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郁达夫随兄嫂去日本时,年仅二十岁的长嫂对年方十七岁且又自幼丧父、远离家乡的郁达夫来说,确如富阳人所说“长嫂为娘”。白天郁曼陀忙公务,郁达夫入校学日文,陈碧岑做饭洗衣,料理一家人的生活。晚间弟兄二人做毕功课,才有时间谈古论今,切磋诗词。这时她也跟着学学诗,或请郁达夫辅导日文。陈碧岑回忆在日本时的生活说:“我们三人长日为伴,但达夫要谈的话,要做的事,多半先给我讲,需要经得他大哥同意的,才由我传达。我们回国后,他在日本给他大哥的信没有给我的多,光是信中有诗作唱和的就有十几封,我一直保存着,直至献给国家。”
郁达夫曾写很长的信教长嫂学诗,下面就是他1916年二十岁时所写家书中的一段:
吾嫂学诗,盛唐不及中唐,中唐不及晚唐。与其失之粗俗,宁失之纤巧,女人究竟不应作‘欲上青天揽日月’语,弟意李杜诗竟可不读,入手应诵李义山温八叉诸人诗。在宋则欧阳永叔曾南丰陆剑南诸家诗可诵。元明人诗,弟未曾披读,故不敢言。然而王世贞、李东阳诸家不合使闺阁中人模仿。吴梅村诗,风光细腻,唐宋诗之集大成者。家中有全集在,可取读之。不必半年,行见吾嫂之诗句较香菱更敏丽矣。清朝诗唯王渔洋全集可诵。赵瓯北、袁子才诸家诗瑕不掩瑜。近人樊樊山、陈伯严诸人诗则大抵画虎不成之狗矣。沈归愚尚书,最喜用好看字面,昔人之所谓“至宝丹”也。然女流诗人,正不可少此至宝丹。究竟堂上夫人,本文庵中道姑为愈耳。弟诗虽尚乏门径,然窃慕吴梅村诗路。有人赞“乱离年少乏多泪,行李家贫只旧书”为似吴梅村者,弟亦以此等句为得意作也。曼兄再三戒弟以勿骄,前年弟曾有百钱财主笑人之习,近且欲对黄狗也低头矣。前次狂言,唯向我亲爱之兄嫂言之,以示得意,决不至逢人乱道也……
陈碧岑于1982年在上海病故后,学林出版社为她和郁曼陀合出了《郁曼陀陈碧岑静远堂诗集》,其中收有她1914年写的《奇怀达夫弟二首》:
犹忆他乡同作客,哪知今日独思君。
一家羁旅留京国,千里音书望暮云。
扶桑西望是长安,横海风波道路难。
何日小屏红烛底,相将斗句离盘餐。
郁达夫也有《奉答长嫂兼呈曼兄四首》,回忆那段叔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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