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那天,宾客满堂,热闹非常。芭拉今天非常惹目,一袭拖地雪白婚纱,头纱上加上一圈白色的曼陀罗花,使她恍若飘然下界的白衣天仙,又似刚从水中娉婷而出的出水芙蓉。
一位身体微胖、警服毕挺的官员出现在门口,他就是警务处长刘锴。刘锴以他惯用的官调宣布:“警长关峻山,近日缉毒功勋卓著,经上司批准,提升关峻山为督察,每月加薪一千二百元。”在宾客如潮的掌声中,关峻山上前接过委任状和一面绣着“缉毒楷模”四个金色大字的锦旗……
几天之后,关峻山随芭拉到泰国度蜜月。他俩徜徉于暹罗湾畔,看朝霞织锦,望落日熔金;鳄鱼湖的人鳄搏斗,令他们心惊胆颤;素辇府的赛象会,让他俩捧腹大笑。他俩流连黛山,泛舟碧水,谈风月,叙幽情,蜜月的小船穿行在快乐的海洋上。
一天,老管家风尘仆仆从瑞士归来,芭拉欣喜万分,酒兴大发,她一人就饮了大半瓶法国干邑白兰地,直到醉态百出才肯罢休。关峻山扶她回卧室之时,芭拉黑漆漆的眸子闪耀出兴奋的火星:“峻山,这几个月我们又发了大财!”“发什么财?”“赚了三百万美元。”
关峻山用手轻撩她的秀发:“你今晚喝醉了。”“我没醉。”芭拉晃着醉步,开了保险柜,取出一张粉红色的纸条:“我怎会醉,这是老管家今天从瑞士带回来的。”关峻山定神细看,这是瑞士日内瓦银行的存折,户名用英文写“关芭”两个字,便奇怪地问:“谁是关芭?”
芭拉嗔笑道:“这是我俩姓名的合写,这些钱是我们的共同财富。”“怎会赚到这么多钱?”“明天我带你去开开眼界。”“到哪里开眼界?”“曼谷湾的水底。”讲到这里,芭拉连连打了几个酒呃,脸上红潮阵阵,她用手按揉着“突突”猛跳的太阳穴,酣然入睡了。
关峻山冥思苦想了一夜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第二天清早,他再追问芭拉,但芭拉却反口不认账了:“没那回事,可能是我酒后胡言吧!”关峻山却铁定地说:“不会是胡言,你还拿出瑞士银行的存折给我看哩!”“那些钱是替我父亲存的。”“不会!我亲眼见过,存户是我俩名字的合写。”“这……你别把我当犯人审啦!”芭拉避而不答,生气地走开了。
这一来,关峻山心中的疑团更大了。后来,他从司机披汗处得知芭拉每月十五日都到曼谷湾去,但内情披汗却不肯吐露。
十五号那天傍晚,芭拉乘披汗的车出去了,关峻山租了一辆丰田车远远盯着,看着他们拐进曼谷湾畔的小树林里。
关峻山利用灌木丛和草堆作掩护,蛇行鼠窜追上前去。只见芭拉向披汗打了一个手势,披汗打开汽车后盖,取出一套蛙人服,递给芭拉,芭拉利索地穿戴起来。当她套好脚蹼,戴好护目镜,想跳下水时,关峻山似狡兔般冲出,把她拦腰抱住,吓得她哇哇大叫。
芭拉推开护目镜,见是关峻山,不禁怒目圆睁:“你来这里干什么?”关峻山冷冷反问:“我正要问你呢!”“有些内情你不必知道。”关峻山有点愤懑:“我与你是夫妻,应当胸怀坦荡,同舟共济,有什么值得隐瞒呢?”芭拉犹豫地说:“我怕你知道内情,对我……”关峻山信誓旦旦地说:“命运已把我俩血肉之躯连在一起,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矢志不渝的情意吗?”
芭拉用手掠着被海风吹散的头发,语调沉缓地说:“你先发誓,无论怎样,你都要与我同一条心,患难与共!”“行!行!”关峻山真的上指苍天、下指大地发起誓来。芭拉这才叫披汗再取出一套蛙人服,给关峻山穿戴起来。
关峻山随芭拉跳下水去,向水底潜去,下潜了半个多小时,就看到巨轮黑刷刷的船底,他们在夹缝中穿了过去……一会儿,他就见到前边有几个蛙人在一艘船底忙着。这船底有些特殊,用铁板多焊了一个流线型的小舱,蛙人们正把一包包封好的白色粉末装进小舱里。他们一见芭拉到来,都举手致意。
“呵,海洛因!”关峻山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芭拉原来是靠贩毒赚大钱的。一上岸,关峻山就扯下护目镜,连脚蹼也来不及脱下,就冲到芭拉面前,咆哮骂道:“原来你是条披着人皮的狼!”说着,向芭拉猛扇了一个耳光,把她打得仰倒在灌木丛中。
披汗扶起了芭拉,握拳想向关峻山扑去,但被芭拉喝住了。芭拉揩着嘴角的血丝:“你打吧!骂吧!我以前也曾骂过危害社会的毒贩,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人活一辈子,不求实惠求什么?人生的信条就是爱情加金钱。我能得到你,在爱情上我十分满足。现在,我正为金钱而奋斗。”
关峻山鄙夷地望着她:“这些钱都带着罪恶。”芭拉点点头:“那些钱的确是不干不净。但大千世界,为了钱,有人尔虞我诈,巧取豪夺,有人杀人越货,鲜血淋漓。我还有点善心,每星期都去玉佛寺烧香还愿,捐香油钱,为的是积些阴德,赎回罪愆。我每个月还把不少钱捐给儿童福利会,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关峻山上前搂住芭拉肩膀,右手替她抹去嘴角血丝,劝道:“芭拉,从今天起,你洗手不干吧?这样,我们还是好夫妻。”芭拉摆了摆手:“我不干,你不干,世上的毒品走私也不会绝迹,还会有其他人干的。”关峻山浓眉竖起,如同悬起两把愤怒的利剑:“难道你真是冥顽不化?”
芭拉回答时口气强硬:“难道你‘永不变心’的誓言是一番空话?我受你骗了,公开了这其中的秘密!”关峻山听后把拳挥了挥:“我才是受了你的骗,我以为你是个纯情少女才和你结婚,想不到你是个害人魔鬼!”
司机披汗上前劝阻:“在这郊外吵架不是办法,不如先回家去再说吧!”
关峻山回到芭拉家里,气鼓鼓地收拾行李,芭拉在房门口想拦阻他,却被他一掌推翻在地,关峻山快步走下楼梯,愤然离去。
芭拉父亲知情后,就催促芭拉去把关峻山追回来。在曼谷机场,芭拉追上了正在候机的关峻山。她拽着关峻山的衣服:“峻山,你把夫妻的情爱看得那么淡薄?”“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心中的贤妻并不是一个毒贩!”“峻山,你为人有正义感,这点令我十分钦佩,但我在法律上已经是你的妻子。倘若香港警方悉知这情况,还会让你在警界干下去吗?”“这……”关峻山悚然一抖,申辩道:“一人犯事一人当,我自身是清白的。”“但你早就不清白了,我们在香港的小洋房,就是用贩毒挣的钱买的。”“什么?”关峻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眼前爆出了无数金星。
突然,一辆警车在他俩面前刹住,跳出一个全副武装的泰国警官,他正是耶逢。
耶逢叫他俩上警车后,对芭拉说:“你父亲打电话给我,叫我来解开疙瘩。”关峻山大惑不解:“怎么,你认识我岳父?”
耶逢笑了笑:“老搭档了。”芭拉这才插上话来:“峻山,上回湄南河救你,全凭耶逢预先得知消息,告诉了我。”“呵,你们早已串通一气了?”关峻山甚为惊愕。
芭拉脸色严肃地说:“现在,一切都没有必要隐瞒了。我向你介绍一下,耶逢是我们集团的第二把手。”
关峻山的心弦重重地颤了一下:“耶逢,你身为缉毒警官,却干贩毒的勾当?”耶逢露出浅浅的笑靥:“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这真想不到!”关峻山感慨地摇了摇头。
“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你妻子才是真正的强中手。鼬鼠的大头领就是她!”耶逢伸出了大拇指。
关峻山愣住了:这经常在自己怀中颤栗的温顺小绵羊,竟然是在贩毒界纵横捭阖的一代枭雄?这位声名显赫的慈善界翘楚,竟是港泰双方合力缉捕的黑道头子?他有点茫然地问:“那么,差提并不是鼬鼠头目?”
耶逢轻蔑地说:“这浪荡小子,骄矜有余,韬略不足,怎能担此重任?况且,他是属于另一个地盘的人。”
芭拉这才向关峻山吐露了事情的真相:差提的“芭堤雅帮”一直与鼬鼠集团争夺贩毒地盘,但差提却不知对方的头目是芭拉。芭拉提供线索,让香港警方查获船上大米包里的海洛因,却使船底的毒品顺利过了关。芭拉借香港警方之手剪除了与她争霸的贩毒势力。
耶逢见关峻山惊愕万分,便拍着关峻山的肩膀道:“我初时下水也是十分惶恐的,但干多次就习惯了。凭借我们三人的身份,我们精心设计的一切都将是天衣无缝的。来,祝贺我们联手合作。”说完,耶逢伸出了右手,握住关峻山的右手。
两只不同国籍的警官的手握到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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