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立

    “陶小陶！”五斤叉着腰站在“陶小陶陶吧”门前时，是个燥热无奈的下午。阳光晒在五斤的脸上，灼痛了他的脸颊。他的喊声引起隔壁店里几个人的注意，他们探了探头，然后又缩了回去。这让五斤万分沮丧。他现在就希望陶小陶能够马上出现，能跟他回庄上或先将自己拽进店里，让自己不要继续饱受烈日的炙烤。五斤咽了口唾沫，润了下干涩的嘴唇，又喊了一句：“陶小陶。”

    店里终于走出一个女人，一个秀美忧郁的女人，长发遮挡住一侧的脸。女人问五斤：“你怎么还没走？我说了嘛，陶小陶没在这里，她学习去了。”

    五斤瓮声瓮气地说：“俺就想见她一面，让她给俺句话，到底想和俺结婚不？”

    女人“扑哧”一声笑了。女人说：“你是陶家庄的五斤吧？”

    五斤挺了挺胸脯，嗯了一声：“俺是。”

    女人说：“五斤，你和陶小陶那是指腹为婚，在法律上不算数的。”

    五斤说：“俺才不管！陶小陶从小就是俺的媳妇儿，俺是她男人，庄上的人都知道。”

    女人笑得捂着肚子：“行了行了，别说了，再说我的肠子都抽筋了。既然你是陶小陶的男人，那你就进来吧！”

    五斤抹了下脸上的汗，抬脚进了店里。店里的空调吹得五斤说不出的舒畅，他的目光停留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女人进里间打电话：“小陶，你庄上那个五斤来了。”

    陶小陶在电话那头语气很烦躁：“表姐，他是不是要钱来了？”

    女人瞅了眼外面的五斤：“我看不像。”

    小陶说：“那就想法让他走，我在外面多待会儿。”女人是小陶的表姐，帮着小陶打理陶吧。

    女人放下电话走出去，对东瞅西望的五斤说：“五斤，小陶现在很忙，她没时间和你通话，你先回去吧！”

    五斤嘟囔着：“大姐，俺知道小陶现在做生意很忙，可俺娘说小陶不回去，写个纸条让俺娘看看也行。”

    女人说：“怎么非要写个纸条呢？”

    五斤有些尴尬：“俺娘怕俺骗她。”

    女人觉得很有意思：“你以前骗过你娘吗？”

    “俺娘总想看到俺和小陶结婚，天天念叨这事。俺对娘说，小陶干事业忙，过两年再说。可娘不见小陶，说什么也不信。俺这次想让小陶回去一趟，哄哄娘，让她别惦记着了。”

    女人忽然觉得面前的五斤朴实得让她有些心酸。女人晓得，小陶上美术学院的学费，是这个五斤用打工的钱垫上的。可小陶毕业后和男同学经营起这个陶吧，心早就不在五斤身上了。看着五斤，女人寻思了片刻，从货架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陶镜对五斤说：“五斤，这是小陶让我给你的，说是给你娘的。”

    五斤顿时笑逐颜开。他双手接过陶镜，当宝贝似的端详着：“俺就说哩！小陶不是昧良心的人。”

    女人勉强笑了笑：“五斤你回吧，再晚了就赶不上回去的汽车了。”

    五斤抱着陶镜，欢喜得不得了：“行，行呀，有了这个东西，俺娘就会放心地走了。”说着，眼圈就红了。

    女人很疑惑：“你娘怎么啦？”

    “俺娘已经在炕上躺了半年了，估计日子不长了，她想见见小陶。可每次俺来找小陶，小陶总是忙得很。”说完，五斤擦了一下眼角，走了出去。

    女人心里咯噔一下，很不舒服。透过窗户望着五斤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这时，电话响了，是她的男人打来的。男人说：“我明天就飞广州了。”

    女人低声问：“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

    男人说：“时代在变，人人都在变。我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与其凑合，不如重新选择。”

    女人清楚男人生意做大了，在外面有了别人。她不想挑明，她的目光仍随着五斤的背影流淌着。女人说：“好吧！我同意。”

    男人没想到，女人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他。还想说些别的，女人已经挂了电话。远处，五斤的影子逐渐变得模糊。

    小陶从外面一步跨进来，顺着女人的目光望去，对那背影说：“这个死五斤，总是纠缠着不放。”

    女人抬起头，打量着陶小陶。陶小陶忽然想起什么，脸腾地红了。

    女人说：“爱随时都可以选择的，但要讲良心。”当她的目光再次寻找五斤时，视野中只剩下这开满阳光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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