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也说:“可不,最好放假前开。”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很含蓄的那种。
他走过去,轻轻拿起电话。
“你是某某编辑吗?”那端问,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您有什么事?”他问。
“啊,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们的地址。”
“您是哪里?”
“啊,我是你们的一个读者。”
沉默。他不知为什么手执电话也任凭这沉默持续下去。这不是他的风格。
半晌,那边问:“你们那里有一个叫某某的吧?”
他一愣。
女人叫的正是他的名字。
“您是哪位?我就是。”
他从电话里感觉到了那端的浅浅一笑。
“我是某。”
他的眼前一下漫过大片大片白色的杏花。那是几年前的春天,杏花开满了一条街。他接到一封信,一个女孩写来的,说是读了他的文章感染了淡淡的忧伤。她是一个护士,以她拥有的医疗知识,她不知道什么药可以医治这种伤痛,她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就设法查到了他的地址,冒昧地写这样一封信来,希望能有结果。
这是一封有趣的信,足见一个女孩的机智。
他给她回信,寄去了自己的作品复印件,他说,也许找到忧伤的本源就可以清洗伤处,忧伤的泉水有着那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浓稠。
他们就见面了。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穿着朴素,一袭银灰的裙裳极不和谐地衬着她白净的面孔。她的鼻子又很小巧,一笑几道斜斜的细纹骑梁而过,使她平淡的模样有了一些妩媚。
他们见面了。
这似乎就应该有一点爱情。
他忘不了那条离单位不远的杏花很好的街,她并不急于发言,微笑着听他倾诉,这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怂恿。他轻轻地吻了她,很轻,像月光一样轻。这匆匆的聚,又散,宛若雨后杏花的花瓣,落了一地。
“你好吗?”那端问。
他又一愣,马上笑了:“很好。”
她说:“我这些年一直在读你的文章,像当年一样,我抵挡不了你忧伤的诱惑。”
“什么?”
“你的孩子叫某某吧,有一次我在报上看到你的一个朋友写的文章,他提到一个朋友的孩子的名字,叫某某,我当时马上就想到了你,是吧?是叫某某吧?”
……
“我的孩子也两岁半了。”她又说。
是个女孩?茸茸的鬓边系着美丽的杏花串,淡淡的芳香弥漫她的天真?
是个女孩?见到月光就闭上亮晶晶的眼睛?
他后悔没有问她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但他想,那一定是个女孩!是个女孩!
她的电话不明不白地挂断了。
他想起那样一个酒醉的深夜,他步行几公里到她工作的医院,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她。她在急救室里,或者她在休息室里。
他等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出现,她很惊讶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们在医院空荡荡的休息室坐着,一人一张床,坐着,四周雪白。
很长时间。
突然,她哭了,使劲儿往她的无名指上缠纱布!
不久,就传来她结婚的消息。
也是在电话里。
他问:“请问某在吗?”
冷冷的声音来自医院,她们说:“她旅行结婚去了。”
谁是春天的一朵云?
……
电话的忙音浸漫上来,刺痛了房间,他的同事推了他一把,他的耳边还响着某的声音,某说:“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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