喊着,担心地看着身后疯了的阿尔弗雷德。
弗兰克用灯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线,将炸药塞进巨石之间,然后他们挤在一起等待着,用手捂住耳朵,等着炸药爆炸。
这次爆炸炸开了一个口子,足够他们一个一个爬出去。他们一看到照进来的阳光,就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们看到阿尔弗雷德的炸药就在不远处,导火线正很快地燃烧着,大家赶紧跑出去,像雪貂一样滚下山坡。说时迟那时快,最后一场爆炸轰然而至少,封住了通道,也将那个神秘的洞穴和里面的宝藏永远封存了起来。
山体的一部分塌了下去,白色的烟从四周腾腾升起,同他们刚才在幻觉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大家看了那个地方最后一眼,然后,沉默地走进森林里面,希望找到挂着鹦鹉螺号的那棵树,那里是救援队最有可能寻找他们的地方。
他们在栗子树丛间走了半小时之后……“安静!”丽贝卡说,“听!”在不远处,大家听到了狗的吠叫和一些喊声,他们找到了这里!
“我们在这里,这边!”大家一齐喊道。狗首先跑向他们,在狗的身后跟着救援队。
“你们怎么样?你们还好吗?”其中一个救援人员问道。
“我们还好,只是有点儿累,有点儿饿。”弗兰克说。
“我是丹尼斯·罗密欧,是救援队长。我们在直升机上看到了鹦鹉螺号,但是它一飞进林子里,我们就无法找到准确地点了。即使我们是阿尔卑斯山的专家,我们也走丢了好几次,但是我们终于,找到你们了!”
另外一个人走过来递给了他们一些水和食物,“你们一定饿了两天了。”四个伙伴告诉他们,大家用草莓充饥,然后喝山泉水。他们说不知道他们的飞行员怎么了,自从气球掉落后就再没见到他。
他们跟着救援队启程回家了,救援人员给了他们防水夹克取暖。他们听到救援人员通知基地,说他们找到了四个丢失的少年,人员安好。
他们不会说出真正发生的故事,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故事将会吸引太多好奇的人前往坦布拉山,那些人会开发这个地方,吓跑住在这里的动物们。至于那个宝藏,他们很高兴它现在被永远的埋葬了。不然他们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为那些金子而遭罪。
他们替阿尔弗雷德感到遗憾,但是也没什么能为他做得了,他已经沦为了自身贪婪的牺牲品。
弗兰克、丽贝卡、斯特拉和格伦达只留下了两枚金币,每个家庭一枚,并保证将它用在尽可能最好的地方。
而梦想着成为一名作家的斯特拉,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要来讲述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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