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沃克没顾得上吃早饭，趁着清晨凉爽就大干起来，很快就把屋顶的第一层油漆刷好了，等稍稍干了之后，又罩上一层透明漆。完工后，他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一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于是便哼着小曲进厨房去为自己做早餐。
不一会儿，老沃克从厨房里出来，把一碟牛肉酱和面包端到餐桌上，然后又去煮咖啡。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接着就有人推门进来，老沃克探头一看，是儿子瑞恩，也只有他会不敲门就进屋。一时间，老沃克的愉快心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老沃克是一个独身主义者，但他又不愿过于寂寞，于是年轻时就在孤儿院收养了这个瑞恩。可不知是由于缺乏做父亲的经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老沃克与瑞恩一直缺少很好的沟通，瑞恩经常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在外面滋事生非，有一次将邻居家的孩子打成了重伤，以至在少管所里度过了三年时光。从少管所里出来后，瑞恩不但不思悔过，反而还加入了黑帮组织，这让老沃克和他的关系因此更加疏远。
本来，令老沃克还感到一线希望的是，尽管瑞恩堕落到如此地步，他娶的妻子艾玛倒是个不错的姑娘。可就在去年，艾玛因受不了瑞恩的虐待，带着两岁的儿子离开了这个家。这一来，老沃克对瑞恩彻底失去了信心，而瑞恩也从此在老沃克眼前失去了踪影。直到前不久，他才重新出现在老沃克的生活中。
此时，瑞恩走到餐桌旁，他看到在厨房里煮咖啡的老沃克，喊道：“嘿，爸爸，我去商店买些东西，顺便来看看你。”
老沃克顾自摆弄着咖啡壶，没有理睬他。
瑞恩围着餐桌转了一圈，又对老沃克说：“知道吗，爸爸，今天可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买了些东西回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我还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老沃克听瑞恩这么说，就努力地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他忽然想起来了，艾玛就是在去年的今天带着儿子离开家的，顿时火从心起，从厨房里冲出来，想好好训斥瑞恩一顿。可瑞恩已经走了，老沃克沉着脸坐在餐桌前，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这时，老沃克养的一只不到三个月的小狗比利来到他脚下叫个不停，老沃克想起今天还没给比利喂过食，顺手就把桌上的牛肉酱给它吃了，然后自己去院子里清理油桶。可当他再次回到屋里，不禁惊得面如土色：比利倒在地上，四只爪子直挺挺的，口吐白沫，死了。
要知道，比利是老沃克的心肝宝贝啊！老沃克扑过去一把将比利抱在怀里，伤心得忍不住哭出了声。猛然间，他脑子里跳出一个令他自己也毛骨悚然的念头：瑞恩是今天唯一进过屋的人，他刚才在餐桌前转过，只有他有机会在牛肉酱里投毒。
这个可恶的瑞恩，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愤怒的老沃克想报警，可当他刚走到电话机旁，门外又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老沃克知道是瑞恩回来了，于是立刻将比利的尸体藏到柜子底下，又跑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手枪，藏在衣袖中，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来。
瑞恩抱着一包东西从门外进来，看到老沃克，忽然停下脚步说：“咦，爸爸，你的脸色怎么……”
“怎么，很吃惊吗？”老沃克打断了瑞恩的话。
“啊……我只是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瑞恩一边说，一边朝里面房间走去。
老沃克瞧着他的背影，旁敲侧击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好受。”
这时，瑞恩已走进里间，他把手里的一包东西往床上一放，对老沃克说：“要不要我给你去请医生？”
“不，我这病……医生是治不好的。”老沃克跟着走进里间。
此时，瑞恩似乎在包里找什么东西，他对老沃克说：“那好，咱们先不谈这个。爸爸，还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吗？”说到这里，他直起身子猛地一个转身，手里竟握着一把枪，并把枪口对准了老沃克，同时，嘴里还发出一串笑声。
“砰！”枪声响了，可倒下的不是老沃克，而是瑞恩。
老沃克呆呆地盯着瑞恩看了会儿，然后慢慢从里面房间退出来，机械地将房门关上。他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靠着门框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
突然，老沃克看到被正午的阳光照射着的餐桌上，反射出点点亮光，顺着亮光往上望去，房顶一根木料上有一个突出的木结，因为那里罩上的透明漆还没有干透，漆顺着木结滴到餐桌上，那个位置恰好是刚才放牛肉酱的地方。老沃克猛一惊：要知道，这透明漆是无色的，比利当时也许是饿急了，没在乎滴入了透明漆的牛肉酱味道如何，就把它吃了个精光。这种透明漆本身就有毒，何况又是从作坊里买的便宜货，比利吃了自然会一命呜呼。
老沃克发疯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撞开里间的门，抱起满身是血的瑞恩，这时他才注意到，瑞恩手里那把枪，枪柄上有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儿童玩具”四个字。
这时，瑞恩从昏迷中醒来，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老沃克说：“对不起……爸爸，我……我不该跟你开玩笑……”
“不……儿子，不，是我……”老沃克看着瑞恩，老泪纵横。
“我……爸爸，不怪你……”瑞恩说着，喘了口气，“我……我的那个惊喜……知道吗，爸爸，我找到了一份正当的工作，艾玛……艾玛她……已经同意和我复婚了，今天……她会……会带着我们的孩子来……看你。瞧，这枪是送给孩子……也是……也是我小时候一直想要……却未曾……未曾得到……”
瑞恩正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是一个小男孩清脆的嗓音：“爷爷，这儿是您的家吗？”
（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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