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现在哪里有大笔钱呢?”
“近来我的生意也不景气,一蚀再蚀,一时也难拿出这么大笔的现金来周转呀!”
卢静伟像被推至悬崖边缘,眼前幻出自己在监狱的磨难苦景,也幻出倩文沦落火坑后倍受凌辱的惨象。
卢刚见侄儿这情形,隔着窗子,扶住他的肩膀:“阿伟,坚强些!正所谓‘有山就会有路,有水就会有船’。”
“茫茫大海,哪是尽头啊!”卢静伟心灰意冷地摇了摇头。
卢刚沉思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关,说道:“这样吧,我把我在铜锣湾的那间粮油分公司抵押出去。”
“不行!不行!”卢静伟连连摆手。
“咳,救人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无柴烧’。”
卢刚的话语是那么真诚至理,那么感人肺腑。一股热浪冲击着卢静伟的心扉,又冲上喉咙,直抵脑门,他只觉得鼻翼一酸,眼睛眨了几下,两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他紧握着卢刚那双稍露青筋的手说:“叔父,我不知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卢刚却宽慰道:“一家人何必讲两家话。”
不久,卢刚把分公司抵押了出去,通过林茂警长的疏通活动,卢静伟终于出狱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卢静伟出狱后没几天,就出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黑社会的人找上门来了。来者一个是牛高马大的黑壮汉,一个是尖嘴猴腮的瘦小子。没讲三句话,他俩就凶神恶煞地声称:那批海洛因价值一百万元,是雅梦和他们合股做的,现在要卢静伟赔偿损失。
卢静伟吃了那桩冤枉官司,至今怨气未消,如今见这班毒贩竟上门索赔,更是怒不可遏:“你们贩毒,连累我坐监,害的我叔父赔了一个分公司,我没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想怎样?”
对方也不肯相让,唇枪舌剑,干了起来。卢刚见势不妙,好说歹说,从中劝告,双方才收敛一些。
但那班无赖,三两天就上门一次,威迫恐吓,令卢静伟十分烦闷。卢刚见事态发展到这地步,就出了个主意:“阿伟,我有位好朋友在瑞士苏黎世开中餐馆,你不如去那里避避风头,散散闷气。”
静业也赞同父亲意见,表示愿陪卢静伟到瑞士一行。卢静伟确实想到国外一趟,避开那些无赖无休止的纠缠,但他更知道:在这危难时刻,岂能丢下未婚妻而独自远走高飞呢?
听了卢静伟的看法,卢刚感动得眼眶也湿润了:“阿伟,我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你真是人中豪杰,男人中的大丈夫呀!有你这样深明大义的侄子,我也放心了。”
静业在一旁竖起拇指称赞静伟品德高尚,他对大家说:“我们赶快想办法把倩文救出来吧!”
卢静伟的心一沉,静默了一下才开口:“唉,现在真是雪上加霜。一百万,到哪里去找这笔巨款呢?”
卢刚也为这事犯难了。为了使卢静伟获释,刚用了一大笔钱作疏通,粮油分公司也抵押出去了。其余的分公司正在艰难的生意竞争中挣扎,一个企业家,可不能把事业弃置呀!卢刚用右拳轻捶着前额,思索很久,才沉缓地说:“蓝马的胖老板曾放风声想买楼房。这样吧,阿伟,现在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为了你与倩文的幸福,我准备变卖一部分楼……楼房……”说到后边,卢刚的嘴巴翕动了好久才把话说出来。从他发颤的声音,可知他内心非常痛苦。
卢静伟心里涌起感激的热流,也混杂着痛楚的苦水。叔父为自己作出的牺牲太多了,这次再也不能让他受这重大损失了。所以他连连摆手:“叔父,使不得!使不得!”
“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人还在,钱以后还可以搏回来的。”
卢刚这充满哲理的话使卢静伟下定了决心:“叔父,要卖楼房,就卖我父亲遗留给我的那部分吧!”
卢刚连连摆手说:“不行!我怎样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大哥呢?”
而卢静伟反倒平静了下来,落落大方地说:“我和倩文都到瑞士苏黎世去,这楼房空下来作用不大。或许,我俩到那边会定居一辈子……”
“唉,针无两头利,既然侄儿铁定了心,那么我就找胖老板作个价,估计一百万元是不会成问题的。”
果然,胖老板听到卢静伟愿意拿楼产变卖赎回倩文,那胖脑袋笑得像一个爆开了的洋葱头,水泡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连连点头:“好!好!后天就带律师到你那里把手续办妥。”
过了两天,胖老板果然依约来到卢刚家里。但当卢静伟拿出房产契约,叫胖老板签字办手续时,胖老板却变卦了。
冒险定策
胖老板推开卢静伟的楼产契约,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你的楼产我不要了。”
“为什么?”卢静伟质问道,“前晚我们不是讲得好好的?”
“昨天,来了一个日本大富豪,他专程到香港物色美女。他看过倩文后愿意出一百五十万港元把她赎走,带回日本去。”胖老板跷起二郎腿,轻轻摇晃着,好像他手里已拿到那些钱。
卢静伟心脏猛然抽搐了几下,眼看事情有了转机,谁知半途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他用脚跺了一下地面,用手指着胖老板的鼻尖:“大家商定的事,怎么你一下子又反悔了呢?”
卢刚也上前质问胖老板:“出尔反尔,你太不讲信用了。”
“信用?”胖老板冷笑了几声,“信用值多少钱一斤?我这个人只讲实惠,有奶便是娘,谁给钱多,我就把货给谁!”
卢刚的脸色变得严峻:“你太过分了,把我们当猴来耍,难道这事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余地?有!有!你们比那日本人多出点钱,我就可以把人赎给你们。”
“多少钱?”
“一百六十万。”
卢静伟怒冲冲地叱道:“你简直是敲诈勒索!”
“喂,喂,你又不是法官,用得着你给我定罪名?”胖老板见卢静伟怒火冲天,就挥了挥手,说,“你不必气恼,我自己夜总会的事情,我自己会把它搞妥。”说完,一个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卢刚见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就追上去,拉住胖老板的衣角:“咳,有事好商量,何苦这样劳神损气呢?价钱好商量嘛!”
“商量什么?我开了价,历来就没有价还了。”
卢刚也没有咒他,只是赔着笑脸说道:“那么你给点时间,让我们再想办法筹借一下。”
胖老板歪着脑袋,斜睨着卢刚:“让你们想办法?不如我替你们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胖老板故弄玄虚地说了半天,最后才说出了他的办法。原来,胖老板在中环皇后大道开的金铺,最近生意受到冲击,原因是有一位非洲富商在离他金铺不远处又新开了一间“菲利士”金铺。铺里摆着一颗硕大的“三星蓝宝石”,它简直可以和英皇权杖上那颗重605克拉的“非洲之星”相媲美。它的出现,吸引了不少爱好珠宝的小姐太太慕名前去观赏,这一来,胖老板的金铺就变得门庭冷落……
讲到这里,胖老板的水泡眼泛出了诡谲的光:“那钻石标价六十万元。你们想赎倩文,行!除了这楼房抵押值一百万外,再设法给我弄到那颗‘三星蓝宝石’。”
“怎样弄法?”卢静伟困惑不解,“我哪有那么多钱去买这宝石呢?”
“嘻嘻!没钱买,那没关系,你可以——”胖老板做了一个抢的手势。
卢静伟看后,也明白了几分:“啊,你想叫我去打劫?”
胖老板点了点肥胖的大脑瓜:“对!对!你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明了。”
卢静伟的脸色却由红转白,连连摆手:“不!不!去抢劫,我宁愿死,也不去干!”
卢刚也搭上了腔:“胖老板,你引的路可是条羊肠道,须知打劫是犯法的呀!”
“哈!哈!连你这么大年纪,也没把世道看穿。”胖老板笑了起来,“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香港这么大,每天有多少人正干着犯法的事呀!但我看能被警方破案的还不到百分之一。”
卢刚面有难色,说:“你的话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打劫太危险了。”
“危险?在香港干哪一样不危险,走马路,会被车撞死;做生意,会被人吞掉。”胖老板摇头晃脑地说,“哼,我有肉,还怕没有老鼠来拖?那个日本仔现在返回东京,约定过了中秋节就来买她……”说完,他“噔、噔、噔”地走了。
胖老板走后,一连几天,卢静伟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今晚,他更是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床头放着一张晚报,第一版上用黑体印的标题赫然入目:“白丽娜小姐中秋节征友。”旁边印着倩文的玉照,美丽的脸蛋上,明眸含怨带恨,嘴角流过一抹悲戚忧愁。这神态,令人更易产生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报上这种含蓄的广告,行家都知道:这实际是向花界发动一次对倩文身价的投标活动。卢静伟在床上躺不住了,他索性起了床,倚着窗户,往外远眺。
“蓝马”夜总会的七彩霓虹灯,在墨蓝色的天幕下闪烁着奇幻的光彩。带着狂乱节奏的靡靡之音,从夜总会窜出来,向四周扩散。倩文,自己心爱的情侣,现在正像一只待宰的绵羊被关在那里,咫尺天涯呀!想到倩文“下海”的日期快到了,卢静伟的心比刀剜还难受。愤懑与羞辱,像两把巨大的钢锯,来回锯着他的心。找钱赎她?没钱!去打劫?不干!
就在叔侄俩摇头叹息的时候,警长林茂来卢刚家叙旧了。他听完卢刚的叙述,便愤愤不平地说:“胖老板真是逼人太甚了。难道除了打劫外,就没有其他门路了吗?”
“如果有门路,我们早就会办了。”卢刚显得有点沮丧,两条眉毛耷拉了下来。
“唉,报警对倩文不利,这事真难办呀!”林茂用左手托住下巴,两眼定定望着窗外,沉思了良久。突然,他倏地站了起来,用右手拍了拍警服:“刚叔,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的侄媳妇坠入娼窟呢?事到如今,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也豁出去了。”
卢刚脸上露出笑容:“林警长,你有好办法了?”
卢静伟更是急切地起了身,趋前两步,用手拉了拉林警长的衣襟,眼睛闪射出希望的火花:“林警长,你有什么好办法?”
林茂见他俩这么问,便顿了顿:“办法?有,但不是好的。不过,总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什么办法?”
“打劫!”
一听到这个胖老板提过的词,卢静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瘪下去了。这时,林茂却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静伟,办大事总要冒些风险。打劫珠宝行,的确很危险,但幸好近日我调了职,这条街是在我管辖范围之内。届时,我以追捕面目出现,但实际上掩护你逃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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