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珍看后,惊得目瞪口呆。王效声出走后,她到处打听,还去乡下他老家寻找,都不见踪影,以为他真的赌气去了外地寻求发展,原来这半年多来一直在天鹰山庄赌博鬼混,前一次输了五十万,现在又添新债一百二十万,值她整个蛇医院的资产啊!秦野珍痛定思痛,估计一定是秦志高为了报复自己,引诱王效声走入歧途。她要向法院反诉,天鹰山庄设赌害人!
可是,王效声下落不明,当事人不在答辩状怎样写呢?秦野珍把秦志高恨得咬牙切齿,横下一条心,她不应诉,不出庭,法院若传讯,她向天鹰山庄要人!
开庭前一天,王效声神情沮丧地回到了蛇医院。秦野珍看他一副狼狈相,又气又恨,嗔道,这大半年死哪儿啦?还有脸回来!王效声不知道秦志高起诉的事,强笑道,向几个朋友借了一笔钱,去广州打拼,想赚大钱,在你面前争一口气,可是,我运气不好,亏得血本无归……秦野珍见他还在扯谎,狠狠地扇了他两记耳光,把法院的信丢在他眼前,放你娘的屁,你自己看吧!
王效声看了起诉状,如梦方醒,知道这次瞒不过了,就耷拉着脑袋,竹筒到豆子似的把前后经过说得一点不漏。
秦野珍才知道自己估计得不错,果然是秦志高为了报复自己设的局,但想不到王效声同卢鹰会有这一脚,气得双目噙泪,浑身发抖,你倒好,以为你攀上武则天这根高枝了,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做了人家的鸭子,还背了一身赌债。你这个不争气的浪荡子,当初我怎么被鬼迷了心窍,瞎了眼……秦野珍伤心地哭了一阵,说,明天开庭,你把这些丑事在法庭上抖搂出来,看卢鹰这骚货的脸往哪儿搁。
次日开庭,秦志高见对方出庭的除了秦野珍还有王效声,心中一愣,同律师私语了一阵,律师宣读了起诉状后,又说,现在当事人王效声已经露脸,人证物证俱全,要求法院判令王效声及他的妻子秦野珍偿还债务及利息,并承担诉讼费用。
秦野珍自恃是受害者,有理走遍天下,所以没有请律师,就让王效声答辩。王效声向法庭陈诉了在天鹰山庄赌博借债的经过,之后说到充当卢鹰的鸭子一节有点欲说还止遮遮掩掩。此时,法官打断了他,被告注意,你的陈诉与本案无关,王效声如释重负戛然而止。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昨夜王效声同秦野珍同床共枕,小别如新婚,可是秦野珍不是卢鹰,同卢鹰他可以恣意放浪纵情纵欲,同秦野珍就不同了,他不能放纵,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所以,他压根儿不愿意伤害卢鹰。见法官阻止了王效声的说话,秦野珍气得大声喊道,我丈夫被色情勾引,才堕落到滥赌负债,我们是受害者,法庭应该伸张正义,为我们主持公道!法官敲了敲木槌,高声说,被告安静,请为你的陈诉,递交证据!
秦野珍说,秦志高和天鹰山庄的笑眯眯就是证据!
秦志高一脸愤恨地站了起来,说,尊敬的法官,债务人王效声因其妻秦野珍是石女,在感情上不合,跑到天鹰山庄找我,要求借钱外出打拼,以图自立。我和秦野珍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同她夫妻俩熟悉,就借给了王效声第一笔钱四十万。不料一月不到,王效声四十万打了水漂,又来找我,开口要六十万,说这次一定成功。我觉得有点棘手,就领着他去见我公司总裁卢鹰。卢总裁是个仁慈厚道的女性,听说后就答应了。一个多月前,王效声又匆匆跑来,说还差二十万,要我好人做到底,半月内一定连本带利全部还上。可是,半月后不见了王效声人影,只得向法院起诉,要求其妻秦野珍偿还债务。想不到王效声突然露脸了,并编造了一派子虚乌有的谎言,倒打一耙。笑眯眯是沪上曲艺名家,怎么变成我山庄的人了?更恶劣的是,王效声污辱了我公司总裁卢鹰女士的人格,我严正声明,被告这种侵权行为,将负法律责任,请求法官主持公道!
王效声望着秦志高阴沉的脸,又惊又恐,有口难辩。秦野珍被秦志高当众说她是石女,羞愧难当,怒不可遏,指着秦志高骂道,你这个奸险恶毒卑鄙无耻的无赖!离开了被告席,疯一样地冲出了法院……
被告拿不出证据,法院判令王效声及其妻子秦野珍归还天鹰山庄借款等共一百二十四点五万元(利息部分按法定计算,所以少了五万多)。
王效声拿着法院的裁定书,在公园路上徘徊、踌躇。他不敢回蛇医院,他怕见秦野珍,也没脸见秦野珍,这么大一笔债务让她偿还,蛇医院就得破产,她再去走江湖跑码头?他想到死,一死百了。但是,他下不了这个决心。他恨自己活得窝囊,更恨秦志高为了报复秦野珍设了圈套让自己钻。他想起了卢鹰,卢鹰不应该对自己绝情绝义,去求她,求她放过秦野珍,哪怕他给卢鹰做牛做马。王效声拿定主意,在城里游荡,直到傍晚,才折向天鹰山庄后山别墅。走进铁门,保安见王效声是熟人,没有拦他。别墅里空荡荡的,王效声知道,秦志高等人都在山庄就餐,聋耳老妈子在她住处沐浴吃盒饭,所以没有人。他悄悄溜进了他住过的小房间,等候卢鹰回来。
等了一会,别墅里来了一些人,麻将室响起了呼幺喝六的打牌声,还夹杂着男子的荤话和女子的浪笑。王效声知道,是笑眯眯他们。卢鹰秦志高还不到回来的时候。王效声又等了好久,好久,麻将室的人散了,别墅像死一样寂静,听得见山上秋虫的嘶鸣。王效声有点急了,卢鹰今夜不回来了?正在他焦躁不安时,传来了汽车声,接着客厅里响起了笃、笃、笃节奏感极强的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王效声的心一阵悸动,卢鹰回来了!他从小房间里蹿了出来,双膝一跪,像农奴叩见领主一样,俯伏在卢鹰的脚尖前。卢鹰吓了一跳,退缩了一步。跟在后面的秦志高大吃一惊,看清跪着的是王效声,就扭动腰肢走上前,伸手抓起王效声的衣领,你想找死?王效声挣扎着,不关你事,我求鹰姐,放过野珍,叫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卢鹰绷着脸,问秦志高,你管的什么事?他怎么会在这儿?说罢,她挽着身边一个体魄剽悍的男子,走上了楼。王效声挣脱了秦志高的手,吼道,叫笑眯眯出来,我的钞票都是输给他的!秦志高轻蔑地一笑,小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儿没有叫笑眯眯的人!
王效声急红了眼,我不信,我要去求鹰姐,把钱还我。楼上传来卢鹰的声音,荒唐,哪有输了钱要讨还的规矩?回去告诉你那个秦野珍,裁决书上的数儿,一个不能少!
王效声还不死心,秦志高呼来保安,把他一顿拳脚,打得鼻青脸肿,架出了别墅。王效声绝望了,在山道的陡峭处跳了崖。天明时被人发现,已经奄奄一息,送到医院抢救。院方在他身上搜到一份法院的裁决书,打电话通知了秦野珍。秦野珍赶到医院,王效声把去别墅求卢鹰的事告诉了她,就咽了气。
今天法院来人就为这事,他们说不还钱就要执行,封蛇医院的门。秦野珍却出奇地软弱,一反常态,央求他们宽限些日子,说她准备把蛇医院的房子抵押出去,如今房产升值,可值一百六十多万,中介已找到了下家,洽谈成功她一分不少地还给卢鹰。
龚子衍听完了秦野珍的叙述,义愤填膺,你真的认赌服输了?秦野珍摇摇头,别无良策,只能走这条道啊。龚子衍说,照你所说,卢鹰的别墅是个黑窝,不能就这样便宜她!徐琴的丈夫是刑警头目,要不我去找他把你的情况跟他谈谈,也许管用。秦野珍凄然一笑,子衍哥,算了吧,钱财身外之物。但是秦志高在法院说我是石女,法官却置若罔闻,我不甘心啊!秦野珍在说不甘心三字时,眼睛闪着凄绝、怨毒的光。
龚子衍离开了雪原西餐厅,就去公安局找徐琴丈夫,不巧得很,他外出办案去了。过了十多天,龚子衍才找到了他。徐琴的丈夫虽然年纪轻,但老练、沉稳,推心置腹地对龚子衍说,老龚,我相信你说的不是空穴来风,但立案要证据。他在送龚子衍出公安局大门时,轻轻说道,老龚,你告诉那个女蛇医,法律永远是公正的,有的情况因为火候还不到。
龚子衍琢磨着徐琴丈夫的那句话,觉得他话中有话,难道警方已在侦查卢鹰,他要把这句话告诉秦野珍,跑到公园路,却见蛇医院的石库门紧闭,秦野珍不知去了哪儿。几天后,山城电视台曝了个大新闻,说昨日夜间,天鹰山庄后山公路的陡峭处(就是王效声跳崖的地方),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2000型桑塔纳撞击了一辆皇冠,都跌下了山,二死一伤,桑塔纳上是秦野珍,皇冠上是卢鹰和秦志高。卢鹰没有死,但伤势很重,正在医院抢救。
不久,徐琴告诉龚子衍,天鹰山庄后山别墅果然是个坑人的赌窝,受害人不止王效声一个,警方已拘捕了“笑眯眯”等疑犯。那个秦野珍,就是心急了点。
龚子衍听了,唏嘘长叹,摇头说,不,野珍不是心急,她有难言之隐……
责任编辑 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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