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鲁,换车了?”
鲁大哈哈笑着,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动:“旧车卖了,娃娃们说要买就一步到位,买辆好的,这不,就花了八十三万买了这辆德国途锐,手续办下来九十五万,他娘的这辆车把钱花到老鼻子上了。”
我说:“这种车大概就是报纸上说的,用铁锤也砸不碎玻璃,用炸药也把车炸不烂,地上翻个滚还照样能往前跑的那种车吧?”
鲁大笑着说:“没试过,他娘的都说这种车耐得很……”
说了会儿车,鲁大说:“今天还早,才10点半,你几年也没到鲁家村煤矿去了,干脆我拉你再到矿里看看,顺便再看看我的焦化厂和硅钙厂。他娘的有些事我在车上给你说,有件好事咱吃饭时再说。不过说好,今天的饭钱我要你来掏。”我说:“那没问题。”
德国产的原装途锐小轿车无声地轻快地在柏油路上奔跑着,鲁大自得而小心地操纵着方向盘。我问他车里面装的各种仪表功能,鲁大说:“他娘的,我现在也只知道油表,车速,里程表几个常用的,其余的还不太懂,慢慢来吧。”他接着说:“矿里股东会开过了,我出八千万,有的股东出九千万,还有的说一亿二也要,最后他娘的鲁家村煤矿的身价涨到了一亿三千万,八个股东没一个退的。所以我也没给你打电话。”我明白了鲁大的意思,鲁家村煤矿跟我无缘了。
说话间,“途锐”车就开进了鲁家村煤矿。只见煤矿井口前的煤场扩大了几倍,有三十来亩,平展展的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煤面,这么大的煤场只堆了100多吨碎煤,旁边停着两辆半挂车,装载车正往车上装煤。在煤矿的大门口整齐地摆着四辆日本三菱越野车跟三辆奥迪。原来搭的简易房子不见了,替代的是一排整齐的平房。鲁大跟我解释说:“现在煤炭销售快得很,每天生产的都不够卖,现在装货的车都是前两天打电话预约的。门口的七辆车都是另外七个股东的,都是四十多万的车。”我说:“老鲁,他们的车都比不过你的车。”鲁大得意地笑着说:“他娘的,全麟州这样的车才有三辆。”
鲁大开着途锐车拉着我在煤场转了一圈,就把我拉到他的新星焦化厂去了。焦化厂离鲁家村煤矿不远,在半山腰上山的路口用角钢焊了个门楼,上面用红油漆写着八个大字“新星焦化厂欢迎您”。焦化厂的人不多,放兰碳的场地上各个规格的兰碳分别堆着,数量也不是很多,有几辆半挂车停在那里,排队等着装载车装货。鲁大得意地说:“焦化厂的行情现在也暴涨了,我们这个焦化厂现在值一千四五百万。”
在焦化厂鲁大没有停车,开车转了一圈对我说:“硅钙厂在对面山峁上,现在停产,就不去了吧。”我说:“听你的。”鲁大就又顺原路把我拉到了麟州城,把车开进了麟州最大的鹿城大酒店。
鲁大把车停好后说:“这里的饭菜贵了点,可是质量好,他娘的设备也好。”我说:“不应该说‘设备’好,应该说‘设施’、‘氛围’好。”鲁大说:“‘设备’、‘设施’都一样,我们都是这样说的。”
鹿城大酒店很豪华,走廊里都铺着厚厚的红地毯。漂亮的服务员把我们引进“醉八仙”的雅间,拿出很精致的菜谱请我们点菜。我说:“老鲁,今天我请客,你点吧。”
鲁大豪爽地说:“这里的羊棒骨味道好极了,给来上三斤,其他的我不管了。”
我说:“再要瓶酒吧。”
鲁大说:“那就来一瓶我们麟州出的瓷瓶绿洲酒,喝惯了,比茅台还够劲。”
我又点了个“清炖鱼”、“红油猪耳”和“烧豆腐”,要了个“肚丝汤”,鲁大吃馒头,我吃米饭。
饭还没有上来,鲁大眨了眨眼,神秘地说:“高老板,干脆再加两个菜,我给你认识个人。”我说:“没问题,你点吧。”鲁大叫来服务员,又添了“醋熘洋芋丝”、“烧茄子”。说那个人爱吃这两样菜,然后用手机联系。从手机中听见那人是个女的。
饭菜上来了,那人还没来,鲁大用手机催,不好意思地说:“他娘的,让吃饭都扭扭捏捏,再等两分钟,到酒店门口了。”
一会儿,雅间的门开了,进来一位穿着时尚,留着披肩长发,很清纯很秀丽皮肤白皙的女孩。鲁大介绍说女孩叫王秋菊,22岁,今年大专毕业。并说他在麟州城里买了套房子,整套家具,配了电脑,空调,让她吃住在那里,月工资5000元,是他的私人秘书。我说:“老鲁啊,你真不简单,都配上私人秘书了!”鲁大说:“我不识几个字,现在办企业有时要写写画画,他娘的,我干脆用一个文化人!”我问女娃忙不忙,女娃羞涩地笑着说:“不太忙,上班一个多月了,还没写什么。”鲁大得意地笑着说:“他娘的,没让你写什么,你不会写小说、散文、诗歌?高老板是文武双全,你以后多向他学习。”女娃用敬重的目光看着鲁大,点着头,不断地“唉”、“唉”着,诚恳地对我说:“高老板,以后请多帮助。”鲁大有点殷勤地指着“烧茄子”和“醋熘洋芋丝”对女娃说:“这两样菜是专为你要的。”女娃腼腆地笑着看了看我说:“真不好意思。”碰了杯酒后,女娃的脸就红了,说她没有饮过酒,鲁大给她要了桶“蒙牛酸乳”。吃饭的过程中我和鲁大碰杯,猜拳,女娃很本分地吃菜,不时给我们添酒,偶尔说一句很得体,很幽默的话。我心里说,这是个好女娃,不知鲁大准备给他哪个儿子说媳妇?鲁大酒量不行,一会要和我谈煤矿的事,我俩喝了三四两酒后,就开始用饭。鲁大吃相很难看,啃羊棒骨的时候,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眼睛珠子瞪得老大,满嘴流油,惹得女娃不时瞅着鲁大笑。鲁大玩笑地举着两只带着塑料手套的油手,做着恐吓状说女娃:“你再笑,你再笑,你再笑我连你也他娘的一口吃掉!”女娃还是笑。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饭毕,女娃走了以后,鲁大问我这女娃怎样?我说挺有气质的,不知你要给哪个儿子当媳妇?鲁大眯着眼很正经地说:“我的三个儿子都成就了,找的都是农村姑娘。这是个洋学生,我想包她当‘二奶’。”我说:“老鲁啊,你不是有几个老情人吗?这女娃比你的小儿子还小,你这是作孽啊!你就积点德吧!”鲁大说:“老牛都想吃嫩草草,他娘的我就再赶一次时髦吧。”我苦笑着说:“老鲁,不能胡来,不敢往下弄乱子。”鲁大张狂地说:“哪能呢?他娘的给她一百万,再配辆小车,她愿意就来,不愿意拉倒,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像这样的女娃到处都是。”看来鲁大是一心一意要包这个“二奶”了,我心里想,狗改不了吃屎,鲁大有钱了,老毛病犯得更厉害了。我诚恳地对鲁大说:“老鲁,你现在是煤老板,经过的事多了,吃过不少亏,什么也懂,我就不说了,说说要和我商量的事!”
鲁大说:石尖咀煤矿原来是四股份,他和其他两股商量好准备把另外一股挤出去重新扩股。
我问:“扩股,如何扩?”
鲁大说:“当时买石尖嘴煤矿的时候他娘的四股份总共出了一千八百万,每股四百五十万。现在煤矿打价为两千八百万,要给挤出去的那个股东退七百万,你入三百万也行,四百万也行,都在我名下。”
我说:“老鲁,你把这煤矿的情况给我说说。”
鲁大说:“煤矿的块煤都叫河北一个厂家拉走了,场地上堆的面煤大概能卖两百多万,外面欠账一百万,去年煤矿出了个事故死了个人,巷道里也要加固,这些费用大概得五十万。扩股说是两千八百万,他娘的实际是两千五百五十万。你如果想入股就十天之内把钱准备好,接到我电话三天之内交款。”
我问:“现在煤炭行情这么好,为啥场地上还有两百万的面煤卖不了?”
鲁大说:“煤层厚度是四米二,底层的两米跟顶层的一米不让采,让采的是中间的一米二。在中层跟顶层之间有层石头,一放炮他娘的石头就下来了,进了面煤里边,所以不好卖。不过府谷电厂的厂长是我的同学,我们谈好了,鲁家村煤矿的面煤都卖给他们,价格也可以。我他娘的准备拉一车鲁家村的面煤,夹一车石尖咀的面煤,估计在半个月之内就给电厂送煤。”
我说:“老鲁,你估计几年能收回投资?”
鲁大说:“快了三年,慢了五年。”又压低声音说:“到年底煤炭涨价了他娘的有人出价咱就卖了。”
我说:“老鲁,三百万,五百万我是有的,不过都在生意上压着,要往出抽得几个月,你看能不能你当保人,我在永固乡信用联社贷上一百万,我再准备点,入在你名下。”
鲁大说:“永固乡联社的款要我们当地人贷,不给外地人放。”
我说:“那就我当保人,你替我贷上一百万。反正在你名下……”
鲁大想了想,说:“行,他娘的就你当保人,我给你贷一百万。不过贷一百万还要上面审批,最少得半个月时间,你要把钱先入进来,款贷下了再还给你。”
我说:“行,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这顿饭是我请的,总共不到三百,还剩半瓶酒,我说老鲁你拿着吧,晚上喝。他说行。这顿饭我请得心甘情愿,鲁大不但照顾我在他名下入股,而且还帮我贷一百万款。
我心里想,鲁大啊鲁大,你真够意思。
过了十来天,鲁大的电话来了,说事情定下来了,问我准备入多少。我说入多少还不一定,资金相当紧张,事情过后还得他帮我把一百万贷出来。鲁大说那你三天后准备交款,如果不想入股,最迟明天晚上给他打电话,就这样说定了。
我在麟州还有个姓王的从湖北来的朋友,是个大学生,很有本事。在麟州跟别人合伙开了个焦化厂,又开了个信息部,刚把焦化厂卖了,三年净赚了五百万。我俩半月前也曾准备合伙做生意,我在电话中把石尖咀煤矿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帮忙考察一下。
晚上我的王姓朋友把电话打来了,说他装作买煤的客户到石尖咀煤矿考察过了,并和厂长,副厂长就煤矿和煤质等问题做了座谈,又跟几个矿上的工人聊了聊。回城后又请教了几位煤矿老板,最后劝我不要投资,说如果投资了,五年也收不回成本。
王姓朋友说:石尖咀煤矿的井田比较大,但是煤层薄,中间有石头,放炮后石头就掉到面煤里了,所以面煤不好卖,如果雇人从面煤里把石头拣出来,增加的成本很大。最根本的问题是好煤矿开采出来的一吨煤,其中块煤和碎煤占60%—70%,而面煤占40%—30%。但是石尖咀煤矿因为煤质的问题,每开采一吨煤,块煤和碎煤占40%—30%,面煤占60—70%,因为块煤的价格每吨比面煤平均贵60元,所以石尖咀煤矿的效益就比较低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管理得好还可以赚点钱,管理不好还要倒贴钱,去年他们就赔了80万。
王姓朋友很负责地把情况都摸清楚了,鲁大也没有骗我,但他给我介绍石尖咀煤矿的情况时,却隐瞒了些事实。
我把鲁大的账也算清了。他心里很明白,石尖咀煤矿没什么大前途。去年他们四大股用一千八百万买的石尖咀煤矿,现在扩股把煤矿价格提高到了两千八百万,净赚一千万,鲁大现在要把他的股都卖掉,除了能收回成本还能净赚两百五十万,这何乐而不为?而且买股的人还在他名下,他一分钱不出还是大股东,而我花了几百万什么也管不着,买个麻烦。
鲁大虽然帮我贷款,可是这一百万现款还是让他提走了,他知道我欠不了他的账。鲁大把算盘打得够精了。
当天晚上,我给鲁大打电话,说:“大儿子,二儿子跟老婆都反对投资煤矿,这事做不成了。”
鲁大在电话里半天没有吭声,最后说了句:“那好吧!”电话就挂了。
后来听说鲁大把他在尖石嘴煤矿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了,又贷了一千万,半年前跟另外两人合伙,在新疆用五千万买了个大煤矿。最近分红利,一块钱分了四毛钱。据说这个煤矿现在有人给价一亿两千万了,还不卖。又听说王秋菊这女娃到底让鲁大包养成了“二奶”,还生了个儿子。鲁大的老婆带着二个女儿和三个儿子整天找鲁大“算账”,闹腾着要和鲁大离婚分家产,鲁大不离,也不分家产。他说:“你当你的大老婆,我讨个小老婆有什么关系,他娘的老子有的是钱!”鲁大的老婆把他没办法,和儿子女儿女婿们到麟州把王秋菊的家抄了,并把王秋菊打成重伤,现在还在榆二院躺着。王秋菊这女娃在麟州是住不成了,鲁大的老婆说:“这‘狐狸精’来麟州一次,就往死揍一顿。”
鲁大现在很烦恼,心上很麻烦。他说:“他娘的,这算啥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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