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门的父亲懂些医道,经常上山采药,外出行医。宽门的医术自幼就受到父亲的耳濡目染,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成年的宽门除了耕种自己的几亩山地之外,闲下来的时候就替人医病。他的房前屋后植满了各色各样的草药。山里人生活苦,无钱看病,所以登门向他求医的人就络绎不绝:某个娃娃的胳膊不慎脱了臼,经他手一捏便好,孩子顿时转哭为笑。某人拉肚子拉得垮了架,他就用醋煎个鸡蛋给患者吃,拉肚便立刻停住。他自己研习,并配制了奇奇怪怪的药方,这些药方能治愈各种疾病:头疼、发烧、肚子疼、烧伤、烫伤、眼疾、牙痛、疥疮、冻疮等等。凡用他配制的药治过的病大都药到病除。
据说他还有一样降妖的本领呢。一次邻乡的一位妇女中了邪,说是被妖气缠了身,面无人色,卧床数月不起,已经病人膏盲。宽门被请去为妇人诊治。宽门在病人房前的门脑上钉了个桃木桩,嘴里嘟囔了凡句,然后猛然一声断喝,一掌击在患者的肩头上,邪气立即就被驱散,那位妇女第二天竟能下地走路了。
宽门珍惜粮食,生活节俭,从不肯轻易浪费一粒粮食。走在路上碰见一穗麦子或几粒豆子什么的,他都要弯腰从地上一粒粒捡起来;他说粮食是老天爷赐给人的宝物,不能糟蹋。因此他每次吃完饭后,还把锅底下那些铲不下的锅巴用水泡泡,控起来第二顿煮在饭里继续吃。他的这种节俭方法一时间成了沟里的美谈,月亮沟里的人很早就开始效仿他。
宽门是个光棍汉子,许多经他治愈后的小辈们都争着要拜他为干爹。一天,宽门把小辈们招来对他们说:“从今天起,你们每人在月亮沟里至少栽一棵杏树,谁栽的杏树先开花结果,我便先认谁做干儿子、干女儿。”
人常说:桃三年、杏四年、枣树当年能赚钱。杏树要长四年方可开花结果。但这些甘心做干儿女的孩子却都有足够的耐心来护养他们的杏树。结果宽门干儿女的数量遽然增多起来,杏树也在月亮沟铺天盖地地蔓延开去。
一个杏花纷飞的春季,成群结队的蜜蜂把整个月亮沟唱出了团团醉意。宽门带着几个干儿子在杏林里采药,一时兴趣盎然,讲了许多话。他问:“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们栽杏树吗?”孩子们瞅着宽门的眼睛,脸上一派茫然。宽门用手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说:杏树的叶子释放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可以防治痨疾(癌症),因此常年居住在杏林中的人是不得肺痨的,经常吃杏、杏仁不会患痨疾,还能延年益寿。
由于宽门的执著倡导,月亮沟家家户户都栽起了杏树,成了远近闻明的“杏花村”。说来也奇怪,居住在杏花村的人几十年来果然没有一个死于痨疾。
可是,福星寿星似的宽门,最终还是死了。
八十四岁上的那年夏季,正是麦黄杏熟的季节。人们开始为宽门收割麦子。麦子搬进院子却找不见主人,人们忽然意识到已有好几天不曾见过宽门了。老人去了哪里?没有一点消息,只知道前几天宽门曾让一个干儿子去集镇上买回了一口大瓮,还给他留了句话:人要活得清静,死得干净才好。
宽门失踪了。于是人们开始四处搜寻。村里人在宽门后院的坡根处发现了一个洞,就一股脑儿拥了进去,果然见洞中有一口大瓮。大瓮里宽门双目微闭,盘脚搭手,像佛门里打坐的僧人一样端坐其中,似乎刚刚睡去。原来宽门早已长逝。
沟里人揣度宽门的心事,放弃了厚葬的初衷,干脆就势用土把瓮一拥,并移来一块巨石塞住洞口。
现在杏花村成了当地著名的农业景观区。当观光的人们走进最大的杏园深处时,往往都能目睹到那块天然巨石,上书:“杏园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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