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小时候并不坏，自从父母食物中毒去世后，他成了孤儿。那年正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他随同学们一起，来到了一个小山沟里。当知青的岁月是他终生难忘的日子，从那时起，他懂得了许多，集体户里的男女青年得跟村里的农民一起披星戴月下地劳动，整天吃的是高粱玉米，几个月也见不到一点肉星。在这里黑子偷鸡、鸭、鹅……老乡家里有什么就偷什么。不知为什么，竟有一个省城的女知青喜欢上了他，他俩便有了一段令人嫉妒的故事……知青返城时，他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信誓旦旦的女友，于是他又在山沟里多熬了两年，等他回到城里去找那个女友时，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老婆。从此，黑子心碎了，他开始不相信一切，他开始仇恨一切，他开始干一切的坏事……
小镇上有个老女人，是黑子远房的姨姥，看他可怜就把他领回来一起生活。黑子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与一群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在一起。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被工厂除了名。黑子更自由了，他在小镇上做尽了坏事，成了臭名远扬的坏黑子。几次从监狱出来，黑子的脸上就爬上了皱纹，好姑娘没人愿意嫁他。这事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开放搞活”那段日子，黑子也学起了做买卖。他连做梦都想当个万元户，只要有了钱，自己就可以不用再做坏事了，体体面面地做个好人，还愁没有好姑娘嫁给自己么？让大家看看人是可以变的。
姨姥把她攒了一辈子的棺材钱都拿出来给了黑子。黑子知道姨姥疼他，这钱来得不易，他格外珍惜，买卖做得也很红火起来。好景不长，一次他被广州的两个二道贩子骗了，赔了个精光，连姨姥那笔钱也赔进去了。黑子对天长嚎，天不应，地不灵。他觉得无颜见人，这么多年来，他不知坏过多少人，这次才饱尝到了被人坑了的滋味儿。做人做到这份上，不如死了。黄昏，他躲在酒馆里喝酒，喝了好几瓶，他打算喝死就算了。
半夜，黑子倒在马路上，不省人事。关婶路过发现了他，就有许多街坊邻居推着一辆三轮车，把他送到了二十多里远的县医院。当黑子苏醒过来时，周围都是邻居们慈祥、关怀的目光，桌子上摆满了大家送给他的水果。黑子第一次流出了眼泪，这条硬心肠的汉子哭得好可怜。他感到自己过去太对不起大家了，他恨自己，他决心从此要做一个好人。
出院那天，黑子心情好极了。回到家，他主动帮姨姥干这干那，他的举动，使老人惊喜万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天晚饭后，黑子来到街上，见有一段路上横卧着一根圆木。是谁这样粗心把木头丢在这儿？过车多不方便，黑子一边嘀咕一边使劲地把圆木搬开，移到路旁，然后欣慰地掸掸身上的土，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在那条路上发生了车祸。原来这条路正在挖沟施工，那横着的圆木是工人们用来做路障的，以阻止车辆从这条路上经过。黎明前，一辆大客车从这里经过，因为有雾，司机看不清前面，汽车翻迸沟里，死了4人，伤了二十多人。
没过上几天，黑子就以破坏罪被逮捕了。有人说：“好人再变坏也是好人，坏人再变好也是坏人。”
载于《河北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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