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鉴性格孤傲、清高,床头上摆的尽是些萨特·德菜赛、米兰·昆德拉、尤金·奥尔尼等这些名字长长的外国作家的著作。那时,我也喜欢文学,常常发些小文章,经常有一些女孩子来找我,她们大多是爱诗的唯美派女孩。每次朋友们来,周子鉴总要凑过来,摇头晃脑大侃大砸一些令人天旋地转的艺术论调,讲得朋友们如坠烟里雾里,对他非常崇拜。有一些本来是找我的朋友,后来干脆找他去了。这也解放了我,我可以晚上躲到办公室里写作了。
子鉴比我大三岁,听说在大学里有过一个女朋友,被他说成了个天仙。可看照片却是个其貌不扬的姑娘。也许帅小伙专爱丑姑娘,这也难说。可那丑姑娘偏偏甩了他,害得他像得了相思病,念念不忘有个叫英的姑娘。
他待我很好,像亲弟弟。自己买小物品时都忘不了给我带一份。还总是谆谆教导我如何做人,如何保持自己的个性,如何顶撞领导挖苦同事……听他讲得句句是理,因为他说话逻辑性很强,又有深奥的外国文学理论基础,也就由不得别人不相信他。
“你的那些小朋友们层次太浅啊!”他这样对我说。
“对你来说是浅了点,可对我来说就很合适了。”
“你没接触过高层次的女孩子,太遗憾了。”他说。
那个叫英的姑娘一定有层次,我想。
我的第一本诗集出版后,子鉴就不再对我恳谈层次这个问题了。我认识了一个很美的女孩,也是我的诗集的读者。很熟了以后,我就把她领回了宿舍。我给她翻出影集和未发表的诗来,她很认真地看。
“钟冰冰,介绍一下,这是周子鉴。”我给她与子鉴引见了一下。
子鉴冰冷地看了一眼冰冰,寒暄几句就回自己的蚊帐里弹吉他去了。我发现他实在是进步了,见了女孩子不再云山雾罩、海阔天空了。
送走了冰冰,我问子鉴:“冰冰怎么样?层次如何?”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详细地寻问了她的工作单位及文化程度之后说:“一个幼师,首先应该活泼,有动感。她没有那种能吸引人的气质,虽然长得不坏,但却不可爱。”
我和冰冰不咸不淡地交往了几个月,子鉴就时时提醒我:“别陷进去,这女孩不如你,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我觉得他的话也算有理,身后还有比她更好的女孩在等着自己呢!就渐渐跟冰冰疏远了。
有一天,冰冰打来电话,说晚上要约我出去。我说不行呵,这几天太忙没时间。她说有要紧事想问我,我让她来宿舍找我。她拒绝了,冷冷地说:“晚7点,我在老地方等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只好如约而去,见到冰冰,我实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她是个美丽的女孩,我有点后悔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躲避我。”她低着头说,“如果我不能令你满意,我会离开你的。”
“你别误会,我实在是太忙了……”我解释说。
“你以为你样样都比我强么?不见得吧。我一直觉得我们俩很般配,可婚姻是缘份,有缘无份也是枉然,是不能强求的。对么?”冰冰望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说的对。婚姻是有座标的,而友情是无轨迹的。我们俩做个好朋友不是很好么?”
“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了。但我想说几句话,你别生气。”
“什么?你说。”
“女朋友要少交,多了会使你眼花瞭乱的。另外,要早睡早起,克服懒虫的坏习惯……”
奇怪啦!我的这些事是谁告诉冰冰的?她给我提了一大堆缺点让我改正。
“你屋里的周子鉴,有女朋友么?”冰冰问。
“没有。”
“他对你说过我么?印象怎么样?”
哦,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冰冰呀冰冰。咱俩刚分手,你就瞄上了人家,难怪子鉴说你没层次,看来他看人还真准。
“他是大学生,名牌货。”我告诉她。
“我知道。”
“他是一个很有层次的人,恐怕……”
“怕我配不上他?是么?”冰冰一笑。
“冰冰,你别打子鉴的主意了,我认为他……他不会看上你的。”
冰冰的脸红了,静静地说:“不,你弄错了。他已经向我求婚了……”
我一下子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有个地缝马上就钻进去。
载于《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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