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全黑了,公园到处是一片片黑黝黝的怪影,犹如一个个潜伏在夜色中的魔鬼,雾似浑浊的水,伸手可掬。一阵略带寒意的风轻轻掠过,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记得以往每次赴约,他相当准时,像口定了时的钟。可今天呢?都超过约定时间三个钟头了,还迟迟不见。我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这时,他电话里的那席话在我耳畔响起:“倩,晚上七点半在龟山公园第三个凉亭等,不见不散,绝不失约!”
我焦躁不安起来,疑问犹如气泡接二连三地从脑海冒出。我会不会听错了时间?我会不会搞错了地点?……
陡然,有个不祥的念头幽灵般闪进了我的脑海!他会不会——撞车!不过,那个念头只那么一闪,就被我强硬地赶跑了。这怎么可能呢!他车技相当好,办事又很稳重的。一定是经理叫他连夜赶写讲话稿吧!写完,他一定会来赴约的。他是秘书。我这么一想,不由得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心里轻松多了。
夜深了,公园里黑洞洞的,仿佛掉进了深不可测的洞里。没有夜光的表此刻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想起出门前那种种妙趣横生、令人陶醉的设想,不禁哑然。
想回家,我该回家了。刚挪动脚步,那席话猝然又在耳畔回响:“不见不散,绝不失约!”我倏地站住了。不能走!绝对不能走!一种不可名状的镇静毅然占据了我的整个心灵。
这时,我从心底佩服起那位曾说过:“镇静是焦躁到了极点后才出现的!”的作家来。
时间在这种漫无目的、不着边际的杂想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转眼,已晨曦微茫。此刻的花园还整个儿在酣睡中,纠缠了一整夜的雾,却开始徐徐飘散。
他失约了!我颓丧地长叹一声,疲惫地垂着头,拖着沉重的双腿,沿着小径艰难地一点又一点向前挪动……
路经另一个凉亭时,有几声轻轻的咳嗽声传进我的耳中。我不经意地拿眼扫去——一个潇洒的身影在凉亭周围的草地上逛荡着,活像掉了魂儿。
是他!我惊疑地站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一股热浪猛地扑上我的心头。我用嘶哑的嗓子艰涩地喊着:“斌——”,疯似的奔了过去……
事后,我才恍然大悟:公园里共有七个凉亭。那夜,我等在左数过去第三个,而他等在右数过来第三个。
不久,我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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