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枪实弹的警察在码头上一字排开。刘锴处长带着几个随员登上了甲板。关峻山习惯地向他行了一个警礼。
刘锴处长把他单独叫至一旁:“芭拉呢?”
“她没随船而来。”关峻山把情况简单扼要地向刘锴处长作了汇报。刘锴担心问道:“会不会走漏了风声,她临行时借故溜之大吉呢?”
“不会!这陷阱只有你我两人知道。我到泰国后一言一语都十分谨慎。”关峻山拍着胸口,十分自信。
刘锴处长点了点头,到那边下达命令:“蛙人下水!”
“是!”四名警员迅速穿好蛙人服,接二连三跳进水里。约摸半小时,船底暗舱的海洛因全部起上来了,共三十多包,约二十多公斤。
刘锴处长拍拍关峻山肩膀,小声称赞道:“这次你立了大功,应当场给你以奖赏。”随后下达命令:“全体集合!”警员一字排好,刘锴处长再次清了清嗓子,突然脸色一沉,吆喝道:“抓起来!”他身后的警员把早准备好的手铐“咔嚓”铐在关峻山的手上。
关峻山被这突然袭击弄懵了,挣扎着:“刘处长,这是怎么回事?”
刘锴处长冷若冰霜:“你身为警官,倚功恃权,明为查案,暗中贩毒。如今人证俱获,不容狡辩!”
“冤枉呀!”关峻山大声抗辩,“这些毒品是芭拉的,她一会就会到码头上来的。”
“梦想!芭拉不会来了!”刘锴处长的声音带有几分严厉。
关峻山用脚跺着甲板:“处长,你怎么忘了,这是你和我共同设置的陷阱呀!”
“胡说!谁曾跟你设置过陷阱?警方办案只重人证物证!”刘锴处长的眼睛放射出阴鸷狠毒的冷光。
刘锴反目不认账,关峻山怒火满脸,骂道:“你出尔反尔,有意陷害,卑鄙!”
刘锴处长恼怒地把手一挥:“押走!”随员就把关峻山推搡下船,塞进早已准备好的囚车中。
车轮飞转,关峻山的思路像两旁景物一样快速倒退着,心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刘锴处长肯定与鼬鼠沆瀣一气。自己以为与刘锴定计设置陷阱,其实自己却跌进了刘锴与芭拉合谋设置的陷阱之中。
法庭上,关峻山据理力争。但在原告席上正襟危坐的刘锴处长矢口否认:从未私下与关峻山订过任何计策,这回捕获关峻山全靠线人提供的情报。
这确苦了关峻山,当日设计之时没有第二人在场,如今,在人证物证面前一切申辩都是徒劳的。他曾指出刘锴可能会与芭拉贩毒集团相勾结,但却引来哄堂大笑,律师批驳他是“反咬一口,含血喷人”。
二审之前,法庭收到寄自泰国的影印件:这是芭拉和关峻山早已签了名的离婚申请书。芭拉申述理由:关峻山私营贩毒,夫妻不和而致破裂。关峻山看到自己的笔迹,记起这是当时在夫妻募捐书上签的名。唉,他们反设的陷阱多么巧妙,多么毒辣!
铁窗里,刘锴处长派人送来了芭拉织的白围巾。关峻山看着那曼陀罗花的图案,耳边响起曾经与芭拉的一席对话:“我最喜欢白曼陀罗花,它是那么纯美!那么圣洁!”“我不喜欢它,它有毒!”“有毒并不可怕,你不去惹它,它是不会毒你的。”
几番审判,铁证如山,香港缉毒总署历来法纪严明,对贩毒深恶痛绝,更不容许自己的高级警官带头走私贩毒。关峻山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法院终审判决为绞刑。
身陷囹圄的关峻山满脸胡碴。他没有哭声,没有眼泪,也没有上诉。对于求生,他早已心如槁木了。此时,他只有一个要求:行刑时,让他围上那条有曼陀罗花图案的白围巾。警方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同意了他的最后请求。
在泰国曼谷,芭拉接到刘锴处长化名打来的电报:“山面搬掉!”她悲痛地惨叫一声,眼前一片漆黑,晕厥在地上。
此后,芭拉的贩毒并没有停止,而变换了手法:把海洛因溶解在榴梿可乐中,在厂里封好,混进一般产品里,运到香港,再浓缩成晶体析出……
第二年清明时节,霏霏细雨挟着几分寒意向人们兜头兜脑扑来,吐着绿芽的柳丝在冷雨中颤栗抖动着。
关峻海与父亲携着祭品,来到关峻山坟前。奇怪,坟前已插有两行香烛,红烛流着蜡泪,在雨丝中挣扎燃着点点火焰;炷香,摇曳着缕缕如丝的轻烟,任由寒风吹散。在墓碑上方,摆着一个用白色曼陀罗花编织成的小花圈,花瓣上水珠晶莹,仍沁出几分幽香。花圈上系着挽联,上面写着:关峻山先生千古。落款是:爱妻芭拉痛挽。
“呵,她来过!”关峻海向父亲说。他俩环看四周,只见在远方,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踏着衰草败叶踽踽而行。那白色的小背包,白色的高跟鞋,素白如雪的连衣裙,是多么的熟悉!冷风,掀拂着她薄薄的裙裾,仿佛在哀婉凄迷地泣诉着什么。
一个白色的背影,带着沉沉的爱,也带着绵绵的恨,在萧瑟的寒风伴送下,在烟雨迷濛的天幕上逐渐消失了,消失了……
(何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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