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上来人,要重新启动调查,你得去一趟。”王军说。
赵春生二话没说,揣包烟就随王军走。
“死者家属的工作做得咋样?”春生边走边问。
“这边这九个昨天就签了,已经送去火化,明天一早下葬!农民工那边只有天晓得!”王军一脸无奈地说道。
“那边要多少了?”
“一百八十万。”
“一百八十万,太离谱了!”
“开口还要三百万呢,一百八十万是后来给减下来的。”
“王黑五一家人太难缠,他爹和他二哥说什么都不干,开口闭口就是要人。本来有三分之二的人家已经松口了,只要打足钱就答应签字。但给他一搅和就黄了,全都持观望态度。”王军说。
“说‘要人’那是假话,分明是想多弄一点儿钱,只是嘴上不好说而已。他们其实就是敲竹杠。”春生说。
“就这个意思。”王军点头说,“煤价大跌,煤矿账上现在几乎没什么钱了,而他们却异想天开,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把煤矿逼上绝路。殊不知,这么做,到头来只能是鸡飞蛋打!”
“没钱?”春生一惊,暗想,“前几年效益不是很好的吗,咋就没钱了?不知赵董事长这些年是怎么搞的,他不是很能干、能够呼风唤雨吗?又没大规模投资也没发放给职工,钱都到哪里去了……真要没钱,到时候都得完蛋!”想到这儿,他的脸转眼就变得没一点儿血色。
王军着眼别处,像在寻找什么,根本就没去留意春生脸上的变化。
“矿上正物色能说上话的人,我听说你跟王黑五关系好,也到过他家几趟,有没有兴趣出面试试?”见春生没出声,王军又说。
“差距太大,只怕去了也是白去。”春生转过神来,怏怏地说道。
“那倒难说。”王军瞅着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为了防止疾病传播,徐总已经把他旗下的民工全组织起来,统一着装,采取了铁桶合围,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过个三五天,臭气熏天,扛不住他们自然会妥协。今天一早,他们就去发通知,禁止人员流动,只进不出。”
“徐国雄这狗日的真够歹毒的!”春生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这可不是办法,黑五他爹脾气很犟,弄不好到时候反弹更大,不好收场!”
“你明天就去试试?我知道你找得着话说。”王军一再动员。
春生点头应了。
来到派出所,春生被带到审讯室隔壁等候。
一小时过去,依旧不见传他,只听里边不时传出呵斥声,甚至伴有拍打桌子的声响。
“你不要抱侥幸心理!”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嘛……这是天意!”
“什么叫天意?你给我放老实点儿,不要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春生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周晓通了。就想:这个周晓通之所以敢跟调查组的人顶撞,不就仗着他是包工头徐国雄的小舅吗,换了一般人哪敢!
“是谁指使你的?”
“没人指使!”
“你这是妖言惑众,干扰调查工作的正常进行!”里边人厉声呵斥。
“事实是明摆着的,别拿拍桌子打板凳来吓唬群众,这事我见得多了。”周晓通针锋相对,一点儿都不示弱。
“我警告你,再不老实,我就马上拘捕你!”来人脾气不小,见对方公然对抗,把桌子拍得“嘭嘭”作响。就连王军听了,也格外紧张。
“这周晓通真是不知进退,不知徐总是怎么想的!”王军心里说。
“我不过说了实话,我真的见鬼了!你们要捕就捕,老子不怕!”周晓通拍胸打脯地说道。
春生听得惊心动魄,凉气倒吸。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有人来到窗外,冷声道:“把人带过来。”
一声“把人带过来”,让春生听了很不是味道,但却无可奈何。
“沉着点儿,就像上次那样!”王军小声叮嘱。
春生一出门,就看见被拷在栏杆上的周晓通。他吃惊不小,但表面却不露声色。周晓通看见他,身子一扭,把被拷的手遮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遇到这种情况,春生只能把脸扭向别处,与他擦肩而过。
尽管对方口气咄咄逼人,但赵春生丝毫不受影响。他轻言慢语。毕竟是读过大学的人,又肩负“重任”,他的回答与上次如出一辙。
“你必须对你说过的话负全部责任,我们还会找你,必须随叫随到!”摁过指印,负责询问的人照例作了交代。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赵春生乘夜色来到宿舍附近,见无异常就走过去打开门,拿一些必要的东西。
烛光下的嘉玲目光呆滞,神情忧郁,没做饭,甚至连火都没生。春生把包打开,把换洗衣裳、洗发水、香皂、木梳、梳妆镜一一拿出。
“瞧,该拿的都拿了,你的拿来两套!”春生讨好似的,把衣服拿到她面前晃了晃,轻笑说道。
嘉玲瞟了一眼,面露惊讶,脸色转眼变得不似先前那般难堪。春生先生火,然后提来一桶水,赶着淘米煮饭。待一切安排妥当,忽然感觉脚底软软的。拿起电筒打开一照,竟是满地烟蒂。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烟蒂?”春生有点儿吃惊地问道。
嘉玲不无诧异地盯着地上的烟蒂,好一会儿才缓缓把头抬起。
“来了一老倌,说是黑五他爹,领着十多个人翻大门进来。找你不见,就在这屋里等着,给弄得乌烟瘴气的。”嘉玲怯怯地说道。
“这地方他们咋会知道?”春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这我怎么晓得!”
“肯定是你昨晚不小心,让人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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