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新春佳节,一桩特大恶性凶杀案,震动了这片宁静的国土,震动了整个安徽,震动了共和国最高公安机关。
夜幕下的罪恶
农历腊月二十六。
宁国县山门乡程村。
山村的春节似乎来得特别早,距大年三十还有3天,程村已经呈现出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
村民王承财家,灯光通明,一家老少笑语满堂。老两口锅上锅下,忙着炸丸子。儿子、儿媳、女儿品尝着,说笑着,节日的欢乐笼罩着这个幸福的7口之家。就在王家老少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幽灵进了西厢房,钻进王承财19岁女儿王宗玲的床下。
时针指向22点,喧闹了一天的山村疲倦了,渐渐进入了梦乡。
劳累一天的玲玲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回到自己的小屋,捅旺炉火,解开衣衫……。
床下的幽灵,闪着两只燃烧欲火的目光,贪婪地盯着,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占有她,撕碎她。可是,占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并非他的初衷,他在准备实现一个灭绝人寰的罪恶。
玲玲脱衣上床。灯灭了。屋里屋外一片漆黑,夜静得像一泓秋水。
幽灵,从床下爬出,疯狂地朝玲玲扑了过去。
“妈--妈--妈--”玲玲拼命地挣扎、反抗、呼喊。东厢房的灯亮了,幽灵大吃一惊,操起事先准备好的铁棍,对准玲玲头部猛击下去。随即,躲到了门后。
“吱呀--”门开了。
王承财夫妇方才听到女儿房里有响动,急匆匆披衣起床,刚一踏进门槛,躲在门后的幽灵挥起铁棍朝两位老人砸将下去,老人还没明白咋回事,就惨死在幽灵铁棍下。
紧靠伙房的小厢房是玲玲二哥宗胜的卧室。
20多岁是贪睡的年龄,小伙子睡得正香。
“宗胜,宗胜!”有人喊他没醒,还在熟睡。
“咚咚咚”,敲门声。声音不大,敲得很急。给漆黑的深夜增加了几分恐怖。
“谁?”宗胜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问。
“我,家里来亲戚了,我来跟你倒腿睡,凑合一宿。”显然,是熟悉的声音。
“好,来啦。”宗胜说着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一个“进”字没出口,一铁棍将他击倒在地,鲜血溅上了门板。
“宗发哥,快起来,有人偷你家的树啦!”一阵急促而诡秘的低吼,把玲玲的大哥宗发夫妇惊醒。宗发拉开电灯,刚打开房门,便被偷袭的铁棍打倒在地。躲在门外的幽灵,冲进里屋。宗发的妻子王荣萍躺在被窝里,猛然看见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惊叫一声把头缩进被窝。恶魔疯狂地扑了过去,骑在她身上,恶狠狠地叫着:“我要叫你全家过不了年。”说着举起铁棍,丧心病狂地猛击她头部,直到她停止挣扎。
“小杂种!”恶魔跳下床,又把魔爪伸向床上的孩子。
这是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婴,胖乎乎的脸蛋,煞是惹人喜爱。婴儿也会做梦的,看他那甜蜜的笑靥,是梦见了姑姑动听的笑声?梦见了妈妈甘甜的乳汁还是梦见爷爷、奶奶慈祥的面容?
恶魔两眼冒着凶光,逼近了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斩草除根!”他咬牙切齿地自语,一把掐住了婴儿的脖子。可爱的小宝宝两腿蹬了两下,不动了。这条残忍的恶魔又举起铁棍向孩儿头部狠狠地砸去。一下、二下、三下……。
30分钟不到,这个残杀了王家老少7口的杀人恶魔,随后又在王家点燃一把大火。顿时,火光照红了半个村庄。
幽灵带着兽欲般的满足,潜入茫茫的夜色中。
谁是凶手
2月4日凌晨6时。宁国县中队的警营格外寂静,战士们带着一天执勤训练的疲倦,还沉浸在温馨的梦乡里。
中队值班室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指导员赵啸腾地翻身下床,抓起电话。电话随即传来县公安局副局长刘跃东的声音:“山门乡程村发生一起特大凶杀案,你立即带领8名战士赶去,把现场保护好!”
两分钟后,一支8名官兵组成的小分队。在赵指导员的率领下赶赴发案现场。
血案惊动了整个山区,近村远乡的群众闻讯赶来。黑压压的人群涌向现场。9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官兵用身体组成一道防护墙,保护现场。
县公安局局长马有鸿,副局长刘跃东、叶术海和7名干警来勘察现场。眼前,身后,无数期待的目光在望着他们,周围无数善良的心灵在呼唤;“庄严的法律啊!惩罚那个杀人的狂徒!”
是夜,整个宁国县城分外安静。
公安局会议室,案情分析会还在进行。
现场勘察表明:7名死者,均系三角铁棍打击致死;从死者尸体位置看,均无反抗、搏斗痕迹,系突然袭击致死。
技术检验表明:凶器上的血迹均为0型,死者王宗玲系被强奸后杀害。
初步分析:凶手,男;血型,“A”。年轻力壮,淫恶凶残,胆大妄为,对王家环境及家庭成员熟悉。
情杀?19岁的王宗玲正是被强奸后杀害的。不,有乡亲作证,王承财一家作风正派,女儿王宗玲已经订亲,且双方来往正常--情杀排除。
仇杀?凶手作案手段残忍,且连周岁的婴儿都不放过,非积仇深者莫能下得了手。不!邻居普遍反映,王家人憨厚老实,与世无争,左邻右舍关系融洽--仇杀排除。
图财害命?王家劳力整齐,家底丰厚,是全村的首富。不!勘察表明,凶手并未拿走王家财物,收录机、自行车等高档物品未动--谋财害命排除。
………
一个个问号提出,又一个个被否定。剪不断,理还乱,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大家先从情杀、仇杀的假想里跳出来。”马局长进一步启发大家。“再回忆一下,程村的男女老少,还有什么议论!”
马局长一句话,指点迷津。于是,现场群众的窃窃私语又在公安战士耳旁响了起来:
“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咋不见阮学忠露面?”
“出门不在家吧!”
“昨晚上我还看见他呢,兴许是睡觉了!”
“又死人、又放火,全村都吵醒了,就他能睡得着……”
“这几天阮学忠神色好像不对!”
“唉!人命关天,可不能瞎说……”
“阮学忠!”大家脑子一亮,“假如群众议论的情况属实,阮学忠确有杀人嫌疑!”
由3名刑警1名武警组成的调查组,三进程村,复查现场,普访村民。调查重点围绕阮学忠展开。
阮学忠,男,现年20岁,与王承财家同村,与被害少女王宗玲青梅竹马,已按当地风俗订了婚,还与王宗玲的哥哥王宗胜拜为把兄弟。
设问:阮学忠,既是玲玲的男友,又是宗胜的结拜兄弟,他怎会血洗王家?
反问:阮学忠同亲邻并无冤仇,人们议论纷纷,把疑点放在他的身上,岂不事出有因?
公安人员的设问、反问与设想,总是被另一种新的设问、反问所推翻。
还是听听群众的反映吧,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某老汉:这几天,我觉得阮学忠总是坐卧不安,好像神情也不大正常,我正寻思他有什么事呢?结果王家就出这档子事儿。
某少妇:王家房屋起火时,我被惊醒了,喊着“救火啊”,就向那边跑。经过阮学忠门前,我亲眼看到他并没睡觉,打开门缝正往王家偷看呢!
某男青年:阮学忠过去常把她的女朋友王宗玲挂在嘴边。最近几天好像同王宗玲的关系不像过去那么密切了。据我了解,他有好几天没到王家去了。
某大嫂:阮学忠原来跟王宗胜是要好的朋友,这些日子不来往了,好像因为什么事恼了……
--归结群众的反映:阮学忠确有重大嫌疑,至少是一名重要的知情人!
预审室。阮学忠面色苍白,浑身颤栗。
“你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预审员问。
“夫妻关系。”他竟忽略了未婚与已婚的界跟。
“王宗玲一家被杀,你知道吗?”
“知……知道。”回答是不得已的。
“是谁杀了王承财一家!”
“不是我!”阮学忠显然是招架不住严厉的讯问,显露出惊恐。
“不是你?”讯问咄咄逼人,“你知道是谁?”
“是,梅……梅春财!”
阮学忠:我跟梅春财还有我老婆(他这样称女朋友王宗玲)的二哥王宗胜是结拜兄弟。去年6月,我和梅春财一起偷了省水泥厂精工车间的电缆线,得了一笔钱。这事儿,只有王宗胜知道。今年元月28日,派出所突然把我俩叫去,让我们交代,我们都怕派出所把我们抓进去过年。梅春财说,这事准是王宗胜告的,他不让咱过好年,我也不让他全家过好年,谁知道他真干了。那天夜里,大概是12点吧,梅春财突然来到我家。我开门一看,吓坏了,他满身、满脸都是血,血腥味呛人。他指指山下我老婆家对我说:“山下很热闹,你快去看看,要不派出所会怀疑你,我把你老丈人一家都杀了。”我害怕,心里恨他,可我没告发他,主要是我俩关系太好了,是结拜兄弟。“那天晚上,他杀人后到我家来,是要取他放在我家的一根导火线、2斤炸药。我拿出给他,他接过去就解开血衣,绑到身上。临走还撩了一下血衣,冲我笑了笑,样子好吓人!对了,他对我说了他还有一根导火线,3斤炸药放在他家的地窖里……。
根据阮学忠提供的情况,公安干警武警官兵立即对梅家地窖搜查,查无结果。
梅的父母承认,儿子前不久弄来一根导火索,3斤炸药,就放在地窖里。可是,现在不翼而飞。窖里找出一件罩衣和一双手套,上面浸透的血污还未干。梅春财父母确认,梅春财当晚就是穿这套衣服出去的。
人证物证俱在,杀人、强奸、纵火系梅春财所为无疑。
案情有了决定性突破。
艰难地追捕
案犯梅春财,男,21岁,身高l.67米……
梅犯作案后,携带雷管、炸药和2把镖刀潜逃……
一张特急通缉令,在案发后的6小时内发往皖南山区城乡,发往整个安徽和邻近省市公安机关。
公安、武警、民兵,紧急出动。
铁路、水面、公路交通处处设卡,整个宁国,整个宣城地区城乡,张开一张疏而不漏的法网。
“噼噼、啪啪……”阵阵爆竹迎来岁末除夕,皖南山区呈现出一派节日欢乐的景象。
在这普天同庆、万家欢聚的日子里,数十名公安武警正分别坚守在自己的候捕点上。
宣城地区公安处副处长钱祖爱,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在岗上过节了。“看到家家户户幸福团圆、平平安安过节,我们心里就高兴。”他说。
宣州市公安局局长鲍化辉、副局长邵光明,并没忘记妻子儿女再三说定,“回来一起过年。”可是,为了人民的幸福安宁,他不得不违约了。她们会理解的,好在家里人习惯了。
这里是大山口外的一个小小轮渡码头。宁国县中队指导员赵啸,带领着3名战士已经在这里守候l0多个小时了。
看到渡口旁一群群欢乐的孩子,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宝宝。他给孩子买好的小玩具还带在身上。他拿出那只淘气的玩具小狗,悄悄地吻一下,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原谅爸爸吧,爸爸是为了更多的宝宝。”
还有那个大龄战士小李,找了几个对象不成。父母好不容易托人又给他介绍了一个。约好春节相亲的,不想又接受了追捕案犯的紧急任务。他心里怎样想?喔,看看他那精神抖擞的劲头!
山谷的风好大好冷。战士们紧裹着身上的大衣,硬是被大山口冲出的寒风钻透了,从外面到心里。他们在和寒冷较量,心中燃烧着对罪犯的仇恨,涌动着对人民热爱的暖流。
村村欢歌笑语,家家酒肉飘香。而担负追捕任务的公安、武警人员,却经受着严寒与饥饿的双重考验。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们只能啃面包、喝开水。傍晚,渡口村骤然响起一阵喧闹的爆竹。赵指导员同他的3名战士,一手拿着大块面包,一手高高举起军用水壶:“为了千家万户的欢乐团聚,为了早日捕获罪犯,为了宁国的安宁,干!”
梅春财并未远走高飞,连山门乡也未离开。作案当夜,他想去县城坐车外逃。可是,汽车站就在公安局对面,他害怕自投罗网。于是,他赶回家里取了点吃的,便冒着绵绵细雨,躲进了程村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洞内一团漆黑,寒气逼人;洞外,呼啸的山风夹着瘮人的狼嚎,使野山的夜晚充满了黑色的恐怖。杀人、强奸、纵火之后,梅春财心里曾经涌现出喋血复仇的快感,现在快感都被恐惧取代了。他终于意识到:“我犯了杀头之罪。”
他困得厉害,想睡一觉。可是,浑身的衣服凉得像冰块,他蜷缩着靠在冰冷的石板上,牙齿不由自主地“格格”作响。到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抓住他!”突然四周响起愤怒的吼声。
披头散发的王宗玲,狂叫着向他扑来,扯他、咬他……
鲜血淋淋的王家父子,手持棍棒、刀斧向他逼近。狂喊着:“还我性命……”
两名警官走过来严厉地宣布:“这些人是你杀的,我们要逮捕你。”说罢,“咔嚓”一声,给他戴上手铐。一名武警战士向他举起了枪,“砰”,枪晌了……。
梅春财猛然惊坐起来,原来是一场噩梦。
石洞里的夜晚难熬,白天亦不好过。带来的食物吃完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哭过,也绝望过,曾经一手抓住导火索,想一死了之。最后还是生的欲望占了上风:“我杀了7个,够本了。可是,不能这样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死吧,也要拉几个垫底儿的!”他决定冒险出逃,就从公安局门口坐车。他猜想,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梅春财置身于街道的人流中,高度紧张的神经反而轻松了。他验证了自己的“辩证法”--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公安局大院门庭冷落,几乎看不见一个民警。他提心吊胆地从门前走过去,“没事儿”。于是,他干脆就在公安局边的小店里,找个背朝马路的小桌子坐下来,痛痛快快地填饱了肚子。汤足饭饱,他顺利地买好了车票,登上开往宣州的长途汽车。
汽车塞满了人。梅春财有坐号,很舒服。尽管很挤,人们还是兴高采烈,话题多与春节有关。突然,有人提起了山门乡的凶杀案:“那小子该千刀万剐,一家7口被杀绝了,连吃奶的孩子都没放过。”
“听说公安局悬赏了1000块,可惜咱没那福分。”
“他跑不了,交通要道都堵死了。”
梅春财心里一惊,放松的神经立即又绷紧了。
梅春财坐不住了。车停第一站,他便跳下去。急急忙忙沿着泥泞的田间小路逃去。
山门乡镇。大年三十黄昏,正是举镇欢腾的时刻,镇东郑家小旅店格外的冷清。看看不会有人住店了,郑老板正想关门。一名青年急匆匆赶来投宿。他就是梅春财。
郑老板惊呆了:这不是公安局通缉的凶手吗?
“怎么,不让住了?”梅春财晃晃手中的钞票。
“喔、请、请。”郑老板心里“怦怦”直跳,却尽力装出镇静而热情的样子,把梅犯引到店里,安排床铺又摆上4个菜碟,半瓶白酒,招呼说:“家家都在过年,你一人在外不容易,身上有钱就给,实在没钱下次来了再说。”梅春财正空着肚子,见到酒菜,更是食欲亢进。立即抓过酒瓶,自斟自饮,狼吞虎咽吃起来。郑老板借机退了出来,悄悄报了案。
“013、015注意,目标潜入山门镇,向山门靠近!”县公安局马有鸿局长的声音随着报话机,传到附近的候捕点,两支精悍的追捕组,向山门镇集结。集合、部署、展开,迅速利索而又无声无息。
10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围住了郑家小店,4名民警、武警化装成住店的客人。马局长挥动粗壮的大手:行动开始。
“老板,有床铺吗?”随着一阵醉言醉语的喧嚷,4名酒气熏熏的“顾客”跌跌撞撞地走进店门。
“有,有。”刚刚跨进店门的郑老板高声应着,“几位要住店?”说着指了指梅春财投宿的房间。
“老板。给我们安排……一个好……好房间。”
“那当然,那当然。”
大个子“客人”用手推了一下梅春财投宿的房间。
“不行那老弟,这间房让一位客人包下了,你们看看那间怎样?”
“你骗人,骗…骗人。”大个子客人气呼呼地说:“打开让我看……看看。”
“好,好,要是有客人,你们就到隔壁那间。”郑老板说着打开了门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房间打开的瞬间,4名“客人”猛然冲了进去。屋里空无一人。小桌上杯盘狼藉,房子后窗敞开着。狡猾的罪犯从郑老板不自然的镇静和热情中,看到自己的不祥之兆,饱餐一顿,溜之大吉。
除夕的黄昏降临了。1988年农历的最后一张夜幕罩住皖南山区。分布在整个宣城地区各个堵截点的数十名公安武警,在自己的岗位上迎来了寒风料峭的除夕之夜。
大年初一收网
宣州市杨村云乡安山大队。大年初一早晨,失魂落魄的梅春财叩响了一家院门。
“谁?大清早的。”50多岁的女主人尚素芳嘟哝着打开了院门,看到失魂落魄的梅春财,大吃一惊:“表弟,你这是怎么啦?”
“来给你拜年啊!”梅春财一步闪进院门。
“拜年?”尚素芳对表弟的品行早有所闻,对连夜跑几十里山路赶来拜年半是感激半是疑惑,脱口问道:“当真没有什么事儿?”
“干脆告诉你吧,我杀人啦!”梅春财眼里闪出一道凶光。
“啊!”尚素芳惊叫起来:“怎么回事?”
“在山门我杀了7个人……一家7口全杀光了。”梅春财说着猛然解开上衣,露出了绑在身上的雷管炸药,凶狠地说:“表姐,我是该死的人了,不想害你,也不想害你的家里人。只想在这里躲几天。避过风头就走。只要你不去公安局报案,保你全家没事,你家里要有人走漏了风声,就别怪表弟心狠手毒了。”说罢做了个拉导火索的动作。
尚素芳吓呆了,浑身发抖。神情呆滞,不知如何是好。
梅春财伸手拉上院门,又走到尚素芳面前,追问道:“怎么样表姐,不敢留我?”
尚素芳喃喃地应道:“敢留,敢留。”
“表姐救命之恩,表弟一定相报。”
“别……别说这些啦,来时有人看见吗?”
“没有,绝对没有人知道。”那好,你进屋去吧,谁喊都不要出来。”尚素芳把他向屋里一搡:“去歇着,我去做饭。”
尚素芳深深懂得窝藏杀人犯的利害关系,知道不能庇护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歹徒。可是,她也怕这个喋血成性的家伙,狗急跳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妈,还没做好饭?”儿子徐志兵外出归来,一头扎了进来。
尚素芳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拉过儿子:“你表舅……来,来啦!”
“他来干什么?”志兵对这个劣迹累累的表舅一向看不起。
“他杀人了,跑到这儿来了。”素芳压低声音,急促地催促儿子:“怎么办,赶紧想个办法。”志兵虽然刚刚20出头,但在大事面前却显得格外成熟老练,他是团员,基干民兵,对违法乱纪,坏人坏事,妒恶如仇。
“看来得先稳住他。”志兵沉思片刻,说:“好酒好菜待他。”梅春财盘腿而坐,竭力装作出悠闲的样子,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山门镇郑家小店侥幸脱险,使他更加感到处处都是天罗地网,自己时时处处都有同死神遭遇的可能。逃进表姐家,他心里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毕竟是亲戚,表姐胆小怕事,外甥还是个孩子。再说,身上还有两根雷管5斤炸药……
“你舅来啦!”这是尚素芳的声音。
“多会儿来的?”志兵边说边走进屋来,热情地招呼道:“舅舅,来给我妈拜年,带的什么礼物?”
梅春财一脸尴尬:“我是路过,空着手,空着手。”说着两手拍了一下。
说话间,尚素芳把饭菜端了进来。志兵拿出一瓶“口子酒”,同梅春财边吃边喝,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谈得好不投机。
酒饭已毕,志兵提出要跟表舅一起去给姨夫、梅的姐夫拜年。梅春财心中有鬼,哪里敢去,连连推脱。
“走吧,我带礼物,不让你花钱。”志兵强拉硬拽。
“好外甥,你就别出我洋相啦。”梅春财向表外甥哀求起来:“我实在不能去,最近我跟他家弄翻了。你自己去好了,千万别讲我在这儿。”
“那好,我就一个人去了。”志兵顺水推舟:“我去去就来,中午再好好陪你喝。”
志兵提上包走了。梅春财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随机应变又应付过去一道难题。
正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徐志兵借机向公安机关报了案。
紧张部署,紧急出动,一支精干的追捕小分队无声无息而又快速地向安山村集结。
灰蒙蒙的夜幕降临在安山村上空。
十几名武警、公安战士悄悄包围了尚素芳的家。
院门悄悄地打开了,徐志兵探出身来小声报告:“房门开着,梅春财正在吃饭,雷管炸药搁在床上。”
小徐话音刚落,3名公安干警猛虎般冲了进去。两名直扑梅春财,一名奔向床边去抢雷管炸药。
梅春财正在贪婪地饮酒,吃肉,听见院门响,一抬头,3名干警迎面扑来。他意识到自己已成困兽,顿时爆发出困兽的疯狂。他一脚踢翻小桌,转身去抢床上的炸药。抢到炸药,可以用它同公安、武警同归于尽,还可以用它使尚素芳全家生命财产作筹码。
炸药、雷管!民警小张冲向床头。
雷管、炸药!梅春财扑向床头。
谁先抢到爆炸物,谁就抢到这场殊死搏斗的主动权!
“不许动!”门口的两名武警战士应声冲了进来。战士小徐飞起一脚踢向梅犯的前额,几乎同时,战士小张一个漂亮的缠臂锁喉、把梅犯重重地摔倒地上。
“咔嚓!”一副锃亮的手铐扣住了梅犯的双手。
这一切发生在6分钟内,惊心动魄的6分钟!梅春财绝望地坐在地上,眼里闪着两道凶光,望着5名胜利的对手,咬牙切齿道:“我服了你们!”
4月15日,宁国县山门乡程村外深深的山谷里,一声枪响,结束了梅春财罪恶的生命。这正义的枪声告慰了王家老小7口在天之灵,抹去了山乡人们心中的阴影。
宁国,仍然是一片安宁的国土。
(王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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