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感恩曹仁德对自己的一片好心,干活特别尽心,店里店外料理得井井有条,来往顾客都夸赞这姑娘不错,会做生意。老管家倪汤也对春娘十分满意,配合得很默契。曹仁德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无意中对春娘姐弟又多了一分关照。春娘对曹仁德更是关怀备至,起居汤水,饮食衣着无一不照料到,使曹仁德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馨,时间一长,两人心里便碰出一点火花来。
这一天,春娘熬了红枣莲子汤,曹仁德正在享用,乌焦巴却撞了进来。
“唷,曹老板,你们动作来得快,时间不长嘛,怎么就合用一个锅子,合盖一条被子了。”
“乌焦巴,你嘴巴干净点,哪个和你一样,没有廉耻。”曹仁德早就对乌焦巴恼恨在心,所有事情,曹仁德已有所闻,都是这个乌焦巴在捣的鬼,一个家被他搅得七零八落,现今又把苏翠娇用迷魂汤灌得迷迷糊糊,往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他来店里,肯定没有好事。
曹仁德果然没有猜错,只听乌焦巴道:“好好好,你不跟我一样,你清高,我无耻,不过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特大的无耻的消息,你听了不要生气,明天,我乌焦巴与苏翠娇小姐,也就是你的前妻,曹老板娘,拜堂成亲,结成连理,配成鸳鸯,共度百年。恭迎曹老板——还有夫人光临。”说完把请帖往桌子上一丢。
曹仁德一听,头脑打转:“你,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已耳闻乌焦巴与苏翠娇怎么样怎么样,心里也曾有过这方面的准备,但事情突然摆到面前,还真是接受不了,更加上乌焦巴戳心戳肺说话的那副嘴脸,不由得人气血不住往上翻。
乌焦巴管你接受得了还是接受不了,用眼睛盯盯春娘又道:“哼,二十两银子,你搅了我的好事,得了一个大姑娘,我就搞你的老婆,两不吃亏,明白了吗,届时敬请光临,不要缺席噢。”说罢,摇摇摆摆地走了。
曹仁德恨得脸孔铁青,内心象有一条毒蛇在咬着。春娘是又气又羞,又恨又急,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说道:“先生,你要想开一点,不要气坏了身子……”
乌焦巴刚走,衙役王二张三又闯了进来。曹仁德也不知交了什么倒霉运,晦气一样接一样,五雷轰顶还没有平息,突然又来了个天崩地裂。
只听王二凶巴巴地道:“曹仁德,你胆大包天,竟然制造假酒卖给修堤劳军,害得劳军呕吐腹泻,中毒不轻,生命危在旦夕,现今拿你去衙门问罪,走!”
“这,这,这是从哪里说起……”曹仁德被乌焦巴打了一耙还没回转魂来,突然又迎头来了一杖,脑子里如塞了一团钢针,刺痛钻心,忙乱无措。
春娘也惊蒙了,哪有这样的事,急分辩道:“公差大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王二道:“笑话,我当差当了这么多年,难道萝卜青菜都搞不清楚,这是我们老爷的批文,白纸黑字,自己看来。”说着把文书展在了曹仁德面前,春娘看仔细了,果然是曹仁德三个字,这,怎么可能呢?
倪汤气咻咻地道:“我们先生做生意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制假酒,一定是弄错了。”
王二道:“向来规规矩矩,就这回没规矩,马有失蹄,人有失足,那月亮还有被天狗吃的时候呢,人还能没有个错。”
倪汤怒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王二也硬道:“你跟我嚷什么,有理跟我到衙门说去。”
春娘缓转道:“公差大人,这一定是误会了,曹先生重仁重义,绝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是不是问问清楚再下结论。”
王二道:“问清楚也得人跟我们去问啊,别哕嗦了,是黑是白公堂上见分晓。”
春娘和倪汤还想说什么,曹仁德一拦,只见他双眼通红,额上青筋直暴,说道:“我坐得正,行得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衙门难道不讲理,你们好好照看店堂,我就跟他们走一趟,”
“对嘛,这才像个君子。”王二道:“曹先生,那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喽。”说着给曹仁德套上锁链,拉了就走。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曹仁德折回头对春娘和倪汤说。
春娘和倪汤眼巴巴地看着曹仁德被衙役拉走,心里像被人割了肉似的难受,急得六神无主,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只盼着曹仁德平安无事,早日回来。
这假酒明明是乌焦巴搞的名堂,那县官老爷余元卜是亲自向乌焦巴订的货,怎么弄到曹仁德头上去了?你想这县官老爷余元卜如今是和乌焦巴合穿一条裤子,乌焦巴出了事,他这顶乌纱帽也保不牢。他原本想从修堤劳军买酒这笔交易中得点回扣,充实充实腰包,哪晓得乌焦巴却弄出假酒来坑了劳军,如果事情真相抖出来,他可要吃不了兜着定了。乌焦巴却向他献计,把这事嫁到到曹仁德头上,原来乌焦巴早留了一手,酒坛上的印封全都冒充顺风酒店的印封,这样看起来,这酒是从顺风酒店买过去的。这种嫁祸于人的事情余元卜可从来没有干过,心里可下不了狠心,经不住乌焦巴再三撺掇,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无他法可想,不是网破就是鱼亡。此时的余元卜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也顾不得什么良心不良心了,黑下心来,要拿曹仁德问个屈打成招。可怜曹仁德一介儒商,平白无辜吃了冤枉官司。
余元卜和乌焦巴原本想把曹仁德屈打成招,把祸嫁到曹仁德头上也就万事大吉了,哪晓得曹仁德看似软弱好欺,实是长了一副铮铮铁骨,没有制假就是没有制假,死活不肯承认,任你怎么用刑,不松半句口。这倒把余元卜弄了个束手无策。这曹仁德虽然经商多年,却保留着十二分书呆子气,认定一个理,善恶到头总有报,苍天在上,清浊自明,宁可站着死,不可屈着生。就是这一分傲气,却给曹仁德带来了一分生机。
假酒案惊动了朝廷,皇上钦定八府巡按亲自查办这个案子,这一下余元卜慌了手脚,巡按一到,小命不保,怎么办,正当余元卜急得不知如何下场的时候,忽然得到消息,八府巡按便是当年的严州府台,提拔自己做了知县的熊纪舒大人,这一消息倒使余元卜松了一口气,既是自己的恩师,总好说话一点,说不定此事尚有回转的余地。乌焦巴又在一旁出主意道:“多送点银子给熊大人,哪个当官的不贪财,只要他收下银子,这事就有惊无险。”乌焦巴说这话时无心,余元卜听在耳里却十分刺心,“哪个当官的不贪财”,言下之意他也是个贪官喽。可眼下也确实只有这条路好走了,当下也没有跟乌焦巴计较说法,倒借这个话题又狠狠地挖了乌焦巴一笔。一人出银五千两,凑足一万两送给熊大人买命。乌焦巴也不心疼,一日答应,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不能惜财了,活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得一口气,银子日后可以赚回来的。
余元卜备好一万两银票,打探到巡按大人已在驿馆下榻,便专门来驿馆拜见恩师。
这八府巡按熊纪舒原是严州府的府台,故地重游,本当有不少感叹,可此次严州出了这么一个假酒案,惊动了皇上,他无心游山玩水,须尽心尽职查办此案,不得有疏,以报朝廷隆恩。
熊纪舒刚在驿馆卸下鞍马,就听报建德知县余元卜来访,心想正好从他口中得知些情况,原本也打算从他那里摸摸底的,于是也就顾不得鞍马劳累,即刻请余元卜里面说话。
二人相见,彼此客套寒暄,熊纪舒官居四品,又是余元卜的提携恩师,余元卜自然是毕恭毕敬,行礼毕,熊纪舒叫出夫人来相见,你道这夫人是谁,原来就是当年被余元卜从江里救上来的女子,熊纪舒见她本份朴实,一直留在身边。前年熊纪舒原配夫人暴病身亡,便把她扶为正室,该当她有如此造化。本来官官相见,内室应当回避才是,只是有了这个原因,熊纪舒才叫夫人出来一见。当下夫人出来相见,先向余元卜谢了救命之恩。余元卜是受宠若惊,哪敢受礼,但看夫人,雍容华贵,全不见当年那副落魄迹象。心下不免感慨,人生贵贱真是算不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落难女子,如今竞成了八府巡按的夫人。由此想到自己从一个穷秀才,变为一个七品官,而今这个七品官的命运操在当年举荐自己当七品官的人手里,前途吉凶不知如何。又一想,有了夫人这层关系,巡按大人也许会网开一面,饶了自己,由此心里是亦忧亦喜。
夫人行过礼,言过谢,知晓他们有事商谈,便告辞进内室歇息。
这里熊纪舒问起余元卜近况,余元卜瞅准时机拍马屁道:“托恩师的福,还好,学生当年得恩师垂青,才有今日,知遇之恩,学生是念念不忘,日思图报,没有机会,今日是天赐良缘,学生当表尺寸之心。”说着便将准备好的一万两银票递了上去:“小小心意,请恩师笑纳。”
熊纪舒脸一沉道:“你怎么学会这一套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脾气。”一看竟是一万两银票,更动了气:“你为官时间不长,哪里就拿得出这许多银子?!”
余元卜脸上一阵抽搐:“这,这,这……”一时吐不出话来。
这时,驿馆门外突然传来喊冤声,巡按一到,就有人来喊冤,这这这,这叫余元卜这个父母官的脸往哪搁。此时余元卜脸上是红一块,青一块,眼睛也不敢看熊纪舒,色厉内荏道:“刁民无理取闹,我去把他轰走。”
“慢,”熊纪舒道,“我们当官的,就是给人分清冤屈的。有人喊冤,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赶走呢?有理无理,得让人说话,不然要衙门干什么?!先听听她说些什么再作判断。”于是差人将喊冤之人带进来。
你知道这喊冤之人是谁?原来竟是路春娘。曹仁德被官差带走后,春娘日夜不安。过了几日见先生还没有回来,便急得四处打探消息。得知先生宁死不招,吃了皮肉之苦,心里焦急万分。这时桂香来会春娘,将乌焦巴与余元卜的交易及制假酒的内幕捅给了春娘,春娘横下心要为曹仁德讨个公道。却好这时听到了巡按大人要到严州来的消息,春娘打听到了具体来的时日地点,待巡按大人一到,便赶来喊冤。
当下余元卜见喊冤之人是路春娘,心里便怦怦跳了两下,真是癞痢怕蜂,偏捅个蜂窝。脸上却装出一副背靠巡按,腰壮气粗的得意之色来。
熊纪舒见带上来的是个年轻姑娘,衣着虽然简朴,生得倒还秀丽,于是说道:“姑娘,你有什么冤枉细细从头讲来,是冤是屈本官一定给你一个交待。”熊纪舒想,此次来查假酒案,正无从下手,或许从这个姑娘身上可得到些蛛丝马迹。哪想到春娘正是冲着这个案子来的。
春娘见过了巡按大人,见余元卜也在座,暗忖,真是恶人先告状。但看余元卜一副得意的神色,心里不觉凉了半截,自古来官官相护,难道曹先生的这场冤屈是吃定了?!再看巡按大人,倒有几分面善,不像是个赃官。管他如何,既来了,就得把事情原委说说清楚,于是说道:“民女路春娘,家住兰溪……”一五一十将兰溪发大水,自己如何到富阳寻亲,又如何来到严州,弟弟落水,逢到乌焦巴敲竹杠,曹仁德如何解救自己,惹了乌焦巴,鸟焦巴如何报复,挑拨离间,害得曹先生夫妻反目,倾家荡产,又如何制假酒嫁祸曹仁德,桩桩件件通通倒了出来。听得熊纪舒是触目惊心,余元卜在一旁如坐针毡。
熊纪舒起先听到兰溪路春娘一句,心里一动,夫人苗风花有一个姐姐也在兰溪,生了一男一女,那女的就叫路春娘,此次兰溪发大水,曾着人去探访,没有消息,莫不是这个路春娘就是那个路春娘,这么说是外甥女到了,心里不由一喜。待听到后来如此曲折一段故事,心想这事牵涉到假酒案,先放在一边,待审清了案子再来认亲不迟。
熊纪舒转脸问余元卜对这事有何见识,余元卜矢口否认乌焦巴制假酒一事,认定假酒是曹仁德所为。熊纪舒思量,恐怕这事与余元卜有关系,乌焦巴是什么人,曹仁德是什么人,熊纪舒在严州为官那么多年,他又不是不知道,再看余元卜的脸色极不自然,想起这样的一个本份的人,也保不住清廉,这官场真是一个可怕的染缸。这假酒案惊动了皇上,自己得认真查办,无论牵涉到什么人都容不得私情,不然怎么向皇上交待。现在路春娘说的与余元卜说的不合,其中必定有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当下就差随从去提曹仁德、苏翠娇、乌焦巴等一干人来问话。
少许,曹仁德等一干人陆续提到,熊纪舒先问曹仁德:“曹仁德,本官向来闻你知书达礼是个本分的商人,且平时也乐于施人,颇有善心,怎么就突然做起假酒来,坑害修堤劳军呢。”
曹仁德申辩道:“小人冤枉,我虽然是个商人,可也知晓孔孟之礼,平时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哪里敢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况且我也没有向修堤劳军供过什么酒,这坑害一事从何说起。”
余元卜在一旁道:“你还敢狡辩,这修堤劳军喝的酒,酒坛上明明是你顺风酒店的印记,你还敢说没有向修堤劳军供过酒。”说着拿出印记递给熊纪舒。
熊纪舒看过印记递给曹仁德道:“曹仁德,你可看仔细了,这可是你顺风酒店的印记?”
曹仁德一看道:“这印记是假的,请巡按大人明鉴,我顺风酒店的印记是我自己篆刻的,因刻时用力过度,这‘店’字下面的‘占’字,是没有头的,而这个‘顺风酒店’的印记‘占’字是有头的。”
“哦?”熊纪舒心想原来是这样,即刻差人去将顺风酒店的印记揭来一比,果然原本的顺风酒店印记‘占’字是不出头的,这样看来,这假酒是有人早就预谋要来嫁祸曹仁德的了。
余元卜也没有想到曹仁德还有这一招,一时呆在那里没有话说。
曹仁德又道:“大人,从这印记的刀法上看,好像是出自刻字书生之手。”
熊纪舒道:“你怎么知道是刻字书生所为?”
“禀大人,草民平时也爱好篆刻,时常与刻字书生切磋,故而熟习他的刀法。”
“如此,且将刻字书生传来问一问便知。”熊纪舒差人去传刻字书生,不一会,刻字书生便被传到。
这刻字书生,姓贾,名树生,读了几年书,得了个秀才,因家境贫寒供读不起,中途停了下来,以刻字卖字为生,大家都叫他“刻字书生”。
当下通了姓名,熊纪舒问道:“贾树生,你可曾为顺风酒店刻过印记。”
贾树生看看四周,不敢说刻过,也不敢说没有。熊纪舒看在眼里,心中有数,于是喝道:“贾树生,看来不用刑你是不肯说了,来呀,上刑!”旁边一声呼,贾树生便吓得软了裆。“大人,我说,我说,我是刻过一个顺风酒店的印记的。”
“是谁叫你刻的?”
“是,是,是乌焦巴叫我刻的。”
乌焦巴立在一边,跳了起来:“贾树生,你不要血口喷人。”
熊纪舒将惊堂木一拍,喝道:“乌焦巴,还不快将如何制假酒,坑害劳军的事从实招来。”
乌焦巴连忙跪下叫苦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我好歹现在也是个官差,怎么会做这种没心没肺的事,这都是曹仁德干的,他和刻字书生本来就要好,是他们联络起来干的。”
贾树生辩道:“不是,大人,是乌焦巴叫我刻的,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我当时是被银子蒙昏了头,平时刻一个印,也不过几钱银子,给我这么多银子,我也知道肯定是有点见不得人的原因,可是二十两银子我得付出多少劳动才能积攒起来,我想反正乌焦巴和苏翠娇混在一起,说起来苏翠娇曾经也是顺风酒店的老板,手是就昧着良心刻了,想不到他们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我真后悔啊,我对不起朋友,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哪!”
乌焦巴还要狡辩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熊纪舒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将路春娘、桂香等一千人唤上庭来对证。路春娘又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桂香也将乌焦巴如何制假酒的过程补充了一遍,并当场指证王二和张三也参与了此事。张三本来胆小,吓得当场跪下坦白道:“大人,这不关我的事,都是乌焦巴叫我们干的。”王二见大势不对,也赶忙见风使舵,扑通跪下坦白,并进一步揭发遭:“乌焦巴在修堤款公文上做了手脚,将三百两改为五百两,私自侵吞了一万多两银子。”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张三也道:“乌焦巴离间曹仁德夫妇,使曹仁德夫妇反目成仇,继而他又骗取了苏翠娇的信任,霸占了曹仁德的家产,又抢了人家的妻子。”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索性将乌焦巴如何贿赂余元卜,又如何勾结余元卜将制假酒罪名嫁给曹仁德的内幕统统倒了出来。听得满堂人触目惊心。
余元卜早已吓得坐不住,不由自主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苏翠娇也是惊得两眼发直,一口气久久转不过来。
熊纪舒听得怒火上翻,大声喝道:“乌焦巴,你认不认罪!”
乌焦巴见事已至此,狡辩也无用,反而坦然道:“对,是我干的,谁叫你们一个个这么容易上当。”在场的人听了,有气的,有也恨的,也有瞠目结舌的。
苏翠娇扯着乌焦巴嘶叫道:“你这个骗子,我被你害惨了!我,我跟你拼了!”
乌焦巴冷笑道:“你这个婊子,谁叫你相信,你愿意受骗怪哪个。”
苏翠娇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后悔得不得了。
余元卜此时也是又悔,又气,又恨,冲着乌焦巴道:“你这个流氓,我被你坑得好苦,你不是人!。”
乌焦巴道:“我不是人,我本来是个小偷小摸,你们是人,是官人、商人、夫人,现在不也和我一样。平时你们一个个不把我当人看,现在我也要看看你们是人的下场,哈哈哈哈……”
熊纪舒大怒:“大胆狂徒,扰乱法纪,残害百姓,竟不知悔过,胆敢口出狂言,不严惩怎能天下太平,来啊,将乌焦巴打入死牢,明日午时三刻问斩!”
乌焦巴听得问斩二字立刻瘫下了来,刚才那副无赖相荡然无存,叫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悔了,我悔了……”
“悔已晚也,蒙骗百姓,制假害人,人命关天,罪不可恕!画押!”
此时的乌焦巴真如一条癞皮狗,画了押,被带了下去。
假酒案竟如此之快被告破,熊纪舒也不曾料到,祸首乌焦巴被绳之以法,由此而牵涉进去的一干人也逃不掉法律的惩罚。于是熊纪舒对贾树生等人一一作了处理,贾树生利欲熏心,私刻假印,造成冤案,革去秀才功名,罚银二百;王二、张兰助纣为虐,执法犯法,革除公职,罚银五百;苏翠娇不守妇道,姑息养奸,对假酒案有直接责任,财产一半没收充作修堤经费,一半还给曹仁德,重打五十大板,赶出严州。
此时曹仁德又生怜悯之心,说道:“大人,苏翠娇她原本不坏,只是一念糊涂,被乌焦巴利用,才酿成恶果,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路春娘也出来求情道:“大人,此事因我而起,小女子愿为夫人承担责任,请大人从宽发落。”
熊纪舒道:“王法无情,岂可替代,违法必纠,执法必严,你们不必多说。”
苏翠娇真是后悔得不得了。
余元卜身为一方父母官,竟然与刁民流氓勾结一气,贪赃枉法,诬陷良民,祸害不轻,所有财产全部充公,革去乌纱,发配边关。
余元卜是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叫道:“大人,我后悔啊,我本质是好的,念在当初的份儿上,请大人从轻发落吧。”
熊纪舒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你心地仁慈,因此本官举荐你做了七品。现在你心肠转黑,失去人性,本官就得从重处罚你。你不要怨天怪人,只怪你自己心不干净。我不从重处罚你,民不服来国不清,衙门还有什么公理。你好生服刑去吧。”
余元卜脸色死白,哑口无语。
曹仁德无罪当堂释放。曹仁德口呼青天,再三拜谢。一千人犯处理完毕,熊纪舒叫路春娘稍作停留,其他人退堂散去。
路春娘不知巡按大人叫自己稍留何意,只听熊纪舒说道:“快请夫人出来。”片刻夫人从内转出来。熊纪舒道:“春娘,你看是谁。”
春娘一看,惊呼道:“姨妈!”
夫人也惊道:“春娘!”
二人相拥在一起,真是悲喜交加,春娘在姨妈怀里放声大哭。久久压在心头的冤屈苦酸一下子统统释放出来。夫人感怀春娘的遭遇,也失声痛哭。熊纪舒在一旁听她们哭得悲切,也陪下泪来。说话间叫来春水相见,亲人相聚,无限欢喜。夫人叫春娘姐弟跟她去。春娘却放不下曹仁德,说先生对她有恩,如今先生正需帮手,她一时还离不开。熊纪舒从春娘话语中听出了另一番意思,于是示意夫人,去留由春娘自己决定。此时的春娘,正如熊纪舒想的,对曹仁德动了儿女之情。
熊纪舒忙完了办案,不敢久留,稍作停留便匆匆起程回京复命。这里春娘姐弟仍留下来帮着曹仁德打理顺风酒店。
一年后,曹仁德托了媒人往春娘姨妈处提亲。由熊纪舒作主,春娘与曹仁德成了亲,并喜得一子,取名善义,满月日,刚好熊纪舒巡察到江南,于是又携夫人前来喝满月酒。顺风酒店喜气盈盈。
凑巧得很,苏翠娇在外流浪了一年,饥寒交迫,无处可依,又转回严州来,正赶上顺风酒店摆满月酒。远远望着顺风酒店人流如潮,苏翠娇恍若隔世,雕梁画栋旧时样,堂前新娘替老娘。苏翠娇本想远远的看一眼就走,可又经不住那宴席的诱惑,这一年来她已习惯了赶喜场,于是一步步往前挪近。哪晓得桂香眼尖,已发现了她,叫了一声“夫人”。苏翠娇转身想走,已被桂香死死拉牢。老乞婆五娘也发现了苏翠娇,过来相帮。
原来桂香仍旧回到顺风酒店,五娘也被曹仁德接到家中共同生活。桂香和五娘劝苏翠娇留下,苏翠娇羞愧满面躲着要走。春娘早己听见叫声,赶了过来,一看是苏翠娇,惊唤一声“夫人”,双膝跪了下来恳求道:“夫人,这一年多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寻你寻得好苦。现在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以后你做大来我做小,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听得这话,苏翠娇真是无地自容,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在春娘面前道:“贱人不配,贱人不配,夫人快不要这样说。”一旁的人见了真是感慨万千,都说春娘真是一个善良贤惠的女子,曹仁德娶了她也算是修来的福份。也有为苏翠娇摇头唏嘘的,好好一个老板娘不做,偏要颠三倒四弄成这般光景,都是她自己作来的。
这时曹仁德闻声走了过来,一看苏翠娇和春娘面对面跪着,心里先是咯噔一下。他先搀起春娘关爱地说道:“春娘,你坐月子刚满,身子还很虚弱,要注意养身,不要累神费力。”
春娘趁势扶起苏翠娇,苏翠娇见是曹仁德更是不敢正眼相看,此时只望地下塌个洞,让她躲进去不要见人。
曹仁德见状,心情平了平,说道:“翠娇,覆水难收,心死难回,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你如不嫌弃,就留在家里养老吧。今天是小儿满月,一起去吃杯喜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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