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后晌,小卖部山墙上贴出一张通缉令,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被通缉的犯人绰号“疤子”,是个心狠手辣的抢劫杀人犯,几天前越狱了,现在警方到处都在悬赏缉拿此人。通缉令上说,提供逃犯线索者奖励五千元,亲手抓捕逃犯归案者奖励一万元。
大家一边看一边议论着,就在这时,国道上来了一辆摩托车,开到小卖部门口停了下来,后座上的小伙子对骑摩托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跳下车来。只见这小伙子走路晃着肩膀,浑身透着股痞子气儿,人们于是都闭了嘴,目光全聚焦到了他身上。小伙子走进小卖部,来到店老板李万才跟前,粗声粗气地说:“来包烟,红金龙的。”说着,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李万才给他拿了烟,接过票子摸了摸,看了看,还是放心不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小伙子眼一瞪:“咋啦?怕是假钱?”
李万才“嘿嘿”笑道:“我这是小本生意,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要是收了张假的……”
小伙子恼火了,嚷道:“快找钱,少废话!”
李万才没法拒绝,转身拉开一个抽屉。这抽屉里放着小型验钞器,李万才不动声色地验了验,确定是真家伙,这才放了心。
小伙子眯着眼,抽着烟,接过李万才递给他的找零,数也不数就塞进了兜里,离开时恶狠狠地瞪了李万才一眼,把李万才唬得一激灵:咦?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
小伙子走出几米远,李万才突然想起贴在山墙上的通缉令来,他大喊一声:“爷们,他不就是那个通缉犯吗?快抓人,一万块呀!”话音没落,人就冲了出去。
众人被他这么一喊,立刻醒悟过来,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小伙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李万才扑倒了。人们一拥而上,有的抓头发,有的拽衣裳,都想捞着点什么,当作以后领奖的凭证。
骑摩托的那人见势不妙,慌忙奔过来,大声问道:“咋回事,咋回事?”
他一喊,反而提醒了人们:他俩是一伙的!于是,一部分人就又向他扑去。眨眼工夫,他们两个人都被五花大绑,捆粽子似的被扔在了墙角。
人们异常兴奋,个个喜形于色,李万才激动得两手发抖,心说:这回可逮住了个金元宝!可是那两个被扔在墙角的人却懵了,惊魂未定地瞪着大家狂喊:“救命啊!救命啊!”
李万才讥讽道:“听听,杀人犯还喊救命,谁救你们呀?”
地上那两个人越发茫然:“谁是杀人犯?”
李万才生气地说:“装聋是不是?把通缉令拿来给他们看看。”
于是,就有人把通缉令从山墙上揭了下来,递到他们眼前。
两人看罢哭笑不得,那买烟的小伙子说:“我的妈呀,我们啥时候杀过人啦?你们眼睛瞎了还是咋的?救命呀……”
人们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冲那小伙子说:“看看你自己的模样,长得像不像?不是你是谁?”
那个开摩托的小伙子相对老练些,他对大家说:“有本事你们打110!”
人群中立刻有人接口道:“这还用你们说,警察马上就到!”原来,早有人报警了。
一会儿,两辆警车呼啸而来,荷枪实弹的警察将那两人围住,一名警察将他们的身份证仔细核对了一阵,对围观的人群说:“赶快给他们松绑,真是乱弹琴!罪犯额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痕,你们瞧瞧,他们有吗?”
敢情真是抓错人了,大家顿时面面相觑。
李万才没趣地回到自己的小卖部,忽然,又蹦出来吼了一嗓子:“刚才你们谁进来过?”
大家被他那紧张的神情吓住了,都问:“出啥事儿了?”
李万才说:“我放在屋角的土炸弹不见了。”
原来,李万才自制了一颗炸狗用的土炸弹,后来听说私自做炸弹是不允许的,于是就把它放在屋角,准备交公,可没想刚才忙乱中这东西竟不见了。一想到这土炸弹外形很像一种叫“玫豆角”的点心,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咬上一口,非出人命不可,李万才急了,瞪圆了眼睛嚷嚷道:“谁拿去了?你们谁拿去了?”
可刚才大家都在一心逮犯人,谁也没注意呀。
就在大家发愣的当口,从李万才小卖部的屋后头忽然跑出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儿,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前面跑的是刘寡妇的儿子虎子,后面追的是李万才的儿子铁蛋儿。铁蛋儿边追边喊:“拿来,这是我家的。”虎子边跑边挥着手中一个灰白的东西说:“来呀,有本事来拿呀!”
李万才一看,脸“刷”地白了:土炸弹竟然在虎子手里!
“娃呀,那东西可吃不得呀!”李万才吓得嗓音都哑了,赶紧去追虎子,这时他真恨不得变成孙悟空,施展定身法把虎子定住。
可虎子不明白呀,一见李万才来撵他,立刻掉头朝国道上跑。李万才心急火燎,边追边喊:“甩了它!甩了它!”
虎子可不听李万才的,跑得比兔子还快。眼看就要上国道了,不知咋的,虎子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然摔倒了,手中的土炸弹一下飞了出去,从山坡上滚落到了国道上,滚了几下却没炸。
虎子摔痛了,趴在地上哭起来,李万才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赶紧奔到虎子身边,伸手去搀他。
就在这时,只听公路上一声巨响,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东倒西歪地冲出车道,一头扎进了路边的田里——土炸弹爆炸了!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焦煳味,司机已经被撞晕过去。十几分钟后,110警车和120急救车同时赶到了现场,司机被送往医院抢救,交警则留下来勘查现场。大家都替李万才和刘寡妇捏把汗:车毁人伤,他们两家都有份,这得赔多少钱呀?
不过大家的担忧时间并不长,第二天传来的消息就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从虎子手中甩出的土炸弹炸的不是别人,正是通缉令上的在逃犯疤子。
人们于是又议论纷纷起来,都说李万才他们运气好,歪打正着,一下子竟成了有功人员。
(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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