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姑娘叫春兰-茅蛇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这个不大来小的山岗上没有一棵荔枝树,也没有一棵高高的松树和杉树,光秃秃,仿佛这里的土壤根本不适合生长树木那样。除了一座座乱坟如同一块块药膏从半山贴到山顶去之外,尽是一些永远长不大的小杂木,发黄发黑的荨麻草,一块块破边掉角的鹅卵石,以及一条条被雨水冲擦出来的沟壑和泥坑。远远望去,整个山岗就是一个阴森肃煞的大坟墓,连麻雀、燕子、画眉、八哥这些鸟儿都非常少见,仿佛它们都不愿意,也不敢到这里来。

    这时候,时不时有厚厚的云絮从山岗上空飘过,时不时还有一阵阵微风吹来,扬起一阵阵泥尘,把春兰身边的荨麻草吹得嗽嗽直响,把春兰身上的汗水吹得干干净净。“要是在前些日子,我们一定被那没遮拦的阳光蒸干,或者晒成老鼠干了。”她想道。

    村民们还在张旺富的祖坟面前议论着,怨恨着,破口大骂着,张旺富瞪着眼睛,扛着一把大铁铲,和五六个染黄发、戴耳环、穿着黑衫黑裤、手臂里画有骷髅头的男子一同出现在山头顶上。他们还在山头顶上朝村民们张望着,张旺财从张旺富身边闪出来,站在张旺富面前。眨眼之间,风水大师王帝佑又出现在村民们的视野里。王帝佑朝树民们望了望,站在张旺财身边,恭恭敬敬,如同皇帝面前的一个老太监。

    今天,张旺财穿着一件毕挺的白衬衫,把头发从中间分开,梳得蚁爬不上去,衬衫的口袋上还插着一支签字笔,仿佛一个政府官员到这里来视察灾情那样。然而,当村民们一瞧见他手上那一大包高香,大腊烛,以及冥府纸时,就断定他是到来祭拜他的老祖宗的。

    张旺财和王帝佑咕咕噜噜地说了几句话,接着一前一后往前走,他们从一条沟壑走下来。转眼间,张旺富和那五六个男子也下来了。张旺财从春兰身边走过去时,他停留了一下。他用复杂的眼神朝春兰望着,嘴唇蠕动着,仿佛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春兰没有理睬他。随后,他望了一眼马八爷脚下那把砍蔑刀,一声不响走了,往他的祖坟去了。这时候,王帝佑跟往时一样,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装,掖着一只用红布包着大罗盘,寸步不离地张旺财身后走着。

    须臾之间,俨然瞥见一群张牙舞爪的豺狼虎豹前来躯赶似的,村民们鸟兽一般散开了。村民们逃回到了自己的祖坟前面,继续将亲人们的遗骸拣进一只只瓦罐里,摆放到一块块白布上。那个买瓦罐的贩子也赶快逃到山顶上,坐在一块大石头前面,不敢大声叫卖了。

    赵笔傻那个祖坟跟赵三贵的祖坟紧挨着,它们之间只隔着两三个小坑窝。那是赵笔傻母亲的坟墓,他就只有这一个坟墓,因为他的父亲、他的公公、他的婆婆的坟墓已经被山洪冲破了,冲到山坑底下的稻田去了。至于,他的祖公公和他的祖婆婆的坟墓就更加不用说,即使点灯都找不到了。每逢清明时节,他时常在人们面前说,“这样更好,连香花腊烛都省了。”

    赵笔傻母亲的坟墓在这个山岗上,也算是够幸运的了,它只是被挖开一个很小的小孔洞,只有野狗野猫才能够钻得进去。他母亲已经死去有二十多年了,估计只剩下一些骨灰和头发,甚至连骨灰和头发都没有了。

    赵笔傻走到他母亲的坟墓前面,弯下腰,把屁股翘得老高,把眼睛凑到那个小孔洞里,一边挖鼻孔一边往里面瞅着。瞄了一两分钟,他忽然退后两步,然后咚地一声跪倒在坟墓前面,抓起一把泥土塞到那个黑糊糊的孔洞里,一边塞着,一边叽叽呱呱地嚷叫起来。

    “母亲啊,你劳苦功高养大了我,现在却遭此劫难,真是作孽,天理难容啊!伟大的母亲啊,现在你已经被那些野狗恶棍魔鬼挖烂了,灵气跑光了,我怎么还有灵感啊?我如何写出伟大的诗篇啊?伟大的母亲啊,你就安息吧。母亲啊,你的灵气快点儿回来吧,你赶快给我汹涌澎湃的灵感吧……”

    赵笔傻的膝盖沾满了黄澄澄的泥土,他脖子里的领带变成了土黄色,歪歪扭扭着,如同成了一块洗碗布,抹台布。他的脸和额头也被泥尘染黄了,仿佛从泥堆里钻出来。他正在边塞边嚷嚷着,一条黑糊糊的大茅蛇忽然从洞里爬出来,蛇头碰到了他的手腕,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到了坟头。他歪着脖子站在坟头,抖着双腿瞧着那条扁担长的大茅蛇。瞧了几秒钟,他忽地将一根手指塞进鼻孔里,仰望着天空,兴高采烈地说道:“老天爷啊,你真是仁慈啊!我母亲变成真龙出来了,我终于又变成龙的传人啦。——真是老天爷开恩啊,我的灵感又回来了,我很快又会成为伟大诗人啦……”

    赵笔傻正在感激大慈大悲的老天爷,那条大茅蛇往赵三贵身边爬去。茅蛇就快爬到赵三贵身边那只瓦罐子前面,赵三贵一只手摸着大腿里那块疤痕,另一只手拿着骷髅头盯着它。那条茅蛇就要从瓦罐子旁边拐过,往山边逃走,他一扔骷髅头,张开双臂扑上前。他用抓黄蟮泥鳅的娴熟动作,将蛇的尾巴往后一拖,另一只手迅速按下去,捏住茅蛇的七寸,把它拎起来,如同把一根粗麻绳拎起来。

    “哈哈,我今晚有蛇肉吃啦,我今晚有新鲜的蛇汤饮啦!即使买到城里,也值几十元钱了,值一大箩稻谷了,能换十几斤上等的面条了!”他捋着蛇的身子,洋洋自得地说道,焦黄的脸泛起一阵又一阵红光。说罢,他跨开双腿走到坟墓旁边的小坑窝里,拿起了一只不知是谁扔在那里的半新旧蛇皮袋。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几乎把春兰的肚子笑破了。

    赵三贵正要将茅蛇放进袋子里,赵笔傻攥起一块鹅卵石跑下坟头,奔跑过去。“赵三贵,你想干什么?你赶快把我母亲放走!”

    赵三贵把茅蛇放进蛇皮袋,捏住袋口走上来。到了坟前,他又用一小扎茅草把袋口拴起来。他正在拴着,赵笔傻跳过一个小窝坑,跑到赵三贵面前把眼睛瞪直。

    “赵三贵,你是不是想把我母亲放到锅里煮烂煮熟?你是不是想我以后变成地痞流氓?你是不是想叫我从此写不出诗歌?”

    赵三贵依然没有理会他,也懒得理睬他。他拴好袋口,把蛇皮袋摆在脚下,用那只卷着裤脚的左脚踏着袋口,又把那个骷髅头捡到手上,轻手轻脚地放进瓦罐子里。

    赵笔傻于是扔掉手里那块鹅卵石头,奔跑过去。他一推赵三贵,一扯袋子,撒腿就跑。赵三贵顿时气坏了,他追了过去,一脚踹到赵笔傻的屁股里。赵笔傻摔倒在一个小坑窝,他还没有爬起来,赵三贵猛然一拉,把袋子抢了过来。紧接着,他们在赵三贵的祖坟前面,你抢我夺起来,破口大骂起来。忽然间,赵三贵那只瓦罐子被赵笔傻一脚踢倒,骷髅头一古脑儿滚出来,滚到了赵三贵的脚趾边,赵三贵一脚又踩中了骷髅头,把骷髅头踏成了两边。赵笔傻一不留神又踏上去,骷髅头又破成了四五边。

    赵三贵见到那个骷髅头被踩得粉碎,气得他叽里呱啦乱叫,仿佛一只暴跳如雷的野猴子那样。他一拍左腿那块疤痕骂道:“赵笔傻,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爷爷的头,你怎么把它踩破了?——你这个丧门神,我要打死你!——你这个扫帚星!我要打破你的头!”说罢,他松掉揪住赵笔傻领带那只手,又把抓住袋子那只手松开了。他把那只卷起裤脚的左脚一拉开,拣起一块碎了的骷髅头,打到赵笔傻的脖子里。紧接着,又有四五块碎骷髅连续砸到了赵笔傻的胸口上。

    赵笔傻忽然踉踉跄跄地倒退七八步,咚地一声倒在赵三贵的祖坟前面,倒在那一大堆被挖出来的泥土里。赵笔傻刚想爬起来,赵三贵又把地上的碎骷髅一块块捡起来掷过去。于是,那一块块碎骷髅冰雹一般落在赵笔傻身上和脖颈上。赵笔傻顿时又跌回到那一大堆焦黑的泥土里,趴在泥面上。霎时间,那些泥巴和骨灰似乎一齐封住赵笔傻的嘴巴和鼻子,叫他连气都吐不出来。

    赵笔傻正在抹着嘴里和鼻子里的泥巴和骨灰,赵三贵重新把蛇皮袋抢过来。他跑到旁边,得意地笑着。袋口里的茅草忽地掉在脚下,他摸了摸大腿上那块疤痕,打开袋口,拱头望下去:茅蛇不见了!

    早就有好几个村民站在坟墓旁边看热闹。马头亮忽地大声说:“茅蛇已经跑掉啦。赵三贵,它跑到你的坟墓里去了!”

    赵三贵跑到坟前看了看,从挖开的洞口爬进坟墓里。转眼间,他攥着那条大茅蛇钻出得意的脸孔来。他正在眨着眼洞外瞧着,赵笔傻又捡起一块鹅卵石跑到他面前,他把抓住鹅卵石的手高高举起。赵三贵急忙缩头回去,缩回到坟墓里。赵笔傻跟着把石头举得更高了。他喊道:“赵三贵,你出不出来?”

    赵三贵就是不肯出来,赵笔傻于是扔掉鹅卵石头,把赵三贵那只装着骨骸的瓦罐子一抱到怀里,跟着又举到头顶上。

    “赵三贵,你再不出来,你不放走我母亲,我就把你祖宗扔到山脚下!我就要你断子绝孙!”

    赵三贵出来了,但是,那条茅蛇已经一动不动了。它软绵绵,眼睛紧闭着,没有了半点气息,很明显,它被捏死了。赵三贵瞧了瞧那条死掉了的大茅蛇,把它递给赵笔傻。“你这无赖诗人,我怕你了。”他说道,“我把你母亲还给你吧。”

    “那还差不多。”赵笔傻放下瓦罐子,把茅蛇接过来。他死死抓住茅蛇的脖子,将它倒提着,蛇的尾巴在他的眼皮底下摇摆着,如同一根绳子一样。赵笔傻以为茅蛇没有死掉,它还生龙活虎。瞧了瞧蛇的眼睛和嘴巴,把它放到地下。茅蛇有半分钟没有爬走,他用一条棍子拨了拨,又用脚尖踢了踢,发现它仍然一动不动,见到它的眼睛闭着,嘴巴里流出着血污,他瞪着赵三贵骂道:“你这瘟神,你怎么把我母亲捏死了?”

    “它哪有死呀?”赵三贵摸了一下左腿上那块疤痕,踢了一下大茅蛇,狡猾地眨着一只眼睛,“你看,它还会动呢?”

    “大诗人,它根本没有死,他还会咬人呢。”马头亮和赵蛮弟跑过来,马头亮用脚尖踢着大茅蛇,继续胡弄赵笔傻。

    “大诗人,它比你生猛呢!”赵蛮弟拈了拈蛇的尾巴,又按了按它的肚子。

    赵笔傻瞧见那条大茅蛇果然跟没有死去时一个样,它的长尾巴又连连拂动了几下。他一巴掌拍到赵蛮弟的手背上,转身对正在捡着骷髅头的赵三贵说:“赵三贵,你快把我母亲放回我的坟墓里!”

    “那个是你的坟墓?”赵三贵伸了伸那只卷起裤脚的左脚,怔了一下,摸着那块疤痕笑起来问他。

    马头亮捂着额角上的胎记,吃吃大笑起来。“哈哈,大诗人,那一个坟墓是你的?”

    “哈哈,诗人的坟墓就在那个坑窝里!”赵蛮弟捻着那根黄毛又大笑道。

    “看你们一个个天收地杀的,我没有死,我哪里有坟墓?”赵笔傻咕哝道,然后一瞪着赵三贵,“你这瘟神,快点把真龙放到老子母亲的坟墓里!”

    赵笔傻瞧着赵三贵将那条死蛇慢慢塞进去,张旺富跑过来扭住了他的耳朵。

    “赵笔傻,你是不是想死?”

    赵笔傻扭头问道:“我怎么啦?”

    张旺富把眼睛瞪成了连魔鬼都害怕的豹子眼。“你是不是在装懵扮傻?”

    “痛死我啦!”赵笔傻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快断了,他赶紧用力捉住张旺富的手。“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我什么时候看你老婆冲凉了?我什么时候偷你老婆的内衣内裤了?——哎呀,你把我的耳朵扭断了!——哎呀,我的耳朵就要聋了!——哎呀,难道你想我听不到风声雨声读书声么?难道你想我变成一个聋子瞎子诗人么?难着你昨天把我打得尿滚屁流还不解恨么?”

    “他娘的,你现在才知到痛!”张旺富说,“赵笔傻,我问你,你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是诗人,我是镇长书记请过吃豹子肉猴子脑的大诗人,我会乱说你你坏话?你太看扁我了吧?我哪里有说你什么坏话呀!”

    “还说没有?”张旺富将耳朵拎高半寸,令春兰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嘶嘶发痛。“你不承认是不是?你不老实是不是?”

    “我刚才只不过是说那条大茅蛇是真龙,我母亲变成了那条真龙,我叫赵三贵把我母亲放回坟里,关你什么事?——我哪里有说你呀!”

    “我不是说那条死蛇!我是说你为什么到处说我挖这里的坟墓?你这个变态诗人,你为什么要造谣惑众?”

    “哎呀,痛死我了!”赵笔傻痛得脸皮扭曲了,泪水溅出来。随后,他边哭边争辩,“你那只耳朵听闻我说了?我只不过昨晚到山边望了一眼,我只是说你的祖坟没有被挖,我哪里说你挖坟墓呀?我哪有造谣惑众呀?”

    张旺富把耳朵又拎高一寸。“还要狡辩!——看你不承认!”

    张旺富仍然扭住赵笔傻的耳朵,赵笔傻仍然哭哭啼啼争辩着,张旺财和王帝佑快步走过来。王帝佑拉了拉张旺富:“即使这个变态诗人说过那种话,也没有人相信他的,我们还是去做正经事吧。”

    张旺财又朝张旺富使了使眼色。“今天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是我们安葬老祖宗的日子,如同伤了人见了血对我们是不利的,祖宗会责怪我们的,也会败坏我们的风水的。”

    张旺富想了一下,于是放开赵笔傻。“你再乱说,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他踢了一脚赵笔傻的屁股。

    赵笔傻一屁股坐到泥地里。他捂着耳朵,怒视着张旺富,恨不得喷出一团大火把他烧成骨灰。

    见到张旺富得意忘形地走了,赵笔傻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他望了望躺在坟墓里的那条大茅蛇,又跪下去塞起那个孔洞来。他边塞边骂赵三贵:“赵三贵啊赵三贵,我说你是一个瘟神就是一个瘟神,你想杀死我母亲,你想杀死真龙,你发梦去吧!你想死就马上去吧!”说完又诅咒起张旺富来。“勇猛的真龙啊,仁慈的真龙啊,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你一定要为我报仇雪恨啊!”连续塞了两把泥土又说道,“真龙啊,真龙啊,你们一定要把那个扭我眼朵的恶鬼吓死啊!你一定要把那个用黄泥竹枝打我的无赖开膛破肚啊!你一定要挖你坟墓的魔鬼打入十八层地狱啊!”

    赵笔傻正在边塞边说着,天边忽然响起一阵阵旱雷。转眼间,一大片乌云如同浓烟一般从山岗背后铺来。整个山岗顿时阴暗起来,非常闷热,苍蝇乱飞着,仿佛就快要下大雨的样子。紧接着,村民们加快了拣遗骸拣的速度。一拣完,有的把瓦罐子放回到坟墓里,有的准备把瓦罐子抱下山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村民陆续走上山岗来。这次上来的大多数是女人和孩子。每家每户都有人来。有的拿着香烛,有的拿着鞭炮,有的拿着阴间纸。秀美也慌慌张张地上来了。秀美来到春兰身边,她把一大包祭品递给春兰说道:“春兰姐,你不用回去买祭品了,我把这些给你吧。”

    秀美接下来站在她父亲面前,她瞧着他烧冥府纸和香烛,眼光惊惧地投落到那个被挖破的祖坟里。这时候,赵笔傻已塞好那个小破洞。他忽然瞧见赵三贵在点着香烛,秀美在颤抖抖地烧着阴间纸,于是偷偷摸到赵三贵那条卷起褊脚的左腿旁边。他抓起一扎腊烛和两包鞭炮撒腿就跑。

    赵笔傻掏出一只打火机,他正要点燃鞭炮,赵三贵猛然拉开大腿,愤愤然奔跑过来。“你这个挖鼻子诗人,你这个汪洋大盗,你竟然偷我的鞭炮!你偷我钱我都放过你了,你竟然又偷我鞭炮!”

    赵三贵边骂边冲到赵笔傻身边,一拱下腰,刚想把抢鞭炮回去,赵笔傻马上拿起鞭炮,一溜烟奔到坟头上:“赵三贵,你刚才把我母亲捉住,你想杀死真龙,你污辱过我母亲,我现在已经不跟你计较了,我现在又不再咒骂你了,我现在只不过拿了你这两包鞭炮,值什么钱?难道很过分吗?我那天只不过拿了你一点点东西,难道很过分吗?”

    赵三贵捡起一块硬硬的泥头,赵笔傻也立即把一块硬硬的泥头攥到手上。楞了一下,赵三贵瞪了一眼赵笔傻,瞪了一眼赵笔傻手上那块泥头,又瞪了一眼赵笔傻手上那两包长长的鞭炮,扔掉泥头,摸了摸左腿上那块有了泥尘的疤痕,骂骂咧咧转身走了,回到他的祖坟前面去了。

    一瞬间,每一个坟墓前面火光熠熠,烟雾缭绕,袅袅升上去,飘到田野,飘到村子里,飘到云端里。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耳边震响着,在空气中嗡嗡地回荡着。村民们跪倒在坟墓前面叩拜起来。顿时,春兰发觉时光仿佛倒流一般,仿佛又回到了去年清明时节那一天。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