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刘义隆-刘湛的两个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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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羽林军在建康城布下天罗地网的时候,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角儿从罗网边上溜了过去:

    光禄大夫兼庐陵王师(庐陵王刘绍是皇上第五子,因庐陵王义真无子而过继为继嗣)王球曾是琅邪王氏的名公子,其父王谧曾任晋朝的司徒。宋王朝建立后,王球曾担任过刘义隆的宜都王友,刘义隆即位后,他先后担任过侍中、中书令、吏部尚书等要职。王球为人不爱交游,筵席虚静,门无异客。时殷景仁、刘湛并掌重权,势倾内外,王球虽然和他们是通家姻亲,但也不曾来往。他凭着简淡之风而获美名,但是他的兄子王履却正好与之相反。

    王履为人务进好利,一向深结司徒义康和刘湛等人。他和刘斌、孔胤秀等人都怀有富贵之愿,共同推崇义康,也都心怀异志。每当看到这些,王球就以叔父的身份对他加以训诫,但王履把同样身居高位的叔父的训诫全当耳旁风。

    数月前,王履在担任大将军从事中郎一职时,朝廷改任王履为太子中庶子,这实际上是皇上看在王球的面子上提拔他,当然也是皇上不想让他过于追随司徒才这么做的。可是王履一点也不领这个情,他一听说要离开东府去太子东宫任职,就立即跑到司徒义康面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诉说自己不愿离开东府只愿忠心耿耿地跟着司徒。义康在感动之余又让他继续留任从事中郎——尽管此职比起太子中庶子还要低一品。王履的目光是远大的:太子虽是皇储,但未必真能继大位;司徒虽不是皇储,但皇上常常病着甚至频频属纩,司徒可能就不止仅是司徒。

    为这事,皇上曾大为恼怒,当然,恼怒之余也就怨及司徒,他认为司徒往往不识大体。

    当羽林兵的火炬映红了京都的天空的时候,王履惊闻事变,在家中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就光着脚从后院翻墙跳入叔父王球家的院落。王球见他那副狼狈相,又气又怜;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这才让家人为他拿来鞋子,然后又把他引入房中。温了酒,王球问他:

    “常日说的话,郎还记得吗?”

    王履惊惧过度哆嗦着,口不能答,只睁着充满恐惧的双眼,低着头用余光瞟着叔父,一副乞怜的样子。

    王球见他那副样子,也不再多说,只顾品着新温的酒水。久之,他才慢慢地说道:

    “有阿父在,郎又何忧?”随即他就对家人说,“扶郎回家吧!”

    就这样,因为皇上十多年前被封为宜都王时,王球曾以名公子的身份作过宜都王友,而皇上即位后又屡加重用他,皇上这一次看在王球的面子上免了王履一死,但把他禁锢于家。

    同一个夜晚。

    秘书监兼骁骑将军徐湛之的豪宅也被羽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徐湛之就被五花大绑着押往廷尉。

    他是皇上的外甥、会稽长公主刘兴弟的独子,但是他协附刘湛,在怂恿另一个舅舅、司徒义康称帝一事上出力不少且证据确凿,刘义隆因此大怒,将择日行斩。之所以迁延时日,主要是想着他是长公主的独子,长公主的身份,在皇家……最少要让他们母子还能见上一面,这样也算是尽了作为弟弟的情分。

    羽林军刚刚押着徐湛之离开徐宅,徐家的家奴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也似的跑去禀告长公主。长公主接报后,很是吃惊。出于老鹰护幼雏的本能,她要尽一切力量解救自己的独苗。她立即让家人搬出一个大箱子。打开箱子,她把放在最底层的一个包袱使劲拽了出来,然后也来不及吩咐下人把那箱子重新摆放整齐,自然也来不及换上往日入宫时穿的衣服,就急急地坐上车催促车夫快快驾驶,直奔台城而去。

    已是午夜时分。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或者说,已经宵禁的今夜本来就没有行人,除了来往穿梭的全副武装的军人。

    此时的太极殿,戒备森严自非往日可比。除了往日的侍卫,今夜又添了许多新面孔。

    公主一到,侍卫却没有像往日那样放行;公主一愣,守将如实禀告:除非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宫。自先帝代晋称帝时起,一向要如何就如何的长公主何曾见过这阵势?加之皇上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独子五花大绑地抓了去,她是一腔怒气无处泄,于是就对着守将大声叫呼:

    “皇上是何人?皇上是我弟!我是何人?我是刘家嫡长!”

    守将倒是被公主的大声叫呼给镇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守卫在另一侧的一个队主走了过来和那守将商议着:公主从外来,自无手谕;再说她一直能自由出入宫中,自无如何人可比,她能从城外进来,自然也是城门守将的灵活变通,我们也犯不着去得罪公主——得罪了公主,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何况,一个女人又能如何?于是长公主入殿了。

    一入太极殿,已经略显老态的长公主就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大殿内,把正在侧殿和殷景仁商讨事务的刘义隆从坐榻上惊了起来,刘义隆倒趿着鞋子赶忙迎了出去。

    见了皇上,号哭不止的长公主也不行往日入宫时必行的臣妾礼,就把臂弯里挂着的包袱猛地抖开,包袱中的旧衣物全撒在刘义隆的面前。众人见了,知道今日非同寻常,赶忙来劝长公主;不劝倒罢,众人一劝,长公主的嚎啕声反而变得更加凄厉。她挣脱了侍女的搀扶,一边哭着,一边弯腰捡起一件多处缝缝补补都已经看不出原来布色的百衲衣,向皇上抖动着说:

    “你家本来贫贱,这是我母为你父所缝百衲衣!今日刚得温饱,如何就要残害我的儿子!”刘裕还未发迹时,娶妻臧爱亲,生了长女刘兴弟,晋义熙四年臧爱亲死,后来刘裕称帝,追赠她为皇后,谥曰“敬”;而刘义隆的生母是胡道安,刘裕称帝后追赠她为婕妤。——长公主的“你”“我”里,含有多少怨愤!

    刘义隆一边听着她的责备,一边看着先帝的那些遗物。它们都是些缝缝补补破烂不堪的东西,原是先帝打柴时所穿,今天的家奴也不再穿着这种破衣。常言道:睹物思人。面对此情此景,刘义隆也不禁悲从中来,他随着长公主的哭声也唏嘘起来,不久竟然也跟着放声大哭。

    自然,皇上的哭声,足以保证徐湛之免于一死。当然,皇上的哭声还不是保证徐湛之免于一死的唯一原因。

    公主的夫婿彭城内史徐逵之是徐羡之的侄子,徐佩之的弟弟。高祖刘裕掌握晋朝大权时,诸子还都年幼,因徐逵之是高祖的女婿,高祖就想重用他,但依照旧例,被重用的人必须建有大功,这样才好服众。等到朝廷讨伐司马休之,高祖为了让他立功,就特意令他率领军队作前锋,配以精兵利器,大事若成,就准备把国家重地荆州授给他。无奈天不遂人愿,在战阵中,徐逵之遭司马休之部将鲁宗之的儿子鲁轨突袭,不幸阵亡。高祖悲痛至极,令内值督护丁旿前往收殓埋葬徐逵之。丁督护事毕回京,公主把他叫到阁下,细问殓送事宜:问夫君的创口问夫君的容颜直到问及以何物为夫君作殉葬。每一问,公主都要叹息一声“丁督护”,其声哀切,侍者都随声落泪。后人依照其哀声创作成乐府曲词《丁督护歌》:

    “闻欢去北征,相送直渎浦。(欢,指恋人)

    只有泪可出,无复情可吐。”

    徐逵之阵亡时,徐湛之还年幼。高祖对他钟爱异常,常常令湛之与爱子义恭环绕在膝前,寝食不离于侧。永初三年,高祖病危,其时太子刘义符只有十七岁,其他诸子都年少,于是就下诏:“永兴公主一门嫡长,早遭辛苦。外孙湛之,特所钟爱,且致节之胤,情实兼常,可封枝江县侯,食邑五百户。”那时候徐湛之只有十一岁。随即又将在新洲砍伐柴薪时所穿的破旧衲衣衫袄交给公主,并对她说:“后世若有骄奢不节的子孙,可以拿这些衣服给他看!”——那些破旧的衲衣衫袄,都是公主生母敬皇后在贫苦时亲手缝制而成,所以公主说“这是我母为你父所缝”。

    正是因这“一门嫡长”之故,所以公主在皇家有一重特殊的地位和权力。刘义隆即大位之后,晋升公主封号为长公主,由永兴县公主增封为会稽郡长公主;同时,她还可以自由出入台城宫殿,家事大小,刘义隆为了表示尊重她也必先咨询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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