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福里巷子口自然有一群早点摊子的,其中卖米酒的有两家。这两家米酒明面上你亲我热,暗地里你争我夺,只是多年来一直难分高下,平手而已。可甜妹的母亲嫁来之后局面就不同了,那两家米酒先是共同愤怒了一阵子,再后来便一先一后改换门庭,不卖米酒了。
甜妹的母亲升级为“甜姐”的时候生下了甜妹。甜妹的父亲是端铁饭碗的人,甜妹的母亲又赚着比男人还多的钱,甜妹的生活从小就甜甜美美元忧无虑。
甜妹心里添上一个“愁”字是中学毕业以后的事。中学毕业的甜妹没有考上大学,成了待业青年。甜妹开始愁眉不展。
甜妹的母亲说:“跟我学做米酒吧!”甜妹不干,甜妹是有理想的,做一辈子米酒算什么呢?
甜妹的母亲说:“我做了二十年米酒,比你爸爸赚的钱还多些。”
甜妹一点儿也听不进母亲的话。甜妹从来没缺过钱花,她根本体会不到钱的好处和重要性。甜妹说:“我要考大学。”
甜妹便开始复习功课,每天一个人关在自己的小屋里,笔记本、练习本、草稿纸和中学的所有课本摆了一桌子。甜妹的一个同学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每个星期六都来帮甜妹复习功课,风雨无阻,有时复习到半夜以后才从甜妹的小屋里悄悄出来,一个人很兴奋地走过空寂的、长长的巷子。这样复习了半年,甜妹的功课不但没有上去,反而大大地下来了。
甜妹的那个同学是个男的。
如今我们的中小学教育还没有向发达国家学习,但大学很兴奋地学起人家的高收费了。那个男同学家庭出身一般工人,自然体会颇深。这一天星期六“复习”以后,甜妹忽然决定自己不考大学了,一心一意帮助这个男同学上完大学。男同学淡淡一笑,并不把甜妹的话当回事。
第二天甜妹宣布向母亲学习做米酒,母亲以为甜妹在开玩笑。
甜妹真的做起米酒、卖起米酒了,那生意顿时又上了一层楼。
那大学生渐渐潇洒起来,特别是在女同学面前。不过每逢周末他还是常常过江来余福里和甜妹一块儿“复习功课”,即使不来也一定会给甜妹打个电话请假,说明不来的原因是要考试,或者是必须做完一个什么试验等等。那个晚上以及随后的几天甜妹便有点儿闷闷不乐心不在焉。不过大学生至少是每个月要来余福里一次的,每当那个时候,甜妹的母亲就会心事很重地朝女儿紧闭的房门瞟去忧郁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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