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魂墩-郑焕璋想骂霍永林是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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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林弄清了情况,胜券在握,正要离开维持会,去宪兵队向寺谷汇报,忽见师妹翠云找来了。

    翠云埋怨他说,久师哥,我昨天去侦缉队找,说你去了乡下,刚才去找你,你那帮弟兄刁钻,都不肯说你去了哪儿,我问了好几个信,才找到这里。

    霍家林警惕地想,回巴城已多年,同师父家从没有往来过,前夜敲打了汪大才,还说小广东藏着枪,他们心虚了,师妹一定是来求自己宽容。但是,眼看案子就要水落石出,常言道,留情不举手,举手不留情,饶你嘴吐出莲花来,这一棒我是打定了。于是装作苦笑说,师妹倒还认我这个大师哥,可我担待不起啊。翠云却不让,大师哥你别倒打一耙,当初我爹只是气头上说了句气话,你倒当了真,同珍师姐远走高飞,这两年成了日本兵的红人了,也不进我家门。现在却说这不咸不淡的话,倒不如珍师姐,还认师门!

    霍家林懵了,问,翠云,你话说明白点,小珍什么时候认师门了?

    珍师姐到我家已经几天了,爹叫我找你,可你是大忙人,今天再找不到你,她可要走了。

    霍家林听后,想起了同小珍一起练摊卖艺相濡以沫的日子,心头泛起了一阵苦涩,说,我何尝不思念她呢。不过他很快克制了情感,暗忖,怪不得前夜汪大才冷丁提起小珍,原来他早已知道了。今日派翠云来找他,一定又是这小子的主意,让小珍出面求自己放他们一马,如果是这样,到底去还是不去呢?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

    翠云催促道,你去还是不去,倒是爽快点说啊!

    旁边的冯树财对霍家林跟师父郑焕璋的恩怨知根知底,为了讨好霍家林,对翠云说,翠云小姐,霍队长吉人天相,失散多年的夫妻终于破镜重圆,师徒又可以借此重修旧好,哪有不去之理?

    霍家林对他白了眼,肚里骂道,凑什么热闹!

    霍家林想,这么多年不见小珍了,若能破镜重圆,倒是一件风光事,要是小珍也站在他们阵线,反正老子主意已定,任凭风浪大,就是不开船!到那儿见机行事吧。

    霍家林跟着翠云走进药店后院,在客厅吸水烟的郑焕璋忙放下烟筒,迎上前,呼道,家林,你终于认我边个师门了!霍家林想起学艺时师父对自己的种种珍爱,十多年不见,现在已经老态龙钟,难免动容,单膝跪下,叫了一声师父,都是徒儿的错。郑焕璋怆恻地说,都过去了,往日不可回,来日可追啊。

    郑焕璋一句“往日不可回,来日可追”让霍家林猜疑,是指他同小珍的关系还是指他目前投靠了日本人?所以跟随师父走进客厅后,一时找不到话说。郑焕璋知道霍家林在辨别他那句一话双关的话的滋味,也有意不说话。师徒俩闷坐了一会,霍家林终于熬不住了,问站在师父身后的翠云,师妹,怎么不见小珍?

    郑焕璋却抡着回答,说,不急。小珍说了,她要你答应辞去现在的差使,不做萝卜头的狗,才肯见你。

    霍家林才知道上当了,师父在拿小珍要挟自己不再为日本人做事。他寻思一会,干咳一声,趾高气扬说,师父,当初我和小珍被逐出师门,漂泊江湖,患难与共,历尽人间沧桑,只怪我不争气,把她气走了,虽然多年不通音讯,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还装着我。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支香。现在我为日本人当差,为的是混个前程,承蒙寺谷大太君看得起,委以重任,在巴城镇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干什么都心想事成,有一种步登青云的感觉。要是小珍看到我现在的荣耀,高兴也来不及,怎么会不见我呢。想必师父听了外界迂腐之见,小珍根本没有回来,借个由头骗我到此吧?

    郑焕璋想不到霍家林会说出这番话来,但还是念师徒之情,希望他悬崖勒马,所以好言相劝说,家林,常言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在民族大义面前,却认贼作父,死心塌地甘做汉奸,还不以其耻反以为荣,太让为师寒心了。当初师父是怎么教你的?习武之人应该爱憎分明,树正气,走正道,才能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祖宗。现在你知错认罪还来得及,不论小珍在与不在,她知道了也会宽心些,否则,不但小珍不肯饶恕你,我师门也要向你讨还清白,只怕你死了还留下千年骂名!

    霍家林见郑焕璋在说最后几句话时有一股逼人之气,想,原以为小珍真的回来了,却是要他放过汪大才和小广东设的套。趁现在还没撕破脸,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站起身来,对郑焕璋莞尔一笑,说,师父,你错了。当初明室腐败,满清以弓马入关,洪承畴被骂作大汉奸,这段历史也是师父你教的。后来大清皇朝开创了康乾盛世,读书人都争着歌功崇德,还纷纷赶考功名,这又怎么解释?现在日本人武力占领中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说不定是满清翻版,也许将来我还是功臣呢,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好了,人各有志,今日您老人家这番话我只当没听见,我手头有大案要办,小珍要是真在这里,也会为我高兴的。说完,霍家林站起来要走。

    郑焕璋气得手脚发抖,骂了一声畜生,满人是我华夏大地的兄弟民族,你竟然同外敌相提并论!若再执迷不悟,今日你来得去不得了!

    霍家林冷冷一笑,师父,你想开点吧,不要再为难徒儿了,气坏了身子不值。说完,抱拳说了声:告辞!

    忽然,东厢房传出一声清叱:霍家林,你站住!随着声音闪出一个身穿斜襟短袄、脚穿褡攀鞋的江湖女郎。

    霍家林一看,果然是小珍,后面却跟着汪大才。

    霍家林见小珍一脸杀气,有点心虚,看来他们早有预谋,劝说不成就“清理门户”,让汪大才小广东逃过此劫。霍家林惊愕之余,立刻神稳气沉,装作坦然说,珍妹,久违了,你离我而去后,我哪日不在想你啊!看你这身打扮,还在走江河练摊吧?这种风里雨里的苦日子,何日是头?还是随你哥哥我,享福去吧!殷复珍俏脸紧绷,斥道,狗汉奸,死到临头了还痴心妄想,今天我特地到此,是为伸张民族正义来惩处你的!

    霍家林听了失声大笑,摆出一副泼皮腔,说,殷小珍,你算哪根葱啊?屁的民族大义,还轮得到你这个游码头卖膏药的江湖女子伸张?看在你我多年恩爱夫妻份上,不跟你较真,否则侦缉队的老虎凳、辣椒水不是玩的。当然,对女犯还有特种刑罚,骑木马。说完,他又做了个猥秽的动作,问,木马,你骑过吗?殷复珍被气得涨红了脸,骂道,流氓,恶棍!

    翠云走上前,对霍家林说,姓霍的,你太不像话了,珍姐现在叫殷复珍,是新四军“江抗”女战士,快乖乖的束手就擒,或许还有生路!

    小珍也投了新四军,霍家林却万万没有想到,但嘴巴还硬,对翠云说,别用“江抗”吓人,她要真是新四军,为什么不把汪大才拿下?霍家林说到这里,指着汪大才又说,他汪大才才是一条讨日本人欢喜哈八狗呢。

    翠云说,他跟你不一样!

    霍家林转了转眼珠,想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且来个缓兵之计,说,当然不一样,我早知道他是新四军的卧底,跟小广东走得极近,近日你们闯下了塌天大祸,见我查得紧,抬出小珍,想求我放一马。不过,得把事情说清楚,我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网开一面的。

    汪大才终开口了,大师兄到底是大师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法眼,你说对了,我是江抗卧底,小广东是在女魂墩伏击了田久这头恶狼,你满意了吧?霍家林说,满意,但你还漏了冒充“北边”的人去冯树财家借枪的细节,另外两个打弯巴子的鳖犊子是谁,还有那个拿走手榴弹的黑影又是谁?

    汪大才哈哈一笑,今儿我们只说一家人的事,拿手榴弹的人可以告诉你,是师妹翠云,至于另外两个人,就免了。

    霍家林寻思案情已明,不能在此久留了,应该尽快脱身,就重新坐下,对郑焕璋说,师父,想不到您老人家门下的徒弟,今天成了两个营垒的人,你不想看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结局吧?我还是这句话,同是师门,我会把刚才汪师弟的话烂在肚子里,至于屎壳郎那儿,我自会圆过去,大不了成为无头案。师父曾教导过我,一世为人几世做,凡事得留有余地,要是日本人成不了气候,我在新四军面前,也算为抗日出过力,立过功了。此事就到此结束,今日我们兄弟姐娃雅得团聚,我跟珍妹又这么多年不见,去醉乡楼相聚,一笑泯恩怨如何?

    郑焕璋被说得有点动容,翠云也低下了头。殷复珍却紧咬碎牙,蹦出两个字:不行!汪大才也移身上前,说,霍家林,你晚了。珍师妹现在是“江抗”锄奸的人,为受害的人讨回公道,是她的职责,若饶过了你,石牌地下党同志和巴城几个枉死的青年,还有前两天你抓慰安妇、打死人的血债向谁清算?!

    霍家林听说过,“江抗”有个女锄奸队员,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留痕迹,原来就是小珍!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直起身来要掏枪。可是,来不及了,匡劲风和几个锄奸队便衣已从西厢房跃出,站到了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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